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1刻，就在耿云嫣等得差点睡着时，渡过危险期英晓文和廖婧文陆续被推回病房，去英晓文家拿生活必须品的英母两眼通红地冲回了病房，坐在女儿病床旁只顾着抹眼泪，谁也不搭理。
向医生详细询问母亲的病情后，饥肠辘辘的耿云嫣和英父打了个招呼，外出吃晚饭，在医院的走廊上，她遇见了前来探病的曹莹，而曹莹给她带来全天唯一一条好消息。
单位的股权证已经送到，将在今明两天全数发放。
90年代初电脑和网络尚未普及，这个时候的股票还是纸质的。
“你母亲是大集体？”曹莹问，耿云嫣点点头。
“那你家能分到这个数的股票。”曹莹伸出一只手比了比，耿云嫣略有些惊讶，这个数量比前世记忆中的要多不少，莫非大集体的母亲也有份分？
耿云嫣的父母双双都是L市国有企业的职工，在92年这场股票风波前，身为全民的父亲分到了不少原始股，但她从来不知道仅是大集体的母亲也分到了股票。她只隐约记得在这一年中，母亲心情格外不好，自己则悲剧地挨了数倍于往年的打。
为什么完全没有听到母亲提及股票，又是什么导致母亲性情大变？她暗暗思索着。
廖婧文并不是一个有心机的女人，她的一切如同玻璃般透明于家人之前，难道其中发生了什么让母亲难以启齿的事？
算了现在想什么也没有用，随着股票的颁发，那些沉睡在历史中的阴暗往事也将一一重演，到时候若真有什么，帮母亲搞定既可。
耿云嫣就这么自顾自地思索着，当然她还有跟多关于股市的计划需要详细思索，而一旁的曹莹显然误解了她的沉默，一丝嘲讽爬上了她精致无暇的脸庞。这表情既有对自己优越条件的夸耀，又含有一种以下对下的歧视，就象德高望众的长辈面对无知的小辈时的表情。
“你明白什么叫股票吗？”曹莹的语气自然还包含了更多的含义，耿云嫣愣愣随即又笑笑，多么熟悉的表情啊这表情，这语气常出现在廖婧文单方面向她灌输自己的意见时。
看来90年代初的大人还真不把孩子当人看，耿云嫣觉得十分无奈，她越发深刻地认识到英晓文这个中间人存在的必要性。
耿云嫣款款而谈，她是个深度股迷，为了股市曾做过不少功课，虽然她的谈话大多都是照般后世股神们的经验之谈，但这些言论对于90年代初的一个小秘书，杀伤力自然是无法言喻的。
曹莹的表情变得非常快，当一切表情闪烁而过后，另一种长年积累的固执又重新浮现在她脸上。
“但愿你不是纸上谈兵”她有些不甘地抛出一个小本子，这是一本银行定期存折，数目有三千之多，但名字却是英晓文的。
耿云嫣暗想，这些钱应该是英晓文为自己和大女儿留的生活保障。
想到英晓文那个复杂的家庭，耿云嫣叹了口气，她知道英晓文是一个沉默坚韧的女子，有谋有略却唯度过度重视亲情lun理，不到被逼进走投无路的死胡同里的那一刻，她决不会轻易爆发。也就因为她这种瞻前顾后的温暾性格，在前世英晓文永远失去了爆发的机会。
不过从现在已出现的种种迹象上看，耿云嫣认为英晓文并不是一个完全愚忠于长辈的傻子，只是她一直等待的机会永远没有出现罢了。
耿云嫣小心地将存折收进了包包，心想着一定要对得起这笔信任。
曹莹不满地抽抽眉毛，“你还是个小孩子，不懂赚钱的艰辛，但请你珍惜这笔钱它来之不易。”她的语气带着莫名的敌意。
耿云嫣用猎头的眼光重新打量眼前的曹莹，年轻、漂亮、聪慧、富裕，单身的她并不受任何世俗琐事所约束，她的一切都是随心所欲和自由的。因此从严格的意义上讲，她是一个比英晓文更嘉的人选，但也正是太过优越，这个年轻的女孩子拥有远超英晓文的傲慢与偏见，想要收服这样一个女孩，可不能只靠嘴巴。
不过既然英晓文能放心地把最后救命稻草交给她保管，那么也就说明她和英晓文的关系并不俗，耿云嫣思索着能否运用英晓文和自己的关系，迅速拉近与曹莹的关系。
想到这个耿云嫣有有些莫名的愤怒，这个该死的年代，对小孩子的偏见是如此深，以至很多事她无法亲力亲为。还有家里那对盲目崇拜文凭的父母，假如她敢说什么退学从商之类的话语，只怕立刻会被打死。
忽然她又想到一计，“你过来就会知道，英老师这钱花得到底值不值。”傲慢十足地一勾手指，转头就走，身后的曹莹被她的转变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仅几秒就追上了。
耿云嫣前往的方向是妇产科主任的办公室，在这里L市声名远扬的产科医生熊伊琨正在伏案工作，虽然现在的她还是一个小小的科室主任，但在后世她可是接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大能之一。
“谁让你们随便进来的？”熊伊琨一脸生人勿近的恶劣表情，曹莹有些不安，诚惶诚恐地拉了拉耿云嫣，唯恐她触怒这位主任。
但在看清来者后，熊伊琨却换上慈祥长者的表情。
“原来是你个小家伙”她亲热地招招手，将耿云嫣招呼了过去，随后一起讨论某例病案的处理意见，曹莹好奇地上前一看，立刻被打击到头昏眼花，她们讨论的居然是英晓文病例。
“你也懂医学？”曹莹的语气带着三分不解，七分怀疑。
“岂止是懂，我看完全是精通”熊伊琨立刻以专家的权威做证，“这个病人如果没有她，孩子死是必然的，最轻也得落个子公切除”被她重重拍击的自然是英晓文的病历，曹莹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耿云嫣有些不好意思。
亲身经理过前世那个暴力而又血腥的夜晚，历史已经将关于英晓文的一切变成了病例上的白纸黑字，而这结局如此触目心，这让耿云嫣如何忘记。
所以她只是将熊伊琨教授前世对英晓文病理分析完整地背出，外加提了一些最新的处理意见。
便轻轻松松拯救了两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