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要略》?”
“对,自古以来,每遇瘟疫横行之时,死亡的人数都是成千上万,而这《瘟疫要略》之中却记载了自古以来多种瘟疫的起源、传播和预防的心得,当是一本有益于世人的医书。”
李灵却是不解道:“师父,既然这本书有大利于世人,为何先祖仲景不将其公布于世呢?如此一来,岂不能造福天下之人么?”
张冲无奈叹了口气,道:“福祸相倚,有大利者必有大害。要知道,只是一支患病瘟禽,其威力却抵得上一支百万之师!若是有那极恶之人学得此书,有意将之散播于世,必将造成难以想象的灾难!先祖正是顾及于此,所以才决定不将此书公之于世,而且连后世传人也不允许学。”
如张冲所言,瘟疫之症,即使是在现代也是一种很可怕的病症,究其原因,主要是来势凶猛,传播途径和范围极广,难以控制。而在古代,没有电话没有电脑,信息传播速度慢,一旦有一个村子染上瘟疫,朝廷方面还没有得到消息,那疫症便早已传遍十里八乡。故而在古代,瘟疫造成的灾难不亚于黄河决堤,地震山崩,譬如十二世纪中期发生在欧洲的黑死病,曾经杀死了两千五百万人,约占欧洲总人口的三分之一左右,几乎将欧洲毁灭,瘟疫之恐怖,由此可见一斑。
李灵思索片刻,又道:“师父,既然这样,这《瘟疫要略》你还是不要传给我了,弟子恐怕担不起这个重任……”
张冲道:“无疾,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但为师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神鬼针经》除了是一本针灸医书之外,更是取得《瘟疫要略》的钥匙,如今赵行德得到了针经全书,待其究研秀彻之后,必会去取《瘟疫要略》,此书决不能落入他之手,所以为师要你必须在他之前取得《瘟疫要略》。”
李灵恍悟,道:“原来如此,那就请师父告知弟子此书下落吧。”
“此书藏于南唐金陵城中的万佛寺,有‘十八铜人异病阵’保护,你学成《神鬼针经》之后,即可以针灸之术破阵,自然就可以取出《瘟疫要略》。”
“师父,那弟子将书取出之后,该当如何处理?”
张冲忽而默然不语,眼神中却是流露着犹豫不决,过了一会,却是坚定的说道:“毁去!”
李灵一怔:“毁去?师父,这样做岂不是太可惜了么?”
再问之时,那张冲却不回答,却见他身体僵直不动,瞳孔离散,鼻息全无,竟是仙逝而去。
李灵先是一惊,随后便是抱着张冲的躯体大哭起来。
他虽然是为骗取针经而来,但与张冲相处这两日,不知为何,其中的感情却已深不可言,直如父子,眼见他就此离去,集结于心的种种伤感悲痛一时间尽数涌上心头,痛哭流涕,伤怀难抑,何等的悲切!
翠儿本就心善,眼见一位老者去世,而李灵又哭得如此伤心,不由心头触动,也跪在一旁跟着李灵大哭起来。
李灵却也不是那种柔弱之人,伤怀的情绪发泄过后便止住了哭泣,抹干净眼泪,对着张冲的躯体拜了三拜,然后站起身来,道:“翠儿,你身上带着火石么?”
翠儿也站了起来,啜泣稍止,道:“有。”
“给我。”
翠儿不知他意欲何为,从袋中取出火石递给了他。李灵遂点起火来,四下在庵内乱放,片刻之间便将这破庵尽数烧着。
翠儿一惊,道:“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咱们该把老人家好生埋葬了才是。”
李灵脸色冷峻,沉沉说道:“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烧了是最好的方法,咱们出去吧。”
二人遂出了破庵,李灵望着渐渐化成火海的破庵,良久不言,眼中似有无尽的思绪。翠儿原本是想出言安慰他几句,但见他神情如此严肃,却是不敢开口,只是静静的陪在他身边。
过了许久,李灵一声长叹,说道:“翠儿,我在牢里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翠儿道:“公子入牢的当晚,夫人便用那药将老爷迷倒,然后按照公子事先吩咐的话假传了老爷的命令。后来夫人又叫人抓了木大夫,竟要砍下木大夫的头,我当时怕极了,屡次相劝夫人总是不听。再后来夫人拿了木大夫的人头前往死牢,翠儿实在放心不下公子,就悄悄的跟了来,却想不到夫人竟会……竟会……”
翠儿说到此,声音已是哽咽,无法再说下去。
李灵听罢她这番解释也是连连摇头,原本掌握在手中局面,却是瞬息之间变成了这样!他忽又想起了什么,急道:“翠儿,木大夫已死,那木青黛呢?”
翠儿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夫人下令将仁和堂的人全部抓起来,但是却找不到木小姐,想来她该是藏起来了吧,公子,你莫要担心。”
李灵心中对木怀仁有愧,一听青黛无恙,心下却是放心了不少,又道:“那仁和堂的其他人呢?柳如歌如何处置了他们?”
翠儿神色一变,犹豫再三,才低声说道:“夫人……夫人……将他们全部活埋了。”
李灵身子一震,不由怒火升腾,恨得咬牙切齿,心道:“这个贱人,我非把她碎尸万段不可!”
翠儿又道:“公子,你还是赶快离开易州吧,那周兵的将军孙行友已经答应收夫人做他的妾室,若是让夫人发现你还没有死,必会再下杀手的。”
李灵一哼,心道:“我还怕她跑了呢!如今她勾引谁不好,却偏偏勾搭上了一个周军的将领,哼!早晚让你见识一下我到底有多狠!”
不过,眼下要做的的确是该离开易州,想必此时周主柴荣病症已发作,历史能否改写,中医的前途命运,全部操于他的手中,这个时候,决不能再出差池。
他望着翠儿的眼睛,语气凝重的说道:“翠儿,你救了我,便是要背叛柳如歌,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翠儿却是脸色微红,低头不敢直视于他,低低说道:“夫人待我恩重于山,我背叛了她,心中极是难过。但是公子你对翠儿很好,翠儿实在不忍心,所以……”
木怀仁已死,张冲症亡,青黛没了影信,而徐继祖这些仁和堂的人都已遭了毒手,时值此时,在这遥远的古代,李灵又一次陷入了孤单一人的境地。
眼前只剩下翠儿一人,且能如此待他,李灵当真是伤怀难抑,感慨万千,心绪激荡之下,遂一把将翠儿揽入怀中,柔声说道:“翠儿,眼下我只有你一个人了,你不要离我而去,好么?”
翠儿虽然心中仰慕李灵,但那也只是一种下人对主人的仰慕,从未有过非份之想。如今李灵竟能对她说出这番话来,翠儿当真是受宠若惊,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心慌慌的任由他抱着自己。过了许久,才道:“公子,翠儿不离开你,翠儿要侍候你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