47、天降奇石·下
伊洛瓦底江，缅甸的第一大河，同时也是亚洲中南半岛大河之一。这条缅甸的母亲河又东西两条水源汇聚而成，浩浩荡荡两千七百多公里，从密支那一直流向仰光。
水总能使得一个城市拥有别样的风情。到了伊洛瓦底江边才发现密支那除了野性，更有着一种无法描述的灵性。之前在机场附近见识到的是深深浅浅的茂盛绿色在这里和碧蓝色的水融合在了一起，清丽脱俗，伴着江里来来往往的船只，像是一位婀娜灵动的少女，安静却不沉静。
“那些是什么？”
陆涵之一路用手机抓拍着路边的风景，直到他发现不远处的山地上有拦腰折断的树木，甚至还有深不见底，露出黑色岩石的大坑。他略略皱眉，那些树，似乎是被炸断的。
“陆先生听说过密支那绞肉机吗？”雷加回忆起这座城市曾经的沧桑，不由得叹了口气：“1944年抗日战争期间，缅甸密支那经中队80多天的艰苦攻击，终被克复。这是中国驻印度军队以上万名官兵的宝贵生命，换来的整个亚洲战场具有战略转折性意义的胜利。”
雷加顿了顿，继续说：“听过一种浪漫的描述，这里的树和花，都是当年英勇牺牲的将士们的英魂。但是，战争给这座城市带来的摧残，至今都没有痊愈。”
听到这样的描述，陆涵之陷入了沉默。
他收起了手机，不在执着于用照片记录风景，而是专注地用眼睛和灵魂来感受这块不一样的土地。
萧珩同样没有说话，无声地拉住了他的手，似乎想给他一点安慰。
一行人的车继续向西行驶，跨过缅甸另一条著名的河流乌鲁江。
乌鲁江边聚集着缅甸最富盛名的老场区，比如说开采于公元一世纪的帕敢在它的中游，同样非常早就开发出的大马坎在它的下游。而众人的目的地后江，则位于它北侧的一条支流康底江江畔。
后江场口是冲积型矿床，开采时间较晚，大约在十六世纪初期，现掘近深度已超过第六层，约为30多米深。虽说不能能挖地三存得翡翠的帕敢相比，也还算是精品辈出的福地。
终于在四个多小时的崎岖跋涉之后，他们进入了后江的翡翠矿区，两位缅甸司机按照雷加的指示，将车停在了一处名为莫地的场口附近。
“今天运气不错，离天黑大概还有两个多小时。”雷加下车后伸了个懒腰，朝他们说道：“再往里走个十几二十分钟就能见到原石开采的情况了。怎么样，今天就只是和矿主谈价钱，还是顺便一起看看原石？”
陆涵之捶着腰背没工夫说话，萧珩稍微放松了一□体，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
“来得及的话，当然要看原石。”
雷加点头会意，领着他们朝里走去。
早就知道后江的原石是半山半水石，或者纯水石，但是真的看到工人采石的画面，还是颇有冲击力的。
岸边一些身着短打轻便服饰的年轻男女，涂抹着防止在水下筋挛的药膏，携带着通气用的橡胶管，就往江水里跳去。到处都是沉沉浮浮的橡胶管，一些专门负责安全的工人在来回巡视，上来一个采到原石，都接应一把，有些大概是换班的，就自己装备好了下水。
“想不到这里还是用着比较传统的开采方式……”
陆涵之看得一愣一愣，喃喃自语道。
雷加听到这话，大笑了两声，解释说：“缅甸毕竟还是个比较贫穷的国家，生产都是依靠廉价的劳动力。但即使在中国，矿工更多的时候都还采用着老旧的那一套方法呢。”
陆涵之歪着头思考了一会，想想也是。
“这样开采原石效率会高么？”百思不得其解，他还是问出了这个傻问题。
这下雷加也愣了一秒，随即回答他：“要采到翡翠，还是要看运气和缘分的。”
缘分，缘分。自从接触了翡翠开始，谁都在说这两个字。
萧珩和布莱德一边走一边用德语讨论着等会要谈的生意，陆涵之听不懂，也不想掺和这些金钱问题。两个黑衣男在后方压阵，警惕地四处巡视，神色冰冷。只有闲人陆涵之和向导雷加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近一步了解翡翠的开采过程。
“……如果又机会，明天我也想亲自去水下摸一块上来。”
陆涵之越听越起劲，眉色飞舞地想象着亲手采玉的成就感。雷加在一旁笑着摇摇头，却也觉得他这个想法不是不能实现。
正当一行人走到矿区中心部位的一处小洋房前时，矿主的秘书已经出来迎接他们。
“欢迎欢迎。”
那个不甚美丽，但是淳朴干练的年轻女子用标准的英语把他们请了进去。萧珩和陆涵之，还有布莱德恭敬不如从命，见到了皮肤黝黑，暴发户打扮的矿主，礼数分毫不差。
“这就是我提到过的萧老板。”雷加延续了热情的作风，将满买双方互相介绍了一番。
和上一次在丽江仓库的情况差不多，滇池玉石收购站安排的采购都是非常让人满意的。相比较而言这里最大的也是唯一的优势就是价钱，每公斤50美元。
陆涵之站在一旁摸摸吐槽：这根本就连白菜价都要跌破了。
萧珩很愉快地向他挑挑眉，似乎准备继续砍价。
他们之中真的懂挑选原石的只有陆涵之一个人，于是他也不等生意完全谈妥便让工作人员带领着去原石堆积地看看。
这里的小弟服务态度也不错，无论是用什么样的语气或者脸色对他，都依然笑脸迎人。
陆涵之边走边看，还没到专门的仓库，就已经挑中了好几块。后江的原石个头都很小，那个小弟干脆帮他用麻袋装好，然后扛在肩上，不管陆涵之怎么劝他也不肯放下来。
白黄蜡壳，皮薄肉厚，透明度好。
陆涵之正被一块个头出众的原石吸引了目光，想要一探究竟，不远处几个矿工叽叽喳喳地吵了起来，似乎在争执些什么。他们的大幅度动作和噪音很快将管事的人招了过来，一声训斥，终于安静了下来，但是过了没多久，又渐渐吵了起来。
“帮我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陆涵之用左手摸了摸那块原石，竟然是黄翡，水头饱满，如同凝脂。更难得的是颜色均匀纯正，几乎没有杂质，估计是上好的鸡油黄。
他心情很好地准备收下这块原石，身旁的小弟却频频向人群那边张望。干脆就让他去看个究竟吧。陆涵之这样做了决定。
反正他自己也想去凑这个热闹。
小弟的效率很高，过了一小会就跑回来指手画脚地告诉他，一个女矿工从水底摸到一块很大的翡翠，但是捞上来突然觉得不对，因为太轻了。其它所有围观的人都无法准确地判断这到底是什么，所以吵了起来。
轻？
翡翠的密度在矿石里面还是属于比较大的，既然说它轻了，那么必然就不是翡翠。
这样也值得吵起来？
怀着满心的疑问，陆涵之快步走上前去，小弟叽里呱啦地说了什么，众人立刻给他让出了位置。
原本还想狠狠吐槽几句没见过市面的矿工，但是当陆涵之亲眼看到那块奇石的时候，自己都说不出话来。
这是一块半透明的绿色矿石，表面非常粗糙，有着独特的瘤状花纹，层次不齐，在光线强的地方往里看去，甚至还能看到些原型的气泡和糖蜜形状的漩涡。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矿石在刚才的争执中被人摔碎了一角，露出一个较为平整的切面，在阳光下比玻璃更温柔耀眼，非常接近玻璃种绿翠。
三八玉，石英，水沫子似乎都不是这个样子的吧？
陆涵之好奇地抱起那块矿石准备掂一掂重量，结果差点因为功力过猛而踉跄了一下。
实在太轻了！都有点不像是石头了。
“先生，你看怎么样？”
小弟同样满怀着好奇心询问着陆涵之。后者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他不是没有用左手探测过，但是即使他知道了这个内部构造也无济于事，从来没有人告诉过自己，翡翠还有一个这么奇特的“兄弟”。
最后一行人准备将这块不明所以的矿石上报给老板，让老板去找鉴定专家一探究竟。陆涵之点点头，他也希望可以快点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夕阳渐渐西下，陆涵之蹲在原石堆放场东挑西捡了一会，收获倒也不小。第一天的后江场口之行，他为北极星还有他自己挑了2吨的原石，百分百出绿，是种水各有不同。
看着跑腿小弟来来回回用担子帮他运输原石，让他十分过意不去，收工的时候偷偷在他的帽子里塞了50美元当做小费。
慢慢悠悠地往小洋房走去，陆涵之心里有些郁闷。
来这里的另一个重要目的是约会，但是，约会的对象到底在忙什么，以至于现在都没有出现？
“陆先生，我们已经知道你刚才看到的是什么矿石了！”
还没走到洋房跟前，一向温文尔雅的布莱德风风火火地快步走来，兴奋之情不予言表。满头雾水的陆涵之被拉了过去，推进房子，塞到鉴定室里面。
“到底是什么样的精品？”
他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仪表，不解地问萧珩还有矿主。
想不到矿主也兴奋得不行，用蹩脚的英语说了一大堆话，陆涵之皱眉听了，终于明白过来。
这竟然是陨石！？
萧珩算是一群人里面神色唯一正常的了，干脆用中文给陆涵之解石了一遍鉴定师得出的结论。
那块绿色的矿石，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矿”，因为这是从天而降的陨石。其主要成分是水化二氧化硅，不含有黑曜石所具有的雏晶，但看上去的确和玻璃以及翡翠类似。
陆涵之表情有些迷茫，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能在这样的场合下遇到陨石。其它人刚刚得知这一震撼的消息时，反应也和他差不多。矿主甚至要求矿工按照那个女工的描述，继续在那块水域寻找同样的石头，结果竟然收获颇丰。
“萧老板和陆先生是我的福星，你们一来到莫地，我就得到了天将的宝物！”
矿主很感动地和他们两位握手，感谢和祝福的话语被反反复复说了好几遍。
陆涵之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想方设法回敬了他一些吉祥话，又开玩笑让他给北极星的订单再打一点折，想不到他竟然也答应了要求。
一阵喧闹过后，矿主甚至设宴为一行人接风洗尘并且答谢他们。
席间，陆涵之终于知道为什么知道这是玻陨石的人都兴奋成这样。玻陨石最早在捷克被发现定名，而后世界各地都陆陆续续出现过，但东南亚却极少发现。
泰国人将少量的玻陨石雕刻成护身符辟邪保平安，在缅甸当地也相信它的灵气。
这一次，矿工们意外在第五到第六层风化层之间发现了大量的玻陨石，在他们看来，这根本就是福地的象征。所以矿主对他们热情如斯，便可以理解了。
陆涵之听完这些有点哭笑不得。
自己的珍宝吸引力，似乎越来越灵验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36章又锁了……orz明天早上我再来处理这个吧，我实在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关键词。
下一章轻稍等，大概要12点半到1点之间，反正我还在码字：）
密支那的资料看了一大堆，耽误了好长时间，后来还是没有用上什么……远征军的抗战纪录片看得太泪目了QAQ
下一场是之前提到的约会D
本来还想上荤菜的，看这个架势，估计要再缓缓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