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4月22日星期三,股市开盘第二日。
因为耿云嫣请了假不用参加运动会,母亲的一日三餐依然由她照顾,于是7点整她准时和父亲一起为母亲送早饭。因为拥有曹局长的批准,耿向国动用了公车,何淑芬借机带上夏盈盈前去探望夏国用。
一路上夏盈盈这个小家伙就没有停止过她的叽叽歪歪,吵得一群大人愁眉不展,心情出奇好的耿云嫣,不停地为何淑芬抵挡夏盈盈放出的“十万个为什么”。
耿云嫣把这意外的好心情归功到股市的顺利进展上。
但当他们一行四人踏上住院部二楼时,耿向国却随何淑芬母女去了外科,看到父亲的这一看似无情的举动,耿云嫣暗笑母亲的不通情达理。
人生五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坐过牢,一起枉过法,一起分过赃。这些事耿向国和夏国用这对兄弟样样具全,虽然耿向国没有坐过牢,但在越南战场上他和夏国用一起因违反纪律而被抓进了小号,在这期间夏国用甚至替他写了不少个人材料,因此他永远也无法忘记这份恩情。
就连傻子都知道父亲和夏国用的友谊有多么深厚,但母亲廖婧文却迟钝到毫不通融,她不仅在夏国用车祸住院时吝啬得一分不出,甚至企图用强硬的手段把父亲垫付的钱全数要回,这让原本重视战友胜过妻子的耿向国如何忍受。
想到这里,耿云嫣笑了笑,这道在前世影响父母感情的深渊,今生就由她来填平吧。
进入病房,病床上的廖婧文一脸阴沉,一声不吭地接过她精心制作的早点,魏玉华正在收拾东西看来打算在今天出院,看到耿云嫣为她准备的那份早点又一阵千恩万谢,而房间的另一角,英晓文提着胸前的衣服正在哼哼。
看到这情景耿云嫣笑得更欢了,乳腺不通可是产妇最爱患的毛病之一,根据她的表现耿云嫣猜想她现在一定疼得yu仙yu死。
于是小心翼翼地走了上去,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英晓文的表情瞬间由痛苦变成了疑问。
“医生都不行,你行?”惊讶夹杂着不信任的眼光在她身上来回扫荡,耿云嫣的牛脾气再次被激发,于是借来医生的润滑剂,在英晓文鬼哭狼嚎的哀号声中,只花了半小时就为她打通了乳腺。
“是催乳师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也懂这个。”魏玉华一脸惊讶。
这时病房的大门被人重重推开,来者是一脸焦急的曹莹,她狐疑地将病房内所有人打量了一翻,随后坐在英晓文病床前不停地嘘寒问暖,浓浓的亲情流淌在两人间,耿云嫣狐疑地抽抽眉毛。
“耿云嫣把我治好了。”英晓文泪眼婆娑地抱过儿子,想要授乳,但大儿子怎么也不能顺利衔接,好不容易衔上了却会发出“咂咂”的声音,英晓文又被吸得嗷嗷直叫了,耿云嫣上前扒开小家伙的嘴巴只瞄了一眼就做出了判断。
“这孩子不会吃奶。”说着彻底清洁了右手上前为孩子做压舌训练。
“怎么会有不会吃奶的孩子。”曹莹大声指责,其他人也满脸疑问。
“把娘吸到嗷嗷直叫的孩子就是不会吃奶的孩子。”耿云嫣笑笑,一边为孩子训练一边为众人解释,前世的她可是母乳协会的成员之一,半小时之后,口才非凡的她终于解开了众人心中的疑惑,病房内一群人望向她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不务正业。”廖婧文已经吃好了,她重重地将碗筷砸在了床头柜上,却拒绝了耿云嫣的帮助,一瘸一拐地出门洗碗。
“你妈比驴子还倔。”曹莹一边磕瓜子一边嘲笑她。
耿云嫣摇摇头,倔强顽固不过是贫困生活强加给母亲的特质,至情至善、重视亲情才是她的真实个性,不过这些隐藏才母亲个性中的真善美,直到十多年后家庭生活宽裕了才渐渐暴露出来。
望着曹莹手中的那些瓜子,耿云嫣计上心头,如果顺利她很快就能将母亲压抑的真实性情引导出来。
“你过来。”她对着曹莹勾勾手指,后者一脸不情愿,但听到她讲的那些悄悄话后,却一脸惊讶地照办了。
十分钟之后,她气喘吁吁地提着大袋葵瓜子回到病房,狠狠瞪了耿云嫣一眼然后来到廖婧文的病床前。
“阿姨,企业高价回收出口欧洲的葵瓜子,品质要求非常高,不能用嘴磕,只能手剥,果仁必须颗粒饱满没有残缺,回收价格是每斤瓜子仁十五块钱,做不?”曹莹在日常工作多次做类似的工作,她浑然天成的演技让耿云嫣暗自称赞。
“做,当然做。”不止是廖婧文病房内其它病人也跃跃欲试,但在曹莹讲出的若干条款之后,就只剩下唯一合格的廖婧文了。
八点整耿向国下来向母子二人告别,廖婧文哼了一声把屁股甩给了丈夫,耿云嫣暗想因该是父亲把为夏国用垫钱的事情说漏了嘴,她向曹莹眨了眨眼睛,于是又一场演技。
“五……五百元。”病房内所有病人齐刷刷地抽着冷气,这已经是一星期内的第二次表演了,上一次的金额是三百元,于是病房内又掀起一股赞美浪潮。
“还是我女儿好,我女儿有本事,不妄妈妈……”廖婧文眼角闪烁着喜悦的泪水,再也不说耿云嫣不务正业了。
“你回去去吧,做正事要紧,妈妈不需要你照顾了,你的出息才是妈妈最大的安慰。”廖婧文使劲将耿云嫣望门外推,被幸福和自豪充实的脸庞在朝阳下耀耀生辉,随后耿云嫣被拧着出口欧洲汉语资料的曹莹拽下了楼。
“你到底在玩什么,你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为什么要骗你母亲辛苦地剥瓜子。”趁耿向国去车库取车,曹莹爆发了。
“那要怎么说?难道给妈妈说我在抄股赚钱为她付住院费。”耿云嫣反问,曹莹哑口无言。
“子女给的钱永远只是施舍,又什么能比得上自己劳动所得更加愉悦?”耿云嫣趁势追击,曹莹彻底钦服,这时耿向国已经来到两人面前。
从这一天起耿云嫣的包包里永远装满了“出口欧洲的瓜子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