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威王设计出的织布机,效率之高,比从前的织布方法要强上百倍。一个只懂种地的女人,经过几天的培训,便可以掌握操作织布机的方法,再织上几天布,便渐渐熟悉,织出的布又快又好。
以千余女子同时在厂中织布,不到一天,便可织出大量布匹,那极高的效率和产量令郑泰叹为观止。
他自接掌织布机,每日都觉所见所闻稀奇无比,心情自然振奋。为了报答武威王的仁德,他下令召集更多的妇人到厂中做工,派出经验丰富的织布女工教导她们。过不了几日,她们也都成了熟悉织布工艺的熟练工人了。
在城中不远处的那个机械制造厂中,织布机源源不断地造出来,运到织布厂中,郑泰一等织布机运来,便命那些征召来的女子上机工作,若织出布,按产量付给她们粮食。新来的女工见熟练女工每天能得到那么多粮食,足够供给两三个人一天的口粮,都羡慕不已,个个都勤学苦练,只盼自己也能象她们那样,每天晚上都能带着沉甸甸的粮袋回家去,给饥饿的孩子们多喂上一口吃的。
就这样,待到武威王收兵回城时,织布厂库房里已经堆满了布匹。望着那么多的布,郑泰仰天大笑,激动的泪水却忍不住滚滚流下。
封沙来到织布厂中视察,郑泰兴奋不已,忙带他到各处看来看去,封沙见厂中一切都井然有序,也自欣赏郑泰的办事本领,暗暗点头。
一回头,封沙看到郑泰身后站着一人,年约三十余岁,相貌忠厚,一身儒雅之风,却似是能干实事的人,相貌与郑泰与颇有相似之处。封沙心中一动,问道:“此为何人?”
郑泰忙领着那人拜倒,恭声道:“这是家中小弟,单名一个‘浑’字,字文公。”
“郑浑?”封沙恍惚似乎记得,无良智脑曾经提过这个名字,好象曾做过三国时魏国的县令、太守、京兆尹、侍御史,最后被封为将作大匠,对兴修水利有一套自己的见解。
凝视此人,封沙暗暗点头。看他的样子象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封沙微笑着,踏上一步,扶起二人,笑道:“久仰郑氏二贤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二人闻言大喜。郑泰还可,郑浑却是喜出望外,那武威王是何等显赫的人物,得他一赞,荣于锦袍加身,何况自己的名声比之哥哥差了许久,现在却知武威王也听说过自己的名字,不由沾沾自喜,大喜叩拜道:“小人何德何能,得大王谬赞,愧不敢当!”
封沙笑着再次扶起他,温言道:“文公过谦了!文公之名,我早闻之。假以时日,文公大名必会让天下人尽知,非独我知也。”
二人又惊又喜,再三拜谢,都为武威王的礼贤下士而感到欢喜。
封沙看着郑泰,心中暗道:“此人果然是有真才实学,不是那些只会清谈的腐儒。既如此,我那办学之事,倒要着落在他的身上才好。”
他带着二人,走出厂房,一路闲谈,走向不远处的机械制造厂。
到了工厂,他们看到门前有重兵守卫,时刻警惕地盯着出入工厂的人群。那些人都是青州军的精锐之师,纪律森严,得了命令要严守此处,以免军事机密外泄,都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防备着关东叛军派来的密探。
见武威王来了,众军慌忙跪拜,山呼:“拜见大王!”
武威王挥手道:“免礼,都各归其位,做好自己的事。你们这些天都辛苦了,今天晚上,每人都可以领一匹布回去,给家里人做件新衣裳。”
众军闻言,都惊喜万分,大都惊得呆了,瞪大了眼睛看着武威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此时尚在饥荒年间,百姓流离失所,连肚子都填不满,哪里有闲钱去做新衣裳。这些军兵大都是青州本地人,也只是因加入了军队,才免于穿那些破衣烂衫。而家中老小,衣不蔽体,本是常事,甚至有半大的孩子光着身子到处走,众人也见惯不惊。
汉朝织布工艺不发达,要织出一匹布来,非得耗费好多天不可。那一匹布,价值何等昂贵,武威王竟然下令发给每人一匹,这等巨大恩赐,让守卫众军都惊得不知所措。
愣了好久,才有一个军官回过神来,拜倒叩头,大声欢呼道:“大王恩德,小人铭记在心!此生必效忠大王,粉身以报大王洪恩!”
众军这才恍然惊醒,一同拜倒在地,大声欢呼,都道:“大王洪恩,小人便是肝脑涂地,也报答不完!”
封沙微笑挥手,带着郑泰二人,走进了工厂之中。
直到走远,众军仍转身向工厂里面叩拜,欢呼之声,震天动地。
郑泰跟在武威王身后,却有些变了脸色。这些天织出来的布匹虽然很多,但这些守卫的士兵也不算少,武威王一言,便将库存布匹分走了四分之一,虽然可以买到士兵们的忠诚,但这代价实在太过昂贵,令郑泰也忍不住心疼。
走到士兵们看不到之处,郑泰躬身施礼道:“大王,织布厂生产出来的布匹,只怕经不住几次赏赐的啊!”
封沙听他语中似有抱怨之意,微笑道:“士兵们也都辛苦了,给他们一点赏赐也是应该的。何况此地至关重要,若是士兵们不肯用心守卫,被敌军探去了我州秘密,那便得不偿失了。”
郑泰兄弟二人抬头看去,只见前方无数壮丁忙忙碌碌,正在搬动一些稀奇古怪的机器,正干得热火朝天,再远处的厂区里还有人在制造织布机的零件,一片热闹情景。
郑浑心中纳罕,壮着胆子问:“请问大王,这工厂中,有何秘密?”
封沙既带他们进来,便不想瞒着他们,笑道:“顾元叹便在前面,你们不如去问他好了。”
二人满腹狐疑,跟着他前行,渐渐走到工厂深处。
转过一道墙,再走进一处守卫森严的大门里,二人面前豁然开朗,一大片空地展现在面前。
空地之上,是一个巨大的机器,似是精铁打造,顾雍正指挥着大批的壮丁,将那机器安装起来。
壮丁们都光着上身,露出结实的肌肉,同声呼喝,大声喊着号子,干得热火朝天,个个都已汗流浃背,努力将那巨大的机器按顾雍指挥的位置,安装摆放好。
一众壮丁大都是被俘的黄巾,被关在此地,不得出门,以保守秘密。虽然自由受到限制,但是能自战场上活着下来已是天幸,何况那武威王待他们也不错,不让士兵们打骂他们,而且居然还肯给他们一天两顿饱饭吃,外加一顿早上的稀粥,令一众黄巾降俘大呼运气,早知道还有这么好的事,谁肯去当那吃不饱还要每天拼命打仗的黄巾兵?
因此,这些壮丁对武威王都甚是感激,只盼这饱饭能一直吃下去,若是武威王肯照他的承诺,把他们的妻儿老小都找来,让他一家团聚,此生便再无遗憾了。
虽然感激武威王,这些壮丁里,却无人认识他的样子。就算有人在战场上远远看过他一眼,却也认不清他的长相,因此见三人进来,也无人理睬,只顾努力干自己的工作。
顾雍正在大声叫喊,指挥着壮丁按自己的意思办,好不容易才把蒸汽机安装好了,抬手擦擦汗,一回头,忽见武威王带着郑泰兄弟俩站在他的背后,不由大惊,当场便要拜下去,向大王行礼。
封沙伸手一托,将他扶住,不让他跪下,轻声道:“不要多礼,免得被人认出我来。”
顾雍见武威王不想让人知道他来了这里,也知趣地不再下拜,只是躬身为礼,又与郑泰兄弟二人见礼。
见礼毕,那郑浑已经是忍不住问道:“请问顾先生,那是什么东西?”
顾雍听他问起,满脸得色,微笑道:“那个东西,便是我呕心沥血,穷尽毕生智慧,设计制造出来的蒸汽机!”
他忽然想起武威王还在身边,忙陪笑道:“当然,大王与丞相也给我提了好多建议,当初那设计图也是大王画了给我的,单凭我一人,是做不成这么大的事的!”
郑泰恍惚记得他从前提起过这个机器,只是语焉不详,此刻见了真物,方才知道那蒸汽机之巨大,忙问道:“这蒸汽机有何用处,要这样劳民伤财地制造它?”
顾雍摇头笑道:“这蒸汽机的用处,通天彻地,远远超乎你的想象!不说别的,就是你掌管的那个织布厂,若是用上了我的蒸汽机,一天可以产布无数,产量和效率要增加千百倍,单单一台蒸汽机,便可以抵得上你几百个熟练女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