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小园珠代接到女侍的通报后匆忙赶到时一切都已经平息。
摇摇欲坠的纸门与室内如同飓风袭击后的现场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小园珠代微微苦笑,怪不得前去报讯的侍女战战兢兢,想必是被若少爷的怒意吓得不轻吧?
只是…之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忽然生出这种变故来小园珠代想不通。
之前,若少爷牵着那个女生走进邸园的时候她看得很清楚,若少爷虽然仍旧是喜怒难测的淡漠表情,眼中的神采却微带柔软。
若少爷嘱咐不许打扰,和室附近自然不敢有人停留,那之后发生的事也就无人知晓。
视线不着痕迹扫过室内一周,小园珠代只见到角落翻倒的花卉与四脚朝天的方桌,散落在地上的粉嫩娇艳的花枝零落不堪,却是谁在盛怒之下将方桌砸过去造成的。
深吸一口气,望着站在和室中央的少年,小园珠代低声唤道,“若少爷…”
少年闻声缓缓回过头,俊秀脸庞笼罩极深重的云翳,暗金瞳眸明灭不定,半晌,象是自嘲的一笑,随后沉默着大步越过小园珠代身边,扬长而去。
直到那份森寒入骨的凉意远离,小园珠代紧绷的身体才松弛下来,呼出一口长息,挥手示意身侧噤若寒蝉的女侍进去收拾残局。
女侍们无声鱼贯而入,训练有素的身影忙碌起来;小园珠代看着室内一片狼藉,微微眯了眯眼,柔媚的笑靥消散开来。
能令得日吉组喜怒不形于色的继承人无法掩饰情绪,无论争执究竟因何而起,若少爷带来那女生对他的影响力也已经出乎意料。
……………
邸园的阳光打在朱红的栏杆上,沿着精美平滑的木质迤逦而下,浸润浅青的回廊,细小的灰尘在阳光束里翻飞,指尖无意识地捏紧长袖上精致绣纹,小园珠代不期然想到彼时站在光影间的少年。
垂落身侧的双拳紧攥到关节泛起浅青,挺拔的背脊却隐隐流露难以言喻的悲伤。
还是孩子呢~虽然组内从未有谁敢小觑。
微不可察的轻叹出声,小园珠代返身正想离去,一抬眼却愣在原地。
十几米的距离外一行人正安静走来,不多时人已经近在咫尺;为首的中年男子慢慢踱步到她身侧,睨了眼女侍们正收拾局面的和室,挑眉。
怔忡良久,小园珠代深吸一口气,恭敬的俯下∕身去,“组长。”
沉默蔓延开来,许久才听得男子低醇的声音,“抱歉,阿若给你添麻烦了。”
“实在不敢当。”小园珠代柔声回答道,“若少爷…”顿了顿,她抬起半低的脸庞,忽然掩袖而笑,“能看到若少爷和寻常人一样会生气反倒令人放心呢~”
男子被岁月侵蚀得凌厉的线条蓦然柔软,“平时阿若是过于压抑,有个人可以触动情绪也不是坏事。”
男子眉梢眼角带着极淡的笑意却不再言语,小园珠代迅速想了想近些天邸园的记事表,弯腰轻笑道,“组长吩咐的都安排好了,请随我来。”
三天前邸园就接到组内传来的讯息,她也早早将事宜安排妥当,今日组长会在邸园招待一位客人,若少爷来访是意料之外。
领着一行人朝准备好的院落走去,男子临行前瞥了眼和室,目光闪烁;小园珠代收到男子意味深长的眼神示意,微微颔首。
……………
日吉组的邸园虽然及不上花街的销金窟,该有的却也一样不缺,明艳的浮世绘、低沉三味弦吟唱、精致花钏在女孩子发髻晃动,柔弱无骨的身姿衬着如血红唇。
小园珠代为日吉组当权者预备的院落是与招待年轻的继承人风格截然不同的奢靡。
在客人尚未抵达的间隙,小园珠代为日吉组长奉上对方所需的资料,待得男子用修长手指自取过那叠资料,小园珠代垂眼退开,静静候在一旁。
来之前收到暗示,她立刻将手中有的全部汇集到组长手中。
上次若少爷示意监听的详细资料小园珠代不敢私自截留已全部交出去,今天若少爷不开口没人敢动特殊情况下才会使用的监控系统,给组长的只是两次那女生来的情况。
悄悄瞥一眼面沉如水的组长,视线扫过他附近双颊涨得通红的女子,小园珠代无声的叹口气。
在组长麾下近十年,她看得比暗藏小心思的女孩子更清楚,这位是难以琢磨的男人;若少爷极是出色却同样藏得太深,如今出现会使他心绪波动过大的女生不知是好是坏。
想来组长也是太清楚自己儿子的心性才会好奇。
只是若少爷带来的女生似乎…怎么说呢?按照小园珠代多年历练的眼光来看,容貌是绝对匹配得了若少爷的,就是性格呃~出人意料?
或者该说表里不一。
第一眼见到会觉得惊艳的容貌,却还没到世间罕有的程度。
但是当她看见那女生大刺刺盘膝而坐,神情象是在自然不过,小园珠代就知道那位外表柔弱的女孩子心性其实桀骜不羁,现在果然…
……………
轻轻的纸卷翻动声停顿下来。
“很漂亮的女孩子,阿若眼光不错。”男子慢慢开口道,同时将手中的资料转手递给身侧随扈示意对方收起。
等候已久的女侍拈起天青色瓷壶倾倒,浅浅茶盅移到男子手边,“请。”
小园珠代回过神,等到男子呷了口清茶将手中的茶盅放回方才轻声回答道,“是呢~和若少爷站在一起很匹配。”
那女生没开口前至少从样貌上和若少爷是极契合的,一个冷冽一个温婉,两种气质互补成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柔软。
若少爷注视那女生的时候,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眼底阴霾散去,双眸俱是迷恋与不知所措的惊慌,那是害怕失去的眼神。
“对了,她叫什么?那女孩。”
“高桥秋子,听少爷喊她‘秋子’。”
小园珠代提供的答案却令得男子神情微滞,眸光一闪顿时若有所思,“高桥…秋子?”重复一遍之后男子转头问随身的人员,“上次安藤提到的那件事里似乎也是这个名字吧?”
得到肯定回应后男子双眉皱起,思忖良久复又轻笑,“年轻人的事还是不插手。”目光一转落到小园珠代身上,“好久没去我那里,早上出门前薰让我邀请你去做客。”
“薰夫人?”小园珠代双眸弯起,“请转告薰夫人,过几天我会去打扰。”
“珠代总是过于恭谨。”男子微微一哂,象是想到什么神情愈发柔和,“你该多去我那里的,多少替我陪陪薰。”
小园珠代怔怔看着男子不轻易外露的温软笑容,想了想就上前亲自接手女侍的工作,替男子斟满茶,随后将手中的茶盏推到他手侧。
男子嘴角微勾,不说话只是默默一饮而尽。
两人一个专注手中的瓷壶一个漫不经心看着室外精致的庭院,彼此视线未曾相对,一斟一饮间却似乎有什么悄然变化…
被抢了工作的女侍悄悄睨了眼无比默契的两人,美眸内的神采逐渐黯淡。
关于日吉组继承人的事件随着无声的斟饮告一段落,没多久女侍拉开纸门通报等候的客人抵达,小园珠代立刻起身前往迎接。
留在室内的男子垂下眼眸,看着手中茶盅残余的青绿,荡漾的波光浅浅烙印他眼中的异样。
小园珠代取来的资料有一张邸园出口的监控器拍到的画面,高清晰镜头里那女生自邸园出来后蓦然回首,精致脸庞一半迎着天光,一半隐着阴影,笑容极是妖冶。
那不该是十四五岁年纪女生能够有的表情。
加上安藤良行曾提过的情况,男子心中微微一动,身为人父怎么样都是护着自己的儿子,虽然明面上说不插手,可是…
将茶盅残余的清茶一饮而尽,男子抬眼,神情始终波澜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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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本事让时光逆转,我一定不会贪图享乐,我会老老实实去上学,而不是秉着反正已经请假就回家洗洗睡了。
熬夜上班是‘天将降大任’,美容觉神马的…我我我,我语无伦次了都!
抹了把因为震惊而呆滞的脸,我瞪着横在客厅地板上一坨‘无名尸’,心中赫然奔过一万匹神兽草泥马。
空气弥漫着淡淡硝烟,肉眼可见的细小闪电流窜不定,蛇一般在空气中蜿蜒又迅速溶化,靠近天花板的空中撕开一道狰狞口子,墨汁般的黑色在其间静静翻滚,缓慢而规律。
我抖着双腿死活没勇气迈开脚步。
活生生的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喂!民那快来看上帝!
劳资不过是睡前想到冰箱里翻翻,才踏出卧室门差点被天打雷劈啊!谁有我悲催?!在家里被天打雷劈啊!卧槽!
抬头死瞪着不知为毛开在客厅天花板上的,貌似异次元裂缝,胸口涌动的欣喜若狂如同被针戳破的气球顿时焉不拉几。
我原本还抱着大无畏心情奔过去,心里计算着可能回家的概率,没想骤然劈下来的球形闪电差点令我出师未捷身先死。
嗷嗷嗷~
眼睁睁看着客厅上方的裂缝由深变浅,一点点消弭无踪,我呆站在原地,内心天人交战最后还是错失良机。
我我我,我想回家可是没勇气挑战极限,外焦里嫩是形容牛排的,人排什么的还是算了。
等到一切平静下来,我抽着眼角哀悼如同台风过境的客厅。
那些闪电几乎无差别乱射,幸好客厅里的家具少得可怜灾情不算…啊!我猛地原地一蹦三尺高,电器!
抚平因为空气中溢满静电而导致乱起的鸡皮疙瘩,我抬起千钧重的步伐朝电视机靠近,经过横在地板上的不明物时,嘴角一抽。
财产…呃好吧好吧~我承认自己差点把这东西忽略掉。
歪着脑袋,我小心翼翼靠近几步,伸长脖子打量被裂缝吐出来的人?看形状是人吧?科幻?玄幻?外星人?妖怪?
他∕她∕它?俯卧在客厅中央,身上还袅袅冒出几缕轻烟(囧),半天没动静,别是熟了?
强忍着拿枝棍子捅一捅的欲∕望,我重重抽了抽眼角,死在家里啊~虽说真和我没关系,报警也没办法解释吧?
谁会相信这玩意是‘我家天花板吐出来’这种鬼话,掀桌。
扭头,我阴森森的看了眼厨房————菜刀、高压锅、垃圾袋等等很不和谐的单词在心头一闪而逝。
又等了半天,地板上的人形生根似的毫无动静,我抿抿嘴角,正待朝厨房爬去,谁知身形刚一动,眼角余光中地上焦炭似的那团似乎微微一颤。
嗯?停下脚步,我返身凑近然后蹲下,屏息听了一会儿,不是错觉,地上这坨发出细细的呻吟,如果不是凑得几近几乎会忽略过去。
研究半晌近在咫尺这坨生物?一番,嗯~第一结论:人形生物。
第二结论:貌似被闪电亲密接触过的衣物,呃~似乎颇厚重,我低头看了看身上穿的单薄衣料,附议:这东西是从寒冷的地域抑或季节来的。
第三嘛~
视线定在某处,想了想,先起身去到厨房把洗碗用的橡胶手套带上,顺手藏了把水果刀在后腰,返身回到客厅,我抬手把俯卧的人形翻一面。
然后我倒抽一口气,倾身,橡胶手套胡乱抹了抹他的脸,看得更清楚后心里咯噔一声
虽然狼狈不堪,无论是脸还是身上都带着几许焦黑,却也还是看得出这人…不是早上才被我甩掉的日吉若吗?!
这一惊非同小可,来不及细想日吉若怎么好好的会卷到裂缝里还顺便被吐在我家,我赶忙半跪在他身边,扯掉橡胶手套去探他脖颈边的脉息。
指尖触到的是冰凉的温度,过了一会儿,我摸到搏动,虽然虚弱至少不是全无,心里一块大石顿时放下来。
“喂!”轻轻拍拍他的脸颊,我想试着唤醒他,“日吉!”
他双眸紧闭任凭由轻到重拍打始终没反应,半天我放弃弄醒他的举动,想起身去打电话叫救护车,鼻端却无端端嗅到血腥味。
我愣了下,低头瞪着躺在地上的日吉若,之前我是没注意还是…他受伤了?血腥味一点点弥散开来,我重新套上橡胶手套迅速剥起日吉若满身厚重的衣物。
他穿着机车夹克里面还套着毛衣,脱掉外套后我心里的疑惑渐渐加深却来不及细想,掀开毛衣里衣发现他的前上身没有外伤,是后面吗?
于是将人轻轻翻回俯卧状态,把衣服推到肩膀处,果然在肩胛骨附近看到一个钝圆的洞正泊泊往外冒着血,那是最严重的伤我想,除此之外背脊上还分布几道长短不一的裂口,不知是刀伤还是被外力划破。
枪伤吗?我抽了抽嘴角,医院什么的没办法去了,还是打电话通知日吉组来领人吧~
尼玛!为嘛劳资要做这种事!混蛋!手指恶意地戳了戳枪伤附近,日吉若昏迷中的身体微微颤动,似乎不堪虐待?
唉——算他运气好,要不是心里多少有点感动,劳资绝对拿刀【哔——】然后用高压锅【哔——】之后扔马桶里冲走。
边YY边用手慢慢摸索日吉若脱下来的外套,我没日吉组的电话,呃~不知道他的手机还能用不?
手刚探入衣服口袋,变故突生,眼前一花我的后脑勺已经磕到地上。
嘶——!卧槽!倒抽一口凉气的惊呼被人紧捂在喉咙口。
原本该是昏迷不醒的日吉若卡住我的脖子把我按倒在地上…不!他不是日吉若!虽然长得很象压制着我的这人,根本不是日吉若!
脖子上的手掌倏忽收拢,力道紧到如同要就此拧断我的脖子,模糊的视线里俯视着我的人一双烟灰色眸子俱是冷漠的凶残。
我极力瞪大眼睛,陌生的双眸却蓦然聚焦,微微一顿那人松开力道,双掌依旧保持着紧箍在我脖颈上的姿势,冷血生物般的瞳眸象是辨认着什么。
半晌,他神色一松,双眸逐渐失去神采,庞大的阴影就此当头罩下;我被砸得眼冒金星,咳了半天才缓过气,抬手把人推到一边,扑上去扼住他的脖子。
只要我收紧手指,用力,就能杀死他…
只要用力…
意图犯罪的指尖无意中触到一物,我定睛看过去,猛地一怔,指尖将从衣领内掉落的物体勾出,用力从他脖颈间扯落,拎在眼前细细看了看。
沉默很久,我起身一瘸一拐爬向卧室,去找急救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