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只觉一股巨力袭在屁股上,一头栽倒在地,屁股上隐隐作痛。它抬起头,委屈地看了看无良智脑,依依不舍地离开粮袋,展翅高飞,向擂台飞去。
守擂官正在注意地观察着擂台上站立的典韦,忽然看到一只白鸽飞下来,忙站起来,伸手捉住它,从它脚上竹筒中抽出一个纸卷,看完之后,走到台上,向典韦拱手笑道:“壮士果然英雄了得,让我佩服万分!现在壮士战了多场,想必也累了,不如下去休息一下,如何?”
典韦心中也早就在盘算那匹宝马良驹,眼看冠军就要到手,哪肯休息,摇手道:“不必了,我一点都不累,快点叫他们都上来,我一个对上十几个,把他们都打下台去,就算我赢了,怎么样?”
此言一出,台下观众大哗。那些还未上台比武的选手都面上变色,气愤不已。这壮汉之言,也太小瞧人了,难道自己十几个人对着他一个,还打不过他吗?当下都有跃跃欲试之意,只待守擂官一发话,便都跑上擂台,一拥齐上,把那巨汉打倒在地,一定要把他的牙都砸下来!
守擂官员听到台下喧哗,沉下脸来,冷然环视台下观众和那些想上台群殴的武者。在他冷厉的目光下,负责守卫的士兵们都拔出钢刀,冷然漠视台下观众和那些选手。见此情景,众人都安静下来,不敢造次。
守擂官回过头,脸上堆出笑容,躬身道:“壮士果然豪气冲天,据我看,此擂的胜者,非壮士莫属!但壮士所言群殴一法颇不合规矩,不如请壮士下台休息,先去试着骑一骑那匹作为彩头的宝马,如何?”
典韦闻言大喜,管他以后怎么样,先骑一骑那匹宝马再说,当即向守擂官拱了拱手,迈开大步,一个箭步跳下擂台,向那匹宝马冲去。
那匹马,毛色深灰,高大雄骏,顾盼生威。典韦跑到它的身边,看着如此神骏的战马,喜得满脸是笑,从旁边的袋子中拿起一大把青草,送到马的嘴边,小心地喂着它吃。
那马早看着不远处那满满一袋青草嘴馋,只恨缰绳太短,让自己不能过去吃上几口。现在看到这壮汉如此善解人意,心中也甚欢喜,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嚼起青草来。
此时,那守擂官为了不致冷场,便按号码派了两个武者上台比武。二人各挺兵刃,刀来剑往,打得甚是热闹,台下观众却都没有多大兴趣,想想刚才那令人惊心动魄的比武,再看看现在台上两人,只觉索然无味,连喝采都懒得做了。
只有压了他两人单场比赛输赢的赌徒还在大声叫嚷喝采,只希望自己能赢这一场,将押了他们赢得冠军的赌金赚一点回来。
事到如今,每一个观众都知道,那冠军必然是使双戟巨汉的了。而无良智脑早在赔率上动了手脚,再加上典韦本无名声,这次打擂台竟无一人押典韦胜出,大部分的赌金都落到了无良智脑的手中,这一次,他真的是赚了个盘满钵满,满载而归。
另一边,典韦迅速却和那匹宝马混得熟了,亲亲热热地搂着它的脖子,二人亲密得不成样子。
对典韦来说,这只不过是前奏。待得那马对他友谊深厚,典韦便解开系在树上的缰绳,轻轻地拍着它的脖颈,抓住鞍鞯,用力跳上去,骑在这匹高头大马上,顾盼自雄,得意非常。
那马虽是西凉抓来的野马,在汉地呆得久了,也渐渐有些驯熟,现在看到典韦那高大魁梧的模样,也有些敬畏,尤其是看到他肩上背着的两支粗大沉重的镔铁手戟,生怕惹恼了他,一戟打过来,因此虽不习惯被人乘骑,也只有勉强忍耐。
典韦的骑术其实要比于禁所猜想的要好得多,他曾经努力学习过骑术,也帮人贩过马,对马的习性了如指掌,因此才能这么容易便与这匹野马混得熟悉,不对他太过反感。
贩马那些年,他什么马没有骑过,此时骑上这匹大马,只觉这马力量强大,身材雄骏,驮着自己沉重的身躯,一点都没有吃力的样子,不由大喜,拍打着它的脖子,驱赶着骏马向人群外面驰去。
挡着路的观众见他来了,忙让开到一旁,免得惹到了这个煞星。
典韦骑在马上,意气风发,正要拍马驰出,忽然想起,不能离擂台太远,免得让人怀疑自己盗马逃走,便勒住缰绳,只在擂台下面,四处巡行。
威风凛凛的壮汉骑在高头大马之上,那如狮虎般强健的魁梧身躯与那高大的骏马在暗黑色的天空下相互映照,便似魔神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典韦那一对浓眉舒展开来,仰起头来,望着那乌云密布的天空,兴奋莫名,张开满是乌黑短硬胡须的大嘴,纵声长啸。
这啸声便似巨熊咆哮一般,威武无比,带着狂野的战意,远远传播开去,四下观众,闻者无不色变。
天空中,风起云涌,乌云狂压而来,笼罩在典韦的头上。那一阵狂风自远处呼啸着疾速卷来,将整个擂台和所有的观众都一口吞入风中,所有人都被这一阵凛冽的冷风吹得遍体生寒,不由微微颤抖起来。
典韦在这寒风之中,却是意气风发,纵声长啸。狂风裹住他庞大的身躯,猛烈地吹拂在粗糙的脸上和露在外面的粗壮胳膊上面,让典韦感到甚是清凉舒服。那一件轻便的坎肩在风中轻轻飘动,典韦巨大的身体便似要随风飘去一般,仰天长啸,巨熊般的狂啸声中,充满了兴奋与喜悦。
狂雷滚滚,自远方奔涌而来,轰然在擂台上空隆隆滚过,与巨汉的狂啸声混和在一起,震得观众们面色大变,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脸上都有忧色。
见势快的观众,都远远地躲开,向北面的村落住宅区跑去,或是跑向远方的树林中去避雨。更有见机早的,早已挤到不远处的小亭中,遥遥看着那骑着高头大马的魁梧壮汉,乍舌不已。
典韦身边,迅速空出了一大片空地,即使是那些胆子大的观众,也不愿意靠他太近,都向稍微变得空旷的擂台方向跑去,好在更近的地方,看到最后一幕的选手比赛。
典韦正合心意,轻轻拍打着战马,驱动它在空地上跑来跑去,只是不敢离擂台太远,免得惹到看马兵士们的怀疑。
陡然间,一骑战马自远方驰来,马上骑士,手执大刀,头戴战盔,身披厚重铠甲,打马如飞,向这边驰来。
隔着很远,他便一眼看到了人群中那骑着高头大马的巨汉,一双稍小的眼睛登时瞪圆,怒气自他脸上迅速显现,因狂怒而微微颤抖的双手举起大刀,放声嘶吼道:“典韦!不要走,且吃我一刀!”
典韦闻声转头看去,却见那拍马飞驰来的,岂不正是刚才败在自己手下的于禁?
于禁催马战马,自远处狂奔而来,奔了一半,忽觉脸上有异,似有水珠流动。他微微一怔,抬手摸着脸颊,却是一滴水珠,仿若泪珠一般,在脸上滑了下去。
紧接着,又有几滴水珠落到脸上,于禁仰起头,看着那阴暗的天空,恍然发现,就在自己回去骑马取刀的时候,天上已经开始下雨了。
雨水点点滴滴,自空中落下。仍坚持在看热闹的观众们登时作鸟兽散,只有一些幸运地挤到远处小亭中的人还能远远地看着擂台上的拼斗。
擂台上两名选手,虽见到上下雨,但胜负未分,也只得咬牙拼斗,不肯服输。
雨丝越来越密,浇打在于禁的盔甲上面,迅速染湿了那冰冷盔甲的表面。但不管雨有多么大,都无法浇熄于禁胸中的怒火。
自己堂堂一名青州军将领,被武威王亲口封为别部司马之职,虽不是位高权重,却也是军中少有的大将。如今竟然被一个莽夫一脚踹下擂台,此耻不雪,让自己将来如何统领兵马?
战马狂奔,穿过雨幕,迅猛冲向那雨中骑马独立的粗豪大汉。于禁双手紧握大刀,高高举起,疯狂呼喝着,直向那辱他的仇敌杀去。
雨水打在典韦的头上、身上,顺着头发和衣衫流下。雨中的典韦却是纹丝不动,微眯双眼,横眉冷视于禁,双手勒住缰绳,看着他疯狂杀来,却是丝毫不动声色。
眨眼之间,于禁便已手持大刀杀到,手中长刀高高举起,疯狂地向典韦那粗黑颈间劈落!
陡然间,典韦睁开眼睛,双目炯炯,怒视于禁,张开嘴,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喝!
这一声狂吼,便似暴雨中的雷声一般,迎面传来,震得于禁浑身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