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的最后一日,是京都城最热闹的时候。皇帝在朝阳门外搭了十里花坊灯廊,只为招待各国使节,并在庆典之夜设下彩头,重金犒赏夺得开元灯王的人。
我本以为这一切都与自己无缘,没成想奕王竟答应带我出门。
“真的?”我难以置信。
“你若一直听话,我当然愿意。”奕王似乎心不在焉。
“好啊好啊。”我乐得答应,反正眼前开心最是重要。
“你...”奕王忽然上下打量我一眼,皱眉道:“去换身衣裳。”
“为甚么?”我看看身上的桃红色衣衫,不解道:“挺干净的。”
“太花哨了。”
“你不是说我穿得很好看?”
“去换。”
“不要,新年里就该穿新衣服。”
“柜子里有新的侍卫服。”
“难看得很。”
“那就不必出去了。”
奕王说完便示意侍从抬他出门,我大急:“你又骗我!”
“还不快去换?”奕王淡淡开口道:“耽误了出门的时辰,看不到热闹又要怪我骗你。”
我只得乖乖就范,说一千道一万,奕王总有他的道理,就算没道理也能诓出条理由,至不济最后还有心咒保底,反正我是斗不过他。
到了朝阳门外,我才知道原来京都城竟有这许多的人,远远不止平日里所见的那几十几百。光满朝的文武就黑压压占了一大片,更别说平民百姓,那简直是人山人海。
奕王虽腿脚不便,可视线时时不离我左右,恨不能将我直接拴在他裤腰之上,只要稍有走神,他便一声轻斥,听得人好不耐烦。
“我又不是你的屁,随便放一下就不见了。”
“真要是屁倒也好了。”奕王低笑,由衣袖底下偷偷探出手来捏了捏我的大腿。
“干嘛!”我吓了一跳,连忙向后躲闪,不料却撞上身后某人,回头一看正是折冲将军荆天戈,便没好气道:“没事偷偷摸摸站在我们背后作甚?”
“听说王爷身体不适,所以来看看。”荆天戈嘴上说来探望,可偏不上前,只隔着奕王三尺开外的距离与我说话。
“噢,他腿断了。”我有意侧了侧身,让他过去,不想荆天戈反倒退开半步,我奇道:“你不想跟他说说话?”
“不必了,王爷没事就好,”荆天戈表面与我讲话,可眼神却直钩钩盯着奕王,似乎在期盼甚么。
“守易,过来。”奕王忽又唤我。
我看看荆天戈,又看看奕王,咧嘴一笑道:“你不过去,我可要过去了。”
荆天戈脸色一黯,点了点头便无奈离去,直走到人群之中还在一步三回头。
我乐滋滋回到奕王身边,详装不耐道:“又干嘛呢?”
“没事,”奕王一把拉过我的手,面无表情的说:“既然是屁就不要到处乱跑,免得熏着别人。”
太过分了,我一听此话立刻炸毛,想要将他的手甩开。
可奕王却不动声色,依旧与我十指紧扣,闲闲道:“我的屁,是专放给自己享用的。”
“......”我顿时哭笑不得。
过不多会儿黄钺大将军派人来唤我,说是要介绍几个武林中人与我认识,奕王听罢只能放行,临走时分还千叮嘱万叮咛要我早些回来。
我口中答应,可心里大大的不以为然:你都说我是个屁了,我还睬你作甚?娘的!
到了大将军的席位,我才发现原来所谓的武林人士不过是几个和荆天戈类似的武将,见我过来个个虚情假意的招呼几声,显然都没将我当一回事,好生无趣。
我坐在老头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他的问话,耳朵里却不由将四周闲人的话听进几句。
“这就是奕王新找的...那个?”
“嘘,轻点,人家可是京都城第一高手。”
“奕王爷真好本事,找的贴身侍卫个顶个的厉害。”
“可不是,这叫一身真功夫,派两样大用场。”
“呵呵,有道理,有道理。那荆天戈现在怎样?”
“还不就那样,离了奕王他算个屁!这次回京述职后,估计就要在家吃干饭了。”
“想当初不是他自己闹着要走的吗?”
“哼,还不是转错了念头,军营里可比不得京都,哪个是好相与的。就凭他这样的出身,谁能服他?难不成还要一个个睡过去?”
“大将军不是挺赏识他的?”
“赏识归赏识,真要去了边关还得靠自己。况且说,当初闹的这样不可开交,大将军保举他不过是想息事宁人。”
“那他现在可怎么办?”
“不用你操心,人家有的是办法,我刚看到他正找机会往奕王身边凑呢。”
“这样也行?”
“怎么不行,俗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讲不定奕王正盼着呢。”
“不至于吧,我看现在这位可比荆天戈强太多了。”
“强是强,就是不太听话。据说前几天还和女真族的皇子不清不楚的。”
“嗄?奕王这也忍得?”
“不忍也得忍,你没见他长得那个模样,比城里卿荭楼的头牌还要勾人,听说那功夫更是了不得。”
“奕王可真是......”
“艳福无边啊,所以把腿都玩断了。”
“这...唉....”
我听到此处,不由得生气,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喜欢提这事儿。便回过头去狠狠的瞪了一眼,于是耳根立即清净了。
大将军似乎看出我的不妥,开口道:“守易,想回去了?”
“嗯。”我顺势点头。
“那就回去吧,”大将军应允,临走又问了句:“你今晚可要去夺开元灯王?”
“没想好。”我闷闷道。
现在我只想叫满京都城的人知道,奕王他腿断完全是自己活该,他喜欢插人屁股只管去插,我才不喜欢他这样对我。
还有那个荆天戈,哼哼!奕王还说与他无关,显是在说谎,他俩非但有关,而且里面还大大的有鬼。
我边走边想,尚未走到奕王席边,就远远看见原本早已离开的荆天戈竟去而复返,正蹲在奕王身边说话,一脸的殷切模样。
奕王虽然不甚理睬,可却无阻止之意,反倒是任由荆天戈在他面前越靠越近,似乎颇为自然。
说着说着,荆天戈忽然激动起来,一把拉住奕王的衣袖,想要握住他的手。
我再也按捺不住,三步两步走了过去,大喝一声:“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