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目录:倒春寒——网王同人| 作者:郝连春水| 类别:玄幻魔法

    第一百零二章

    作者有话要说:修正版!

    昨儿把捉虫的章节误放到新章,要改结果字数不够,又不能锁定,现在改回来。

    很抱歉!

    轿车安静的行驶,车厢内气氛压抑到有些紧绷的程度,我偷偷的扭头用眼角打量分坐在身侧的人,不料那两人俱是立刻有所察觉回视,双方一个照面,那两人忙不迭转开头。

    我挣扎出一支爪子摸了摸鼻子,嘴角一抽,目光相碰瞬间那两人的表情如同见鬼…话说回来高桥秋子这张脸应该不至于青面獠牙到如此程度吧?

    忍不住再次斜眼瞟了瞟左侧所坐的那名年轻男子————他是森下,之前承蒙关照过的,按理我的眼神还行啊?呃~莫不是…我满脸横肉把人吓着了?

    还是说…我那半桶水的记忆抽取方法又出什么岔子,导致对方隐约有所顾忌?可这真不能怪我对不对?毕竟是生手上路,第一次嘛~效果不完美很正常。

    一回生二回熟,下次绝对会天衣无缝了诶~

    眼睛放在名为‘森下’的那男子脸上转悠,同时心里不断揣度。

    许是我的眼神过于专注,被盯住的森下时不时偷眼回视,眼风闪烁外加挪动身体,俨然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嗯~颇周正的脸庞快青白交错了都。

    想了半天终究是无果,我翻着死鱼眼收回视线,脑袋仰高三十度角,日吉光秀抿紧的嘴角随即映入眼帘。

    视线抬高几许,微微顿了顿————日吉光秀双眼直视前方,仿若一无所觉,只是嘴角抿得死紧,眉宇间始终阴晴不定。

    怔怔看着咫尺间的这张脸,心里长叹一声————这人终究没对我做出什么,可也没那么礼貌就是了,他算是将我直接打包拎走,连衣服都不给换啊喂!

    虽然当时我很有反抗强权的意思,可惜他那张比恶鬼狰狞三分的脸色令得我偃旗息鼓。

    日吉光秀这熊孩子…唉~沟通不良。

    两母子真真是难缠,也不知是不是我上辈子真的欠债不还才导致冤孽如跗骨之蛆,想想都让人满头黑线。

    旁的不说,日吉光秀这丫恢复记忆的第一件事居然是继续未完成的那款运动,早知道那时不该过于依仗时空法则,我该下狠手,象对付森下一行人抽出记忆的,亏了!

    我悔得捶胸顿足,蜷在胸口的爪子松开、握紧、松开又握紧…长吁一口气,吐出胸腹间盘旋的闷气,闭眼往最靠近自己的温热蹭了蹭,放空脑袋休息。

    罢了罢了~都是天意,就算此刻我想做点什么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昨儿灵力暴走,过于兴奋的后果就是现在整个人跟榨干的橘子似的,动动手指都酸软无力,更别提其它。

    跳大神很耗费精力的,还是等缓过劲再做打算。

    ………………

    闭上眼睛其他感官反而敏锐起来,迷迷糊糊间总觉得日吉光秀低下头将我看了又看,他心里如何盘算我不甚明瞭,总之那眼神不带恶意就是,至于喜怒难辨什么的…

    车到山前必有路,大不了届时见招拆招。

    睡意覆盖神智之前,我这才拨冗想起另外一个人来————日吉若…他如果知道我被日吉光秀带走又会如何反应?

    绝对是勃然大怒吧?

    说起来…日吉光秀是怎么发现那处藏身之所的?日吉若身边的保护还有哪里是破绽?不对啊~不是说那处地方没其他人知晓吗?

    嗯——嗯————嗯——————不行…好困…还是清醒点再说。

    ………………

    我一贯警觉性不高,特别是身体陷入疲惫的时候根本雷打不动,加上不久前消耗过度,没多久就人事不知。

    再次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是漫天漫地的灰色雾气,我眼角一抽,盘膝原地坐下,顺便托腮斜眼…其实这一番动作俱是脑海发出指令,身体是否做出回应那是无从得知的事。

    因为我在梦里。

    阴阳眼的附带能力,又或者该说无法控制的本能。

    ‘走无常’,教我的灵媒说过,不算过于惊天动地的本事,遇见过的有灵力的人多少都知道的一种异能。

    当然,也有很多人认为太过神神叨叨。

    操控得好可以入阴,早年听说有同样走无常的人与冥界有瓜葛,领了类似阴差的差事,协助处理无法执行的案子。

    比如寿命已尽之人由于各种原因使得勾魂使者无法接近,那种时候就交由走无常的人帮忙解决,因为还是生魂所以可以接近克制阴魂的术法或者寻隙破坏护身灵器。

    我没那本事,只是睡着会不自觉到处跑。

    这么多年早习惯了,反正醒了魂魄自会归位。

    只是…我筢筢头发,脑袋四下转动察看周遭————只是,我很久没有到处跑了诶~自从收山不再鬼混,呃~果然是过于疲倦了吧?

    可是,这里哪啊?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还有一点点蒙蒙亮,看着不像寻常进入的鬼蜮那般伸手不见五指外加透骨阴寒。

    吸吸鼻子,支着膝盖爬起身,我仰头嗅了嗅,心中忽的一跳。

    这里有点门道诶~不知哪里透出的光亮也就罢了,五感中的嗅觉居然也还可以用?我闻到一丝腻腻的气息。

    和乡下老家空气中泛出的味道很相似,是海的咸腥。

    ………………

    心念方才一动,只见眼前弥漫的灰色雾气被火烧着似的蓦然裂开一道缝隙,缝隙边缘融化般晕开,中央扩大的口子里露出来的却是一片漆黑。

    黑色的裂缝扩张到融一人进出的宽度就停止下来,那里面黑沉沉的,象是无底深渊…凝神看进去能见到偶尔一闪而过的吉光片羽。

    银亮的线状物缓缓游曳而过,极远处漂浮无数点点星芒。

    扑鼻而来的水腥气含着极重的森冷与压力…

    深海?!

    我后退几步,双手举到胸前,一时如临大敌。

    怎么跑到深海里?!要命!

    瞪了眼如同被透明屏障阻隔的那处黑色,我咽口口水,眼角肌肉不断抽搐————好死不死跑这奇怪的地方做什么嗷嗷嗷~

    下死眼盯住开在不足五米处的裂口,我动都不敢动,这种情况以前从未遇见过,自然不知道如何处理,一个弄不好会被汹涌而至的潮汐困住。

    海神不收留尸体没错,但是我现在是做梦,魂魄被困住…想也知道下场很凄惨啊喂!

    心头豁然奔过无数难以言喻的混乱,就在我打算动用杀手锏弄醒自己的时候却见那道裂缝深处有动静。

    看得久了才看清楚那里面的黑色不是静止,内里卷着无数道暗流…现在那些水流动向更是湍急,似乎远远的有东西靠近。

    且速度极快!

    ………………

    焦急之下也顾不得弄醒自己,双指并拢在空中划出几道横线————我狠狠咬住舌尖,和着胸口一股气正要大喝出声,那东西却已经游到缝隙边缘。

    溅出来的浪潮与扑面而至的寒气瞬间与尚未成型的护身阵撞到一起。

    胸口一时血气翻涌,我踉跄着后退几步,急忙稳住身形,定睛看过去…怔住。

    海藻似的长发蜿蜒盖住那物的半身,一尾银粉的鳞片漾着水波流光璀璨,懵懂的青碧色眼睛和略微空茫的表情,它伏在裂缝处如同隔着玻璃望住我。

    脸颊边竖着鳍状耳朵?张开的双手指间覆盖薄薄的蹼。

    “鲛人?有何贵干?”还真是稀奇,做梦居然都让劳资开眼界啊喂!

    我抽了抽嘴角,又抽了抽眼角,扫了眼空中若隐若现的符阵,悄悄将手背到身后。

    那物浑身并无恶意,眼珠子滴溜溜满是好奇…不过我看的杂书多,里面的鲛人…呃~深海中少有敌手,除却精怪与龙族,而且这种族吃肉。

    我僵在原地满头雾水,她∕它?同样定定看着我,半晌,那双柔夷?(我可不敢忽略十指尖利的勾爪,闪寒光啊!)磨了磨透明壁障,想是也知道无法突破,或许也并无敌意,对方收回双手点了点自己高耸的胸部,一张嘴几番张合。

    空气漾开几道涟漪,许是声波,不过我是自认还算属于人族范畴没学会如何与异族交流,总之没听懂。

    顺着对方所指方向看了看…嗯~果然发现不太对。

    那什么白皙到透出玉石光泽的胸部…呃~暂且忽略,虽然目测[哔——]的波澜壮阔很令我眼红,鲛人?人鱼?前胸挂着一串饰物,宝气蕴氲,看着却是海螺贝壳之类的组成,那中央明显缺了一处,似乎是链坠?

    我抽出藏到背后的左手,遥遥指住饰物,“要我帮忙找东西?”

    对方微微歪了歪脑袋,复又点点头,嘴角勾起露出极是无邪的笑容。

    还真是丢东西…囧,找东西居然找上我?

    “是什么?”我默默的抽了抽嘴角。

    鲛人?人鱼?抬起指尖勾勒,水中即刻亮起线状光芒,青绿色,象是一个水泡,然后水泡中央生成一只海螺?!

    这下黑线铺天盖地,我异常无奈的开口,“这种东西你们深海到处都是吧?”再找一个不行吗?非要跑我梦里来?!

    许是听懂我的抱怨,对方眨了眨眼睛,身体忽的一扭,只见银粉的鳞片滑过眼帘,发丝在水中轻烟般地动荡,瞬息间已然远去,只余得缓缓闭合的裂缝与其间潮汐般波动的暗流。

    我被缝隙闭合前象是垂死挣扎扑出来的海水盖得满头满脸,抬手抹了把脸,低头[呸呸呸!]吐出不小心溅到嘴里的水珠,一时恼羞成怒。

    睁开眼睛,正想跳脚顺便问候始作俑者长辈数代,眼睛却立刻被刺入的光芒吸引。

    脚下…脚下四处散落的却是许多圆润的珠子!

    眯着眼打量许久,我缓缓蹲下∕身,用手点了点这些原本该是扑出来的水花此刻却不知怎的变成珠子的东西,半晌,嘴角一抽。

    很聪明啊喂!先斩后奏,先把费用给了,我就不得不帮忙,还真是…强迫劳动关系。

    犹豫半天,最后抵不住贪念还是一颗颗捡起来,我握紧手里的珠子,吸吸鼻子————十八颗深海珍珠散发着莹润光辉,恰恰表明对方失去的物品很重要。

    拿人家手短…我真是自找麻烦。

    不过话说回来,那海螺怎么貌似哪里见过?我眼花了吧?

    ………………

    仰头发了半晌癔症,干笑两声,我对自己不甚牢靠的记忆实在不抱希望,于是攥紧手里的‘酬劳’,转身…

    胡天胡地蔓延的雾气愈发浓厚起来,正盘算要继续溜达还是想办法弄醒自己,忽然天旋地转。

    猛地睁开眼,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我长吁一口气,挣扎着起身。

    醒过来了,因为我恢复所有知觉,而且头顶亮着灯。

    转了转有些酸涩的脖颈,还盖着被子的手臂一动,指尖触到被窝里几处异样,我赶忙掀开被子低头一看not;not;————手边散落着十数颗珠子,恰是梦里收到的。

    果然是又走无常了。

    我抿抿嘴角,将珠子一颗颗捡进手中,指尖夹起一颗迎着光线察看。

    确实是上好的深海珍珠,每颗几乎一模一样,无论大小色泽,很值钱吧?相对的,事情也很难办吧?

    怔怔发了好一会儿呆,我收紧掌心,转头察看周遭。

    也是一处布置很令人黑线的房间,除了床没几样家具————同样看不到人影,我琢磨着要不要开口喊带我来的那位进来。

    因为之前走得急,我只穿着浴衣…连个口袋都没有,收来的珠子没地藏,丢了可不心疼死?

    张了张嘴,没等我出声就听见远处那扇紧闭的门扉被人打开————日吉光秀手里捧着一堆衣物正走进来,抬眼对上我的目光,微微一顿。

    四目默默相对许久,日吉光秀也不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反脚勾上门扉,而后缓缓靠近。

    我僵在床上,一言不发等着他先开口,却不想这人将手中的衣物放在床边,随后倾身过来亲了亲我的额头,“醒了?”

    他满脸平静半丝先前的戾气也没有,我被弄得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半天,清清喉咙回之以同样不着边际的问题,“嗯~现在几点?”

    日吉光秀没有回答只是侧身坐到床沿,转手从那堆衣物里拿过一样物件,然后才开口,“帮你准备了新的,你只穿纯棉的对吧?换上,我带你出去玩。”

    轻柔的语气如同哄小孩子。

    我眼角抽搐盯着勾在他指尖的纯色胸衣,一口老血涌上来…沉默…沉默…沉默…最后怒气终于爆棚。

    移开眼睛不再盯住他手上会令得我忍不住想吐血的胸衣,目光落到他脸上,阴森森的磨牙————强自按捺下一掌拍死他的冲动,视线下落几寸。

    日吉光秀穿着黑色衬衣,领口解开两三个扣子露出一截光滑肌肤,其间有东西映着灯光微微闪烁…那是…十字架项链,他带着。

    我眯了眯眼睛,突的福临心至————我现在知道,为什么梦里总觉得哪里曾见过鲛人丢失的物品了!

    我确实见过!

    日吉若参加全国大赛那天,遇袭的时候我在比嘉中一个人胸前见过那海螺!

    ………………

    “嗯?秋子。”

    略带疑惑的声音和着炙热鼻息几乎近在咫尺。

    我赶忙收敛心头乱七八糟的思量,身体往后一仰退出些距离,视线焦点集中到他脸上,“嗯?怎么?”

    日吉光秀眯了眯眼,抬手将指尖拈的物件举高,“换衣服,你发什么呆?”

    嘴角狠狠抽了抽,我艰难地接过算是被硬塞过来的胸衣,低头,喉咙里挤出不甚娇羞的装叉语调,“出去…”

    半晌没等到动静,我抬眼斜睨过去却见日吉光秀一脸波澜不兴,目光有些发怔,坐在床沿的身体纹丝不动。

    我终于有些挂不住平淡面具,抬手抹了把脸,唉——————心头萦绕的叹气绵绵不绝。

    许是从我的脸上看出端倪,日吉光秀这才象是回过神,眼角微挑,眼中立刻露出几分似笑非笑的神采,“放心,我还没禽兽到去抱身体不适的女人。”

    环臂的双手松开拿起剩下的那堆衣物,转而扔到我面前,“盯着你是怕你不听话逃走…毕竟我是领教过了。”

    肃穆的神色加上有些冷淡的语气,仿佛在我手上吃过极大的亏似的。

    我闭了闭眼,收紧手中的贴身小衣,忿忿然扯高被子把自己埋进去,想了想不对又钻出来扫走剩余的衣物。

    有仇不报非女子…日吉光秀你个熊孩子别让劳资找到机会!等哪天落我手里,劳资非…

    ………………

    在被窝里摸索滚爬,折腾很有些时候终于让我脱掉双重浴衣换上能出门见人的外装。

    掀开被子,我挠着满头乱发爬出来,日吉光秀保持着端正坐姿等在原处,烟灰的眸子瞬也不瞬,对上我的目光,那双眸子里闪过无法辨别的神色。

    “走了,今晚很热闹。”他施施然起身,随后伸过来一只手,掌心朝上。

    我避开欲靠过来的手,蹭到床沿翻身站到地上,刻意低头整理一身凌乱的衣物,目光滴溜溜寻着鞋子————眼角余光里日吉光秀没事人似的垂下手,返身走到边上不知去做什么。

    将错位的扣子解开重新扣上,我对着脚下软绵绵的地毯眯了眯眼————我弄不明白他究竟想做什么,脾气阴晴不定也就算了,时而憎恨时而迷恋又是怎么说?

    是我在对待他的事情上太没原则,还是他本就难以捉摸?照这样发展下去实在不妙,等我磨平对他最后一丝耐心…我怕自己管不住脾气。

    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没错,不巧我的脾气恶劣…如今还按捺得住,要是哪天触到点子上,日吉光秀不够我折腾…碍着高桥秋子,我忍他很久了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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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日吉光秀带出房间我才知道所处是极奇怪的地方。

    绝对不是酒店,因为我站的长廊呈回字形,宽度约莫可供三人并排而行,很象老建筑天井,雕花暗金的栏杆有半人高,外侧却是悬空,三面与底下的情景一目了然。

    我略略走到栏杆前抬头看了看,对面有两个楼层,目测高度要比基本房屋标准低矮…楼上几扇房间门开着,走廊内能见到人影走动。

    底下却是一处极大的厅,灯火辉煌,人声鼎沸…我深吸一口气,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肚子饿了吗?”日吉光秀走到身侧站定,一手扶着栏杆,眼睛低垂望着楼下,“海鲜是刚出水的,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喜欢?”我冷笑着斜睨他异常平静的侧脸,故意歪曲他话中的含意,“你怎么肯定我喜欢这种场面?”

    ————这种一眼看去就声色犬马、歌舞升平的夜景?!

    没有任何遮挡所以我看得清楚,被天井状回廊包围的厅内一派锦绣奢靡,如同夜色深沉的娱乐区,熙熙攘攘、醉生梦死。

    牌桌、角子机、还有几项我不甚熟悉的游戏,一侧角落围起小规模拳击场,另一侧灯光较暗些的长型桌子上半跪着衣不附体的妖娆女子,蛇一般的身躯正随着音乐扭动,时不时勾着就近的男子相互挑∕逗…

    音乐、喧哗、呼喝声汇集到半空,传入耳中令人脸红心跳。

    大杂烩?还真是不敢恭维的恶趣味。

    “这艘船名字是‘众生相’。”日吉光秀压低着声音,如同自言自语,带着说不出的讥诮。

    “嗯~受教了。”我点点头,抽出被他覆在掌下的爪子,转身随便寻个方向迈开步伐,“我要吃东西。”

    比起意味深长、发人深省的名字,我对所谓新出水的海产更感兴趣。

    ………………

    十分钟后我坐在半封闭式的房间内,脸色与心情一般灰败————所谓美食影都还没见,杵在面前的就先破坏好不容易升起来的食欲。

    日吉光秀紧挨着我,不大的室内被闻风而至的陌生人堵得更显狭窄,中央只得一张矮桌,众人盘膝而坐,面面相觑。

    我抬手摸了摸头发,趁着手掌遮挡的瞬间翻个白眼。

    对面那人不知哪里冒出来,年纪看着不小,气势也很威严,只不过他的视线始终落在日吉光秀身上,作为陪衬的我…嗯~从偶尔飞过来的眼神就能知道对方明显将我当成附属品。

    等了半天没等到能入口的东西,眼看着他啰啰嗦嗦没完,我低头百般无聊把玩自己的爪子,听到的东西左耳进右耳出。

    日吉组的长老啊~十几年前十几年后一个德性,都是表面功夫,话里话外别有深意。

    真不知道历届日吉组掌权人怎么回事,容忍度好到百忍成钢,卧榻之旁居然容得下这般多蠹虫虎视眈眈。

    还是说觉得‘水至清则无鱼’,于是放任窥视者以便警惕自己?

    “…她是秋子…”

    哈?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我茫茫然抬头。

    日吉光秀偏头看了我一眼随即调开视线,“她很乖。”眼角笑意浓浓,那语气却像在谈论自己养的猫狗。

    “真漂亮,光秀少爷眼光不错。”正对着我坐的中年男子用一种欣赏物件的眼神打量我片刻,点点头,“比店里的女人清纯许多,光秀少爷很疼她吧?”

    疼你妹!我在心里默默朝对方比出一只中指。

    “她比我的性命珍贵。”日吉光秀斜地里横伸过一只手臂,掌心搭在我肩上。

    男子神情微微怔忡,似乎一时间无法斟酌日吉光秀言语的真实性,半晌,忽的笑起来,“秋子小姐的美貌也确实值得珍惜。”

    瞟过来的眼神顿时变得格外深远。

    貌似笑话的插曲不多时淡去,两人再次将话题拉到莫名其妙的方向去,室内的气氛不知不觉间却有些沉淀下来。

    我动了动肩膀意图躲过日吉光秀的钳制,他趁隙飞来一眼,烟灰的眸子落到我身上,眸光晦暗莫测。

    却在此时纸门被轻轻拉开,一位年轻男子探入身来,“绪方先生,组长一行人已经抵达。”

    男子微微点点头,对着日吉光秀做出邀请,“那么,光秀少爷请和我一起。”目光一转对上我的,复又低声笑道,“秋子小姐想不想去厅里玩一把?我让手下带你过去。”

    也不等我回答,男子对着外面那人招招手,“你带秋子小姐找个台子,她是光秀少爷的朋友别失礼。”

    对于这人算是自作主张的安排日吉光秀却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我看了看他随后默默起身走到出口处,候在那里的年轻男子半弯下腰,“请——”

    ………………

    其实我肚子有些饿,不过客随主便…原地踌躇几秒钟,我迈开脚步跟上领头那人,慢吞吞朝着不远处喧哗的夜景走去。

    ‘台子’,嗯~那位‘绪方先生’是打算把我领去滥赌还是去看搏击表演?角落如火如荼的脱衣舞表演是不会让我一饱眼福了,呃~果然还是去玩一把?顺便赚点零花钱?

    心里打定主意,我抬眼异常阴暗的瞪着几米外的领路人————等下筹码交给他处理,赢了算我的输了别人买单,很好!

    眼看就要没入厅内的奢∕靡景象,我小跑上前,抬手扯了扯那人,“请问…我不会玩…呃~等下…”结结巴巴、吞吞吐吐,憋着一口气装出异常生涩模样。

    年轻男子脚步一缓,半回头扫了我一眼,掩在灯光下的神色不甚明了;我瞪了他半天,然后抬手指了指一处,“那里有人离开,我们去那里好了。”

    刚才在楼上时远远看到那个方向的牌桌玩的是纸牌…比较不会引起怀疑?角子机、俄罗斯轮盘什么的容易被察觉我诡异的手气,这种地方还是扮猪吃老虎容易赚到钱。

    ………………

    我的如意算盘并没有立刻实现,不知是没被放在眼里还是年轻人故意刁难我,他领着我在整个厅内转悠一圈,从搏击台到麻将桌,当中收到无数带色目光打量,外加被拦截以暧昧眼神询问夜渡资。

    等终于安坐到一开始看中的纸牌桌前,我手中无偿得到的筹码不增不减,输了一些赢了一些,想必没有引起怀疑。

    年轻男子将我带到牌桌前的时候一角参与者恰好收起筹码离开,年轻男子走到发牌荷官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随即又征得剩余三人同意之后我顺利填补空缺。

    深绿色的牌桌堆放许多筹码,粗粗看去…呃~我手里的可能不太够?

    我抬眼看了看静静站在身边的男子,嘴角一抽————他的表情异常木讷,一脸置身事外果然是不打算管?

    眼看着荷官手中的纸牌被洗得哗啦啦响,我满脸黑线摸出手里提的小袋子,挣扎片刻将它放到桌面上,反手拍拍口袋————日吉光秀取来的衣服是衬衣裤子,俱是深色,想必是考虑到我身体不适,也正好让我有口袋藏东西。

    那些珠子…我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押出来。

    指尖已经触及圆润微凉的珠子,身侧的空气忽的一沉。

    “秋子小姐会玩梭哈?”男子低沉的声线微带笑意,“我也掺一局如何?哪位愿意割爱让出位置?”

    他话音刚落,其中一位玩家赶忙起身,“绪方先生请。”

    于是临时换角,我的对家变成之前私下会见日吉光秀的绪方;至于筹码,那位绪方先生异常大方挥挥手,“秋子小姐是我的客人。”

    ………………

    趁着荷官发牌的间隙,我偷偷打量那位绪方————也不知是气场强大还是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他一坐下剩余两人俱有些惶惶不安。

    以我的眼光来看绪方先生和安藤良行气势不相上下,离日吉组掌权人差了一截,但也不容小觑就是,只是那满脸若有所思怎么回事?

    我时不时偷眼打量,绪方先生仿佛不以为意,甚至在对上我的视线时回以颇宽容的浅笑;等到第一张纸牌落入手中,我收敛心神。

    赌博这种游戏一旦陷进去就让人忘记其它,周遭的玩闹声仿佛远去,眼睛里只余下六张牌,以及思考与算计。

    牌局转得极快,玩到第二把就有一位表示放弃,第四轮庄家退出,如今牌桌上余下我和绪方先生两人。

    我拿了四张牌,手边的袋子已经瘪掉,那位还再增加筹码。

    第五张牌从荷官指尖飞到我面前时,绪方先生将面前的筹码全部推到桌面上,抬眼却是冲着我身后微笑,“光秀少爷,您替秋子小姐看看,她很犹豫。”

    我豁然回头,然后有些心虚————日吉光秀双手插在口袋里,面沉如水不知站了多久。

    “她胆子小,别欺负她。”说话间日吉光秀上前两步,弯腰几乎贴上我的耳坠,“不会玩就别逞强。”

    “关…关你什么事!”我咬牙切齿,恼羞成怒推了他一把,“我不玩,换你!”

    日吉光秀顺着我的力道直起身,也不说话却先伸手去掀盖住的底牌,而后,变故突如其来。

    另一侧耳际滑过一道风声,少年冷冽的声音满是压抑,“她会不会与你有什么关系?”

    日吉光秀快触及纸牌的手指猛地收回,视野中还残余一道银色光线,最后才是姗姗来迟的[噌——!]一记闷响。

    “知道她胆子小就别冒充绑匪。”

    我浑身僵硬,眼角肌肉不断抽搐————银色的刀刃刺入深绿牌桌,刀刃反射灯光闪烁尖锐锋芒,险险要将日吉光秀的手指连同那张底牌一起钉住。

    囧,日吉若你来的真是时候嗷嗷嗷~

    ………………

    几乎要石化当场,沉默了一会儿,我满脸坑爹的扭头。

    日吉若与日吉光秀两人分别站在我坐的椅子两侧,如同武侠小说里对持的高手;当然,各自神情均是难看到极点,特别是日吉若。

    他浑身的煞气实质化了都!

    眼角抽完抽嘴角,我赶在所有险恶爆发之前迅速转回脑袋,一脸悲剧的望着余下的几人。

    荷官、领我四处玩乐的年轻人暂且忽略不计,重要的是绪方————他象是满脸错愕,神情数次变化之后用极是诡异的眼神不断打量我。

    “秋子小姐…若少爷?”

    我知道他此刻或许心情难以形容,不过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

    “别管他们,我们继续。”我小小声的说道,裂开嘴角对着绪方先生露出骄纵的笑容。

    事到如今其它先滚一边去,打扰劳资赚钱杀无赦!

    绪方先生表情微微凝滞,看上去很是讶异,许是我前后的表现过于不同?沉默几秒钟,他眼中的异样淡去,“秋子小姐既然坚持,我自然奉陪。”

    重重靠到身后椅背上,他微微挑了挑眉,“可是您的筹码不太够。”顿了顿,象是思考片刻,方才继续说道,“这样吧~反正是消遣…秋子小姐有什么随身的物件押一个。”

    “我对可爱的女孩子一贯通融。”

    神情言语俱是和蔼,眼神却隐隐越过我落到身侧,意味深长。

    加筹码啊~我转头看向日吉若,嘟了嘟嘴,“阿若~”特意喊得令人不多心都难,立竿见影的另一侧传来沉重的压力,绪方的眼神更加深邃。

    日吉若沉默着跨坐到我身后空出来的椅子里,双手从身侧环上来,伸长的手微微掀起底牌一角,扫了眼立刻盖住。

    然后他的嘴唇附到我耳边,声音不大不小,“既然开始玩了就要负责任,输赢都要漂亮。”

    眼看他就要掀起底牌,我急忙摁住他的手,“等一下!”

    “怕什么?你还有我。”日吉若钳住我的手,然后脱离些许,低头重重啃住我脖颈说话都模模糊糊,“代价等下找你算。”

    “呵~古人为博红颜一笑不惜烽火连天,若少爷真是…”绪方摇摇头,脸上的笑意如同纵容顽皮的后辈,“您一句话抵得上这里所有筹码,秋子小姐果然魅力十足。”

    “这样吧~所有筹码翻倍,两位少爷记得我绪方就好。”男子抬手拈起面前那张底牌,微抬的眼眸滑过一丝诡谲。

    “嗯~千金一诺,绪方先生好大方,不过你的对手是我。”我从某君铁钳似的爪子里逃出生天,探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珠子,拍到桌上。

    掌心一退开,十八颗圆润的深海珍珠滴溜溜滚动,灯光下泛出一小轮光晕。

    “筹码据说要对等,这样吧~珍珠的市场价值抵得过牌桌上的钱,至于日吉组两位少爷的承诺,绪方先生就用珍珠的时间来博取。”

    我歪了歪头,眯着眼望进男子有些怔忡的眼眸,“赌金是您先提出来,我追加您就没有权利反对,契约成立。”

    不待其他人反应过来,我伸长手指勾过唯一未曾翻起的纸牌,两只手指夹住抵着唇角,笑得很是阴暗。

    “绪方先生既然知道红颜一笑,另外一句话自然深有体会————功败垂成。”

    “您输了,请尽快支付代价。”

    ………………

    待得那位神情难以言喻的绪方先生掉头离开,顺便带着他的属下,那位荷官连同不知热闹还是有所图的旁人赶忙清场,角落立刻安静到骇人。

    我笑眯眯的起身,一脸财迷将那些人走之前归拢到面前的筹码搂进臂弯,蹭了又蹭,蹭了又蹭…借由代表着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高枕无忧的筹码们平定神兽掉的心情,我眯着眼扭头盯住留下来的两个头疼人物。

    日吉光秀满脸错愕,日吉若却一副笃定模样。

    “秋子你布的局?”日吉光秀的目光在散落的牌桌与我之间反复打量,半晌,方才露出醒悟过来的眼神,“居然…之前你让牌桌上的人解释牌面也是故意让对方以为你不会?!”

    “哼~狡诈的女人。”日吉若冷笑一声,身体往前贴紧,几乎快把我压到牌桌上,“秋子你曾经在赌场赢过安藤良行,就不怕这里有人知道?”

    “呐~你要怎么谢我封住当时那些人的嘴?”

    邀功的死一边去!我困难的扭头白了日吉若一眼,然后故作而言他,“很重啊诶!”

    “珍珠的时间?怎么回事?”日吉若双手钳住我的腰,两人间连体婴般紧贴,“你对绪方下咒?!”

    我猛地一僵,讪笑两声,“怎么会?你不要太敏感好不好?”

    下咒?!日吉若你要不要这么警觉!居然一语中的!

    珍珠的时间…每颗珍珠成形需要多久?何况是这么大颗的深海珍珠,十八颗加起来,那位日吉组长老没几天奔头了,我是恶毒,不过愿赌服输。

    谁让那位绪方在十几年后将导致日吉光秀死亡的夕姬夫人送到日吉若身边,我就不信这个年代他没有和铃木勾结!他当然该死!

    加上先前他言里话外一直意图挑拨日吉光秀和日吉若争夺继承权,我无法眼睁睁看着未来朝着曾经泯灭的方向走下去,不做点什么要等到无可挽回再动手吗?

    记忆中那些人如果还是打着龌龊主意,就怨不得我下狠手一个个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