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后院的学堂之中,两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正抱在一起,互相挥拳痛殴,在地上滚来滚去,弄得满身都是尘土。
在旁边,一个稍小些的孩子站在桌案上拍手叫好,大声替其中一个孩子鼓劲:“庞士元,狠狠地打,把那个司马家的小子揍扁!”
听得同党在帮他呐喊助威,那个满脸坑坑洼洼的丑孩子精神倍增,用力把对手掀翻在地,骑在他的身上,轮起拳头,埋头狠揍。
那孩子猝不及防,被一顿乱拳狠狠砸在脸上,登时被打得鼻青脸肿,虽是用力挣扎,却又没法把那壮实孩子掀下去,直气得哭了起来。
在一旁,一个大一些的俊美少年倒背双手,昂然而立,一副玉树临风的模样,看着打架中的二人,微皱眉头,道:“仲达,你也是有名的士族之后,怎么能被人打上两下,就哭起来?加把劲,把他掀下去,不可丢了你司马家的脸面!”
被他这么一鼓励,下面的孩子突然大叫一声,用力一翻,把丑孩子掀倒,向上一扑,反扑到那孩子的身上,用力挥拳痛打。
丑孩子不甘示弱,也挥拳相向,打得乒乒乓乓,热闹至极。
那少年微微一笑,扭头看着那在一旁煽风点火的小孩,轻蔑地道:“连毛都没长齐的小鬼,不要在一旁乱叫!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诸葛家的人,出身来历都不记得了,却自称是姓诸葛,骗得老师给你取名孔亮,也不知是不是冒充的!”
那小孩被骂得胀红了脸,指着他怒吼道:“周公瑾!我知道你是嫉妒我学习比你好,你这个死人妖!整天涂脂抹粉,一副娘娘腔,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男人!”
少年大怒,扑上去按住小孩,狠狠几个耳光扇过去,打得小孩满脸红红的指痕,纵横交错。
俊美少年凭借武力占了上风,正在得意地冷笑,忽然大叫一声,趴倒在地,捂着下身痛苦地抽搐着。
那小孩无端受辱,正气得几乎流泪,忽然福至心灵,使出了师父教授的无双绝技“毁天灭地撩阴脚”,这才击倒了对手,也不敢久留,忙推开颤抖的少年,跑到屋门口大笑,眼睛盯着少年,只待势头不对,便赶快跑掉。
屋里还剩一个学生,却是司徒杨彪的儿子杨修,比几个孩子都大一些,此时正懒洋洋地斜倚在桌案旁,将头枕在放在桌案上的胳膊上面,冷眼看着几个师弟打得起劲,冷笑道:“打吧,都打死了,就一切清静了!”
“住手!”一声大吼在门外响起,黄尚怒冲冲地走过来,指着那群让自己费心的孩子,颤声道:“你们这群逆徒,真真是气死老夫了!”
诸葛孔亮眼尖,早就看到黄尚走过来,忙跑到桌案边,规规矩矩地坐下,低下头,一脸惭愧的模样,装得象个乖孩子一样。
周瑜捂着下身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流着屈辱的泪水,咬牙怒视着诸葛孔亮,见他还在那里装无辜,怒往上冲,扑过去揪住他的头发,就要猛扇耳光。
黄尚大怒,伸手一把揪住周瑜,用力一挥,把他扔到房间的另一头,砰地一声撞到墙上,怒吼道:“还敢打!你们这群逆徒,竟然不把为师放在眼里!”
接着,他过去将两个还在缠斗的孩子用力分开,每人头上打了一掌,指着他们,大声训斥起来。
周瑜被他巨力抛出,狠狠撞在墙上摔下来,整个人都象散了架,周身剧痛不已。半晌才爬起来,面色灰白,却不敢与老师争执,只能低头受教。
偶然一抬头,看到诸葛孔亮站在老师背后偷偷地向他做个鬼脸,不由大怒,却又不敢再去打他,只能低下头,咬牙忍耐。
黄尚逮住庞统和司马懿,每个人都狠狠骂了一顿,问清情况,也不过是两个小孩互比家世,不服气打了起来。
黄尚心中恼怒,拿出戒尺,啪啪啪一阵乱打,打得庞统和司马懿双手肿得老高,含着眼泪,却也不敢哭出声来。
收拾完了他们两个,黄尚抬头看看周瑜,已经被自己摔得半死不活,也就是强撑着站在那里听自己教导,怒气稍息。
突然,周瑜眼中射出愤怒的光芒,朝向自己的背后看去。黄尚心里明白,回头再一看,果然看到诸葛孔亮低着头,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一副乖得不得了的模样。
黄尚心中好气又好笑,大声训斥道:“诸葛孔亮,你不要以为你装老实就能骗过为师,没有你在里面煽风点火,他们两个打得起来吗?伸出手来,先打一百戒尺再说!”
诸葛孔亮眼中露出惊讶敬畏的神色,乖乖地伸出手来给他打,看着黄尚的眼神充满了敬佩和崇拜。
看到这样可爱的眼神,黄尚心里的怒火当时泄了大半,就象夏天喝了冰水一般畅快,手上使劲也轻了许多,随便打了几尺,也就算了。就是这样,还是疼得诸葛孔亮眼泪滚滚。
杨修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没有骨头一般地倚在案旁,把书丢在一边,似看非看。冷眼旁观师弟们受罚,脸上露出了一丝解恨的微笑。
黄尚一看他这样子就来气,呵斥道:“杨德祖!你身为大师兄,不好好教导师弟,在他们打架时袖手旁观,还要冷言冷语地讥讽他们!过来,先打二百戒尺!”
杨修变了脸色,却硬撑着走到黄尚面前,伸出手让他打。反正他也知道,自己的力气比他小得多,要是他硬追着要打,自己也逃不过去,倒不如光棍一点,免得有辱斯文。
一顿戒尺打完,杨修也疼得冷汗直冒,看着肿胀的手掌,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黄尚在学堂上正襟危坐,大谈师兄弟之间,要象手足般地友爱。最后放下狠话,如果谁敢再生事,定打不饶!
挨了一顿好打,就是一向恃才傲物的杨修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和师弟们一起乖乖受教。
黄尚打也打了,训也训了,看看下面个个带伤的学生,想想自己平常很少来学堂,只让他们自学,确实没有尽到做人老师的责任,也微微有些后悔,便让他们拿出书本来,开始细细地给他们讲解治国之道。
一说到这里,几个学生倒是来了精神。除了杨修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周瑜、庞统、司马懿和诸葛孔亮都拿起笔来,仔细记录下老师对治国之道的心得体会,聚精会神,不舍得漏过老师说过的每一句话。
※※※
清晨,封沙穿衣起身,看着大床上熟睡的董欢、甄姜和伏寿,玉体横陈,娇俏的面容上,尽皆是一副满足和疲惫的神情,脸上带着一丝娇慵的微笑。
封沙眼中一抹暖意掠过,伸手替她们拉好被子,缓步走出房间,在侍女的殷勤服侍下,洗梳完毕,出门备好车马,向朝堂而去。
朝堂之上,已经来了许多大臣,见了他,都恭敬地上前拜见。倒是黄尚因为这两天在努力教导学生,比平时来得晚些。
王允见了封沙,趁黄尚不在侧,伏地拜倒,举动谦卑至极,恭声道:“允欲屈大王车骑,到草舍赴宴,未审钧意若何?”
封沙见他如此恭敬,倒有些诧异,温声道:“司徒见招,即当趋赴。”
见封沙已经上套,王允心中暗喜,再三叩首,拜谢武威王赏脸。
王允归家,水陆毕陈,于前厅正中设座,锦绣铺地,内外各设帏幔,精心准备第二天的宴会。
次日晌午,封沙如约来到王允府上。王允赶忙穿上朝服出迎,再三叩拜迎接。
在甲士簇拥之下,封沙下马走进府中,在堂中坐下。王允于堂下再拜,恭敬不已。
见王允如此谦卑,封沙心中微微泛疑,命人将他扶上堂来,赐坐于侧。王允满面堆笑,恭声称颂道:“大王盛德巍巍,伊、周不能及也!”随即进酒作乐,极其致敬。
天晚酒酣,王允请封沙进入后堂。封沙本想告辞,怎奈被王允殷勤劝酒,灌了整整一下午,不胜酒力,也只得随他到后堂歇息一阵,再行出门乘马归家。
天色渐黑,堂中点上画烛,止留女使进酒供食。王允捧酒陪笑道:“教坊之乐,不足供奉。偶有家伎,敢使承应。”
封沙摇头道:“不必了吧,天色已晚……”
刚说到此处,只觉一阵酒意袭来,眼前朦胧一片,不由伸手撑住头,再也说不下去。
王允只装作未曾听见,拍手示意,教放下帘栊。笙簧缭绕,簇捧貂蝉舞于帘外。
封沙醉意朦胧,恍惚间听见丝竹之声,抬起头来,透过帘栊,隐约看到一个美丽的身影在翩翩起舞,一时不由得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