戾气寒冷,啸声压抑。沙洁罗竟从这股乖戾的气息中感觉到一股强烈坚定的意念。
李巍凝重地感受着无比浩然无比沉重的戾气,不禁自嘲:“难道真正的坦荡付出的就是那沉痛的悲伤吗?”但随即仿佛解脱般道:“不是,只有证明的时候才需要付出代价!”大喝一声,双手挥摆,撕开了黑漆漆的戾气。气流汹涌,最终凝聚成了两个相隔的实体墙壁,仿佛是被斧头劈开一般,闪着黑蓝的光。
“轰轰”连声,仿佛惊雷叠爆,却又似冬雷惊笋一般,勃然凝固。只见一颗长、宽近百丈的金sè方印,满满当当地塞满了幽蓝sè的裂缝深处。嗷嗷啸嚎,如雷鸣轰轰,从印底传出,可见其穿透力。
李巍暗道,这金印下面镇压着的东西绝对不一般,甚至比文人的戾气还要恐怖万分,但这暴戾却是放佛天经地义般无比应当,浩然无比,说不出的矛盾。李巍感觉这更像是一种发泄,一种心灰意冷后的发泄,但却无比坦荡,就好像一个没错的人想要证明自己没错那般,不肯退让一步。
李巍走了进去,双手抵在金印壁上,感受着那股不容置疑的戾气。
一阵阵怒吼传来,沙洁罗的蛇躯颤抖不已,她从心底害怕这种吼声,蜷缩着身体,深深地畏惧着。
每一阵吼声都会使得金印震颤一分,都会有破空的响声和爆炸开的汹涌气流,撞得两侧凝固的戾气不断化为碎石散为气流,震耳yù聋。
李巍双掌抵在金印壁上,被震得气血翻涌,耳中嗡嗡作响,大脑中也有着嗡嗡响声,有种想要睡去的意念。苦苦强撑了片刻,竟然感觉到十分疲累,想要闭上眼皮眯一会儿,抵制着是十分难过。但一咬牙,心下凛然,不敢有丝毫放松,担心有未知的事即将降临。
李巍在金印上抵制一番,已经明白这金印是由黄金、白银、青铜、黑铁、赤铅这五金所制,所用虽然是凡物,但威力却巨大无匹。
金印越加震动得厉害,吼声也越来越杂,似有万马争鸣,如奔雷滚滚。李巍被这一阵侵袭,只觉双臂发软,身上力气难使,脸sè变得煞白。
“轰隆隆!”
金印剧烈地颤动着,从其地下传来的气流和空气挤压而产生的爆裂声也越来越强,产生的冲击波也越来越强。李巍心中大凛,不知从哪里涌出一道力气,在体内循环激爆,使得双臂青筋暴起,肌肉蓦然一抽,对着印壁重重一轰。
“呯!”
金印狂猛如海中怒舟的旋转之势微微一滞,但他指身麻痹辣痛,手腕处难以转动,整整一只手难以屈伸。
金印还是继续震动着,但此时就连整个空间都震动了起来。只见金印移开处黑气氤氲,一个个人脸拖着常常尾巴自其中不断挣扎着吼叫着。
这是神!李巍脸sè一凝,心中一凛,取出昭晰剑,狠狠插去。
“哐哐!”金印闪耀金光,倏尔缩成一个巴掌大的方印,对着昭晰剑尖处的玉玺剑池印去,两印相接,白光和金光爆闪,李巍暂时失明了,待得他睁开眼睛看到事物时,只见昭晰剑身玉玺剑池处隐隐透出金光,那吸收戾气的速度变得更加快了,自黑气中涌出的神的元神越加快速地涌向剑池处。
“锃!”
昭晰剑身轰然作龙虎鸣,只闻“啪”的一声,玉玺剑池仿佛被昭晰剑从中劈裂一般,如两个杯珓般散列在地上。
裂了?李巍不可思议地看着那自己难以拔出的剑池,心中说不出地激动、高兴、茫然,仿佛解脱了一般,但却又迷惘了起来。
沉默着,自地上捡起如白璧般若杯珓状的两块玉玺,将之合了起来,却不打算像杯珓般又摔下去。
“吸!”龙形渊中的戾气骤然涌入李巍的心脏处,失去了威压,长江中的水又轰然自缺口处冲了进来。
水声咆哮,将李巍沙洁罗二人倒卷着砸向深处。
“嘭!”
月楚瑶所处的山谷中的小湖砰然暴起十丈高的巨浪,一条暗红sè的巨蛇和一个男子从空中落下,又狠狠地砸在了湖面上。
这蛇正是沙洁罗,男子正是李巍。
沙洁罗化为人形,拉着李巍飞向岸边,两人双双落地,周遭气浪嘭然鼓动,使得竹林随风大摆,枝干嘎嘎作响,断了无数。
“东方华!”
李巍眼神冷厉,怒意暗隐,盯着不远处一脸笑意的东方华。他感觉到一种深深地受到别人暗中的安排,他讨厌这种感觉!心中一沉,下意识地抓紧昭晰剑往前一劈,愤怒与昭晰剑气融为一体,呼啸而去。
“轰!”
昭晰剑气化为浓浓离火,赤芒如虹,尖声破空,炸破地面,一条深深的沟壑发出泥土烧焦的味道,东方华呼吸一窒,当即将shèrì石弓往身前格挡,但却被磅礴的气浪掀飞。
一人自虚空兀然出现,抄起倒飞的东方华,哈哈大笑。李巍狠狠地盯着那个人,已经认出了这是他的四爷爷啻李药胤。
啻李药胤弓身落地,哈哈大笑,道:“夜儿,你可懂得?”
李巍冷声哼道:“你们是在教小孩子吗?在每个时期诱导我吗?”
啻李药胤捋须叹道:“不骄不躁,冷静yīn沉,不愧是序字辈的人。虽然你的确在某方面想得比其他人深刻,但其他人的童年你没经历过。我就必须给你安排,不断地诱导你,就像父母装作巴声诱导小孩子般诱导你,若不这样,你怎么可能再特立独行的基础上理解其他人的心思,怎么可能体悟到这些东西?”
李巍微微冷笑,清淡道:“但你错估了一点,因为我从小和长辈呆的时间比任何同龄人的都长,所以你们的任何举动都被我看在眼中。”
啻李药胤抚掌叹道:“对,就是因为你和长辈所呆的时间远远多于别人。所以我们才不得不将你放养!只有让你dú lì,才会让你体会到其他人排斥长辈时的那种心态。所以你选择留在耿山玉谷我没有任何意见。而你去金陵学院学习也是我为了训练你的经历,让你比其他人多一分金陵而特地安排的。否则你怎会拥有这种超人的深思熟虑?”大袖一挥,伸手一吸,将李巍手中分为两半的玉玺抓在手中,显得十分癫狂地笑了起来。
“当初啻李青帝远祖陷入纠纷之中,导致族谱建立时被上天诅咒,就连传承也难以继续。而今族谱修补好了,我这些非宗族直系的人也能认祖归宗了!”啻李药胤竟然痛哭出声。
李巍心中一凛,他从未见到过自己的四爷爷会这般哭泣。但随即想到四爷爷说“认祖归宗”四个字,不禁奇怪道:“四爷爷,你说什么认祖归宗?”
啻李药胤看向李巍,点头道:“我虽然是啻宗李氏的长老,可以叫啻李药胤,但真正被刻在族谱《啻李》上人只有族谱建立者和你们序子辈的人而已。至于其他人,只要族谱无法真正建立,就不算是认祖归宗。”
李巍微微一叹,他知道对于一个老人来说,叶落归根是最重要,更何况他四爷爷这种被很多人奉为德高望重的人,有什么还比认祖归宗更重要的事情能让他高兴的事情呢?想及自己被引导被控制一节,却想大多数孩子被自己父母引导长大,自己就算真的被四爷爷放养了欺骗了又有什么可以责怪的呢?这毕竟是人之常情啊!
啻李药胤哈哈笑道:“夜儿,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便是进入族谱《啻李》,但是在它没有修补完全之前我是不能将自己的名字铭刻在上面的,否则就是立刻遭到天谴。就好像帝王之家,族老虽然地位尊崇,但却不一定能进入真正的祖坟之中;继承皇帝之位的人也不一定会有庙号一般。在汉代,就算是开国皇后也会被请出宗庙。而对于我们宗族子弟,最高的荣誉就是进入族谱啊~”一时间老泪纵横,辛酸尽吐,大减苍老之态。
李巍呼吸窒堵,是啊!就算是仁君也不一定会有庙号,更何况宗老呢?德高望重之人也不一定能进入族谱。这是规矩,这是族谱建立时所标明的规矩。
啻李药胤抚掌叹道:“所以我要引导你,维持我不惜固执到和四位兄弟对立。终于,终于你让族谱吸收了秦始皇赢宗赵政镇压金陵的金印,使得族谱的修复取得了一个大的进步,终于可以开始容纳宗老名字的地步。”
沙洁罗翩然翔来,与李巍并肩站着,心想:“又是族谱,为什么他们这么重视认祖归宗呢?”想及此处,不由想到当初来到东方时人们大多称秦始皇为嬴政,但他们甚至秦始皇自己也称自己为赢宗赵政。又想到佛祖是释迦族的圣人,名为牟尼,故而叫释迦牟尼。虽然知道李巍是在修补族谱,但却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啻李药胤走了过来,看了看沙洁罗,向李巍道:“你是否要给我这个名份?”语气中带有恳求,也带着其他的顾忌。
李巍一愕,随即想到自己的xìng格,他知道他一般来说是十分顺从大自己一辈的那种长辈的话的那种人,即使有抵制的情绪,也会隐藏得很深。如此,他对于大自己两倍的爷爷则是真正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