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亦或是建康城。
天下大乱,这座雄壮的古城便没有了正名。谋士们、将军们将它称为金陵城,旧国遗民呼唤它为建康城,老百姓们或许还不知道这个城池的存在或许也不知道这里有过皇帝也或许叫它石头城,至于它是吴越的石头城还是楚地的石城,人们也不会分得太清。但不管它叫什么名字,人们总会叫它石城或者石头城。
而对于文人来说,这里才是楚地石城的归属,石城、石头城都是它的名字。
暂且称它金陵城。城墙幡旗树立,经历了不少战争,不仅饱经风雨,还承受着山脉以及城池之间穿梭而过的滚滚长江的冲刷
此刻李巍和沙洁罗便走在金陵城的一条街道上,四周建筑别有肃穆,自有一番格调。从古到今,即使是在战争期间,金陵城也从未断绝过它的繁华,此时也不例外。来往行人中的他们并不特别,在这古城之中,除了名jì献艺,文人赋诗,似乎便无什么大事能引起人们的关注。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酒肆茶馆旗风招摇,青楼红阁歌声**。
一位绯衣紫袍男子,面容几乎不随着时间起一丝变化,看他古板威严的表情的人都情不自禁产生畏惧的情感。
而此刻,这麻袍男子正仿佛天神巡游一般走在大街上,眼光所到之处,路边商贩尽皆畏缩着脑袋,行人尽皆像避瘟神般快速离去。
绯衣紫袍男子看到李巍的时候,眼中尽是不可思议,不起一丝波澜的面容已变为满脸震惊:“是他!他居然还活着?!而且,而且面容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就像老师那里的那幅画里的那样年轻!”
绯衣紫袍男子两三步便到了李巍和沙洁罗二人面前,抱拳行礼道:“晚辈萧禹见过前辈!”
正在与沙洁罗介绍城中风物的李巍一听身体一震,旋即转过头来,吃惊道:“你认识我?”
“晚辈并不认识前辈,只是在家师那里见过前辈的画像!”萧禹看着李巍说道。
“你的老师?”李巍疑惑道。
“家师东方华!”萧禹回答道。
东方华?李巍眉头微微一皱:“东方华他还活着?”但看着萧禹一身服装和周围来往行人的装饰已比他消失之前发生了太大的变化,旋即问道:“你师父是否是当年金陵学院的院长东方华?”
“正是家师!”萧禹答道。
“你还有脸回来!”
远远传来一道蕴含着滔滔怒意的声音,刚才还一本正经的萧禹脸sè立刻变得苦笑不得起来。
但看到来势汹汹的师父,萧禹意识到了不对,表情态度又变得恭敬了起来:“师父,你老人家怎么来了?”
李巍看到一脸怒容的东方华,开口问道:“东方华,你现在多少岁了,我又离开多少年了?”
东方华本来怒气冲冲,yù要找李巍兴师问罪,但被李巍这突然而来的一问弄得莫名其妙,用教训的语气道:“老夫活了一百三十了!……”
“你一百三十岁了,那我便应该消失了接近五十年了!”李巍打断了东方华的话。
“你才知道你消失了五十年!”东方华走到了李巍面前,“这五十年来,你就纵容天下大乱,生灵涂炭?!”
李巍转过头看向东方华:“东方华,按道理我应该尊称你一声东方院长。但是,这天下大势,岂是我控制得了的。或许,战争才能使这片大地看到希望。虽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但就算天下一统,这匹夫匹妇之心你能满足吗?这人心中的世俗偏见又是你所能战胜的吗?或许,国、家机制的最高阶层的所有行为都是明晰甚至公正公平没有私心的。但是,匹夫匹妇的想法却是无法左右的!”
东方华长吁一口气,此刻他感觉到李巍的不一样了,摇了摇头,显得有些惆怅:“匹夫匹妇之志的确不可夺,但是只要我们争得再次的统一,尽快结束战乱,这些问题总有一天会想到解决的办法的!”
“可是,统一的时候,人们总会忽视它所有的重大问题,最终导致灭亡。而这忽视并不是国的问题,而是世俗偏见,也就是人事的问题。就算那些人再怎么清醒着清楚地看到问题,再怎么有yù挽狂澜的大志,但所谓‘民心’,已被世俗偏见所左右!”李巍冷然笑了,“所以并不是我的错,‘得民者得天下’说的是时机!天下统一的时机未到,你们的那些想法便不实际!东方华,我知道你早就知道这些了。你不过是想利用我啻李一族的底蕴干扰人间的一切。”
“原来,你知道了!”东方华脸sè严肃了起来,沉声道:“那你是不愿意插手这天下的乱局了?”
“是的,我知道你想的到底是什么?王者本该无情,但是你偏偏选择为言语而憔悴为人情而痛苦的我。当然,你们在我之前也选择了才子皇帝萧绎,可是我也选择了类似的皇帝陈叔宝!”李巍冷笑道
东方华顿时明白了,正如当初候霸先兵临金陵城下,萧绎与朝臣谈论《老子》,是故意卖弄儒雅,要心戏弄候霸先一番,然后再驾驭金陵王气,以毁天绝地的力量铲除逆臣贼子,但是萧绎最后做的事情却是去看徐昭佩,并对徐昭佩冷漠地说了一句话,最后窝囊地死了。
“原来,你和萧绎一样,早已经发现了这些问题!难怪,当初萧绎宁愿被活埋也不愿意使用金陵王气的力量。“东方华yīn沉地看着李巍。
李巍没有说话,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东方华的脸sè狰狞了起来,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李巍:“你也一样?”
“我也一样?”李巍真的要冷笑,自己的确和梁元帝萧绎一样,不然也不会被东方华这些人选中了。
此刻的李巍气息大变,气势猛然凌厉来,脸上浮现一丝冷意,双目瞥视东方华,抬头仰望天际:“古籍之中那么多仙人,都是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但偏偏置天下大乱黎民苦难于不顾。我的力量与他们相比恐怕是蚂蚁与大象的区别,云泥之差。“
“李巍,那是因为神仙不能插手人间的事情,否则他们便会遭劫,甚至永不超生!”东方华勃然大怒。
“那是你们的一面之词,若神仙真的怜悯天下苍生,他们何不奏一曲慷慨悲歌,做你们所选择我去做的那些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更何况他们地位崇高,本该承受更多的责任,何至于轮到我的头上?”李巍的声音渐渐高了起来。
“怎么不是你的责任?这是上天赋予你的使命。如果不是你受命于天,我们怎么可能选择你。”东方华用手指着李巍,十分生气道。
“哈哈,受命于天?哈哈,你说我受命于天?”李巍觉得十分可笑,他自己怎么可能是受命于天的。
“你可以驾驭金陵城积压的戾气,那是金陵城的灵魂,如果你不是受命于天,你怎么可能控制和吸收那些戾气?”东方华说的振振有凭,不容许李巍反驳。
“天,天真的存在吗?”李巍十分怀疑抬头望天。
“天当然存在,天地为盘古所化,天数冥冥之中自有所定。”东方华十分肯定道
“就算天存在又如何?若是天想天下太平,它的力量断然可以让天下人臣服,何必绕这么多的弯子,假借我手?而现在天下人人人争斗不止,名利甚甚,岂不是悖逆苍天?恐怕它也无能为力吧,天道如此,人力怎可回天?“
李巍根本都不看东方华一眼,“这天恐怕是这天下的人们所常说的‘心怀敬畏’‘畏天’‘畏民心’之类,这天恐怕是你们所言的众生意志的代表,可是我不见天,也不恨天不见我!”
一股博大的浩然之气瞬间从李巍皮肤之中喷薄而出,李巍显得是那么超然,宛如儒家肃穆庙府之中的圣像,庄严不可侵犯。
李巍继续说道:“只有原始的野xìng,原始的贪婪,原始的yù望,才能促使这天下太平。只有征服,只有毁灭才能震慑这一切讲不通道理的一切。美酒和女人是军人所追逐的主旋律。但治世之官必须震慑地方,岂容得军队横行?至于你们所谓的天,那只不过是你们的无能为力,隐瞒上级蒙蔽天下的一种变异!”
“这样说来,你是不理这天下众生的死活了?”东方华愤怒地看着李巍。
“苍天之下,皆为蝼蚁。等级之别,皆因所势。天理溟漠,钻仰尤难!”李巍仰天大笑,挥手之间浩然之气显落惊天,慑天之威。
东方华被李巍的凌厉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往后退了几步,开口说道:“君臣父子,等级之别。尊卑次序,当然不能僭越!但是,君王的权力为百姓所赋予,受天的监察,怎能不为天下苍生考虑?”
“我当然为天下苍生考虑,但是你看到了吗?你没有看到,因为你有你的自私,我有我的横行,我若有一支军队,我必定折磨他们的人xìng,让他们使敌人闻风丧胆!”李巍的声音强而有力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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