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沙淡淡地道:“这一块还不错,其他的岩石还需提炼才可得到金砂。”
秦瑶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是惊喜地道:“此地有金子,我怎么会不知道,真是枉为东莱太守!”
后面的亲兵也都兴奋莫名,有胆大的,已经在悄悄地砸石头,希望能发一笔横财。
封沙回头喝道:“不得妄动!违令者斩!”
亲兵们都被唬得停住手,肃然恭立,不敢乱动。
封沙转向张辽,淡然道:“你派一支军,在这里驻守,不得让任何人靠近。另外选派五百精壮俘虏,带上他们的家人,在此地居住,采集黄金。采得的黄金都上交府库,以备到别州换取粮食之用。”
张辽从震惊中醒悟过来,垂首道:“是,谨遵大王令!”
封沙转身向山下走去,一边叮嘱道:“此地黄金甚多,因此你所选之人,不可过于贪财,免得他中饱私囊。我还会从青州州城中选派官吏到此,监督他的行动。守卫军兵、将官若有贪污受贿,私藏黄金者,斩无赦!”
张辽悚然领命,心中努力思量,该派哪一个部下来此地驻扎,采集黄金。
封沙又道:“你去告诉受命采金的俘虏,我会派人送粮食给他们,只要他们老实肯干,自然能吃饱吃好。他们的亲人,也会得到粮食,但若有人想要携金逃走,便是死罪,叫他们不要忘记了。”
张辽恭声道:“大王所言极是,这群黄巾贼十分贪财,若不以此言威慑他们,只怕他们便要偷盗黄金逃亡。”
封沙叹道:“黄金之物,本无一用,只是我青州饥民甚多,怕府库中存粮不足。要待到粮食丰收时再发放给百姓,怕已来不及,只得采集黄金以为货品,派商队到徐州、扬州一带换取粮草了。”
张辽恭敬地道:“大王心怀黎民,末将佩服万分!”
封沙摇头不语,带着他走到山下,跨上狂野天星,道:“你先在此地布置采金事宜,我与秦玉京带大队向东北而行,你可在布置好之后,在此地等候我的号令,我会派人通知你该到何处与我会合。”
张辽抱拳俯首,恭送武威王去了,望着大军远去的烟尘,张辽心中赞叹,武威王必然是有通天彻地之能,才能在这偏远之地,找出这等珍贵的矿藏来。
※※※
东海篷莱,烟波浩渺。
封沙身披战袍,站在篷莱海边,望着茫茫大海,沉吟不语。海风迎面吹来,带着淡淡的腥味,封沙的心,便如身后的战袍般,随风舞动。
便在大海对面,辽东公孙氏已建立了实际上的割据政权,辽东半岛,很快就会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若公孙氏渡海来攻,该当如何防卫?
封沙面色漠然,望着大海,淡淡地想着:“且在篷莱建立渔港,他日建成海军,公孙氏不来攻打青州,我还要跨海去攻公孙氏!”
他转过头,对秦瑶下令道:“你可派部下引一支军驻扎在此,另选二千精壮俘虏于此地建立渔港,待建成后,我会派人来教他们如何出海打渔。他们的亲人,也都留在此处,我会派人送粮食给他们,同时以粮食换取他们打来的鲜鱼。”
秦瑶领命而去,找了个亲信部将在此驻扎,率军监视那二千俘虏,免得他们反叛或逃跑。那部将本不愿意驻扎在这偏远之所,被秦瑶好一顿训斥,又答应半年后便派人来替换他,部将也低头从命去了。
时近中午,烈日当空,从南方照耀下来,洒在封沙的身上。
封沙已骑上战马,耳边听得马蹄声响,回头看着小蛮骑马从黄巾俘虏营中跑过来,知道她是去照顾那些生病的妇孺了,在他的眼中,不由现出一抹柔情,温声道:“小蛮,那些生病的人,就让他们和亲人住在这里吧。有鲜鱼滋补,再有足够的粮食,他们的身体会好起来的。我这里有一个药方,已经派人去附近采药、熬药了,喝了这药,能让他们的身体变得健壮一些,大多数的病都会尽快好转。”
小蛮重重地点头,扑闪着美丽的大眼睛,无限崇拜地看着这无所不知的男人,策马依在他的身边,嘴角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封沙转过头去,望向南方,淡淡地道:“我们不用再向西去威海那边了,这便南下,直抵半岛南部的海边吧。”
小蛮抿嘴微笑,轻轻地道:“大王去哪里,妾也去哪里。就算是天涯海角,妾身也要紧紧跟着大王!”
听着她如风铃清脆的语声,封沙的眼中,也不禁现出一丝笑意,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一拍马颈,喝道:“走吧!”
狂野天星闻声跃起,大步向前奔去。在它的身后,无数士兵和百姓,都跟着他们,满怀希望地走向那光芒四射的太阳的方向。
※※※
黄昏时分,大军在荒野中扎营。在军营的旁边,随军前行的百姓也扎下营帐,跟着军队埋锅造饭,一派繁忙景象。
封沙骑马立于夕阳之下,眼看着夕阳渐渐落到地平线之上,炊烟在夕阳下缓缓升起,这情景便似一幅油画一般,那苍凉的感觉令人几乎要感动得落泪。
小蛮一直忠实地跟随在他身边,望着这落日夕阳,也不禁感叹这荒原的景色,竟别有一番美感。
她的手,悄悄地伸到封沙马上,握住了封沙的手。封沙轻轻回握着她柔软纤细的手掌,远望斜阳,再看看身边的玉人,一阵暖意自心底涌起,缓缓伸出猿臂,将少女自那边的马上抱过来,让她与自己共骑,依在自己怀中,与她共同欣赏着这落日美景。
旷野之中,暮色苍茫,那斜斜的阳光落在二人的身上,那英俊男子与娇俏少女便似金童玉女一般,令人望而神迷。
大营门口的士兵和百姓们远远望着武威王的身影,只觉豪迈与柔情尽皆在那高大骏马上的男子身上体现出来,都不由看得呆了。
恰在此时,偏有不知趣的人来打破这静谥祥和的气氛。那东莱太守秦瑶策马自营中驰出,跑到封沙身边,拱手躬身道:“大王,营已扎下,请大王回去用饭、休息!”
封沙缓缓点头,也不介意怀拥玉人的情景被他看到,淡然问道:“此地景象很美,这是什么地方?”
秦瑶忙答道:“禀大王,此地名为‘不其’!”
小蛮被人看到自己与大王亲昵的模样,将脸埋在封沙怀中,正自羞赦无限,忽然感觉到封沙浑身一僵,那温暖的怀抱变得有些发冷,不由吓了一跳,却不动声色,只是竖起耳朵,听着封沙与秦瑶对答。
封沙面色丝毫不变,缓缓问道:“这‘不其’,可是与‘不其侯’有关?”
秦瑶禀道:“是。此地便是不其侯的封地,原来是归徐州琅琊郡管,后来划归东莱郡。不其侯伏完只来过此地几次,而他的儿子,新任不其侯伏德一次都没有来过。”
封沙沉默不语,半晌才道:“好了,你下去吧。”
秦瑶偷眼看着他,见他神色淡漠,不敢再多说,忙唯唯退下,只留下封沙二人骑马立于旷野之中。
在封沙怀里,小蛮将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声,虽然她保持着这个姿势丝毫未动,心却已逐渐冷了下来。
封沙怀中拥着玉人,嗅着她发畔的芳香,目光深邃,远望前方渐渐落下的夕阳,心却已经飞回到了洛阳。
他还记得,当初不其侯伏完被董卓余党所杀,那伏在他尸身上痛哭的美丽少女那哀伤的眼神。那时他便只想着让这少女高兴起来,再不要露出那种令人伤感的目光来,谁知造化弄人,到了最后,却是他伤那少女最深!
那花季中的少女,与自己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自己却不得不弃她而去,此时的她,也许会独自坐在花丛中,望着随风摇曳的鲜花,露出了那样哀伤的眼神吧?
还有她的母亲,不其侯夫人,现在的不其侯的母亲。她与自己的关系,比她的女儿更进一步。现在她的伤心,可在她的女儿之下么?
当初自己在董卓的秘室中救出了她,便知道她私心中喜欢自己。自己亦非无情之人,只是既顶了这汉室宗亲的名头,便不能如在原来的世界那般随心所欲地交往女友,因此只得按捺住心中**,与她如姐弟般相处。
事情若能如此了结,也还罢了,只恨那无良的小鬼头,竟然设计陷害,让自己与她姐妹有了亲密关系,更差点坏了她女儿的贞洁。现在她们姐妹、母女三人,应该已经恨自己入骨了吧?
刘坚,那刚烈美丽的女子,人如其名,果然是宁折不弯。当日若非自己救她出来,只怕她已经在董卓的密室里自杀了。
救她的是自己,害她的也是自己。受了同族兄弟这般侮辱,刚烈如她,又如何承受?
他一直在关注着洛阳传来的消息,从那些留在她府中密切监视着她的暗探汇报来的情报来看,知道她没有自杀,心下渐渐安定。可是她便是不死,难道能忘记自己所受的羞辱吗?
想起那三个美丽温婉的女子,音容笑貌,恍然便在眼前。自己与她们的关系,又将会变得如何呢?此时她们已恨他入骨,让他连面都不敢去见她们,难道他和她们,便一直这样下去吗?
封沙抬起右手,捂在脸上,痛苦得几乎呻吟出声。
小蛮抬起忧伤玉颜,静静地看着他的脸,感受着他的痛悔与悲伤,自己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泪水缓缓自玉容上流下,洒落胸前。
一滴水珠落到封沙手背上,他恍然惊觉,松开右手,低头看去,却见那美丽少女悲伤的面容,就在眼前,水汪汪的大眼睛中,满是泪珠,已经流满了面颊。
封沙强笑道:“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又哭起来了?”
小蛮一双玉臂缓缓抱紧他的虎躯,柔嫩的面颊贴在他的胸膛上,幽幽地道:“大王,小蛮就在你的身边,请你好好看一看小蛮!”
看着这美丽少女忧伤的面容,封沙的心中阵阵发痛,回忆中那悲伤少女的脸仿佛与面前少女的面容融合在一起,让无限的怜惜自他的心底涌起,占据了整个心胸。
他的手抬起来,轻轻抚摸着她那一头柔顺青丝,口中低低地道:“且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
他忽然又想起了另外几个爱恋自己的女子,邹佳和董欢已经是他的姬妾,自己却不得为了天下而与她们分离;宫中二后和她们一样,也在洛阳苦苦等待着他的归来;自己和樊素素已经成了亲,却也要出征,将新婚的妻子独自丢在临淄城中。自己怀中抱着的,也只有这身世可怜的美丽少女了。
看着少女眼中闪闪的泪光,他的头,慢慢地低了下来,轻轻吻在那散发着香气的青丝上面,双臂微微用力,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一阵剧烈的心痛自胸中传来,封沙双臂一收,用力抱住她,那强大的力量几乎要勒得她窒息。
泪水从小蛮眼中涌出,她强忍着窒息的痛苦,嘴角却露出了一丝欣喜的微笑。
她已经可以确定,大王还是喜欢她的。不然的话,不会如此在意她的悲伤。
“且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真是很美的诗句啊!”小蛮轻吻着封沙宽阔的胸膛,心中恍惚想着。
夜色渐渐笼罩大地,坐在那高大骏马上的那一对俊美男女,仍然紧紧地相拥着,不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