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6

目录:网王之乐舞莺歌(网王+鬼眼狂刀)| 作者:写懜| 类别:玄幻魔法

    靡靡梵音声,句句敲心门。大病初愈的莺歌,慢步于庙宇正殿之中,仰望着释迦摩尼佛像,心中凌然……

    被囚禁在这座孤岛已经有一个星期,不知外面情况如何。

    “你身在佛门,何不试试消除凡心?”朔夜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殿门口。

    这座大殿建立在山崖之间的半腰上,虽只有一层,却离地上百米。莺歌初见这些建筑群时,也被深深震撼。幽静,离世。无忧,无虑……她竟然萌生了,在这里住下去的念头。不过这种念头仅仅是一瞬间,便被她压下去了。

    “他为什么笑?”莺歌看着对面山崖上那尊巨大的弥勒佛像问朔夜。

    “因为他放得下,心不动。”朔夜解答,“佛曰: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莺歌翘起唇角,眼含嘲讽,“你是想让我别再管外面的俗世,还是想劝我弃恶从善?”

    “公主,你和幸村的插手打破了日本政界的平衡,导致各方制衡势力紊乱,这不仅影响了日本,还会影响全世界。我不能看这种情况继续发展下去。”朔夜静静的在佛前燃起一炷香。

    “所以,这次你又要出面当救世主,而我和精市,则从你的工具变成了敌人?”莺歌走到她面前问,“告诉我,你到底想把我们怎么样?”

    朔夜没有看她,而是站起身,将一串佛珠放到桌上,对莺歌道,“拿起它,从此和我常伴青灯古佛,每日清修苦练,还清你身上的罪孽。”

    莺歌觉得她听到了一个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你别费心思了,让我出家,这是不可能的。”她有丈夫有孩子,精市一定会找到这里,他们一家还没有团圆,她不会信什么佛。

    而且她的罪,又怎么可能还得清……

    朔夜并不介意她的拒绝,只是道,“你之所以犯下罪孽,是因为看不透情爱痴恨,但你本性善良,我相信,假以时日,你一定明白。世间一切皆是虚像,皆为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唯有放下尘缘俗事,才能得到极乐。”

    莺歌不想再多费唇舌,两个理念不同的人在一起,根本就无法沟通。

    “在这里好好参禅修行吧,离开的念头还是不要有了。你的家人都很安全,不用再牵挂他们。”

    就这样,朔夜的一句话,莺歌便只能在这座大殿内活动,连外面都去不了了。她知道这是朔夜在变相的逼迫她,逼迫她像佛家低头,一旦向佛家低头,那么就意味着,她放弃了一切。

    对着空旷的大殿,莺歌静静坐在佛像面前,闭眼不再多言,以沉默相表示抗拒。任凭大殿大门在身后缓缓合拢,不再动摇分毫。

    接下来的三天里,莺歌果真再也没有踏出大殿一步。不过该吃的吃,偶尔还练练瑜伽。她深知自己不是一个人,就算为了孩子,她也要保持良好平和的心态。唯一不足的就是在这大殿里没有床榻,睡眠不好,脸色看起来越发苍白。朔夜见她宁折不弯的决心,叹息不已,最后怕影响她和胎儿的健康,只好作罢,让她晚上可以回房间休息。

    经过几天的思考,莺歌的心态也渐渐平静下来,事已至此,唯有以不变应万变,看看棰名朔夜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可惜,莺歌定力好,不代表别人的定力也好。

    “真是搞不明白,花了这么大的代价把凤莺歌抓住,却只是让她来吃斋念佛!”杰西卡怒火中烧的看着远处山崖上的大殿。

    山本有林看着鱼竿,眼皮都懒得抬,“她不过是个饵,大鱼还在后面。”

    杰西卡一顿,“你是说,幸村还没死?!”惊诧中隐含欣喜。

    山本嗤笑,“没死又怎么样?他眼里根本容不下你。等他自投罗网时,你就是他的敌人,最好牢记你自己的立场。”

    杰西卡如刺哽喉,心中恼恨,“你也不见得好到哪儿去?还不是倒贴上去凤莺歌都不要的货色。”

    山本冷笑,不再理睬这个女人。

    不远处,若林竹野收回了脚步,转身离去。

    夜半时分,一条黑影躲过巡逻队,在林间穿梭,并迅速向一处礁石滩靠近。浪头拍打着礁石,发出巨大的轰鸣,黑影使劲推开一块大石,后面出现了一个半米高的黑洞。黑影摸索了一阵,从里面拉出一条小型冲锋艇,就在他将要登上冲锋艇之时,四周突然亮如白昼,黑影无所遁形。

    “去哪儿,竹野。”山本有林冷冷的看着好友。

    若林竹野停滞了好半天,终于认命的丢掉绳子,摘下防水头套,笑得见牙不见眼,“没看到么,当然是去通风报信。”

    ………………

    沙滩上,山本有林将所有的愤怒都化为拳头,狠狠的揍向若林竹野。

    “骗局!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幸村故意不杀我,就是让你救我对不对?!他安插你在我身边监视我,步步紧逼,让我去投靠小林家,好窃取小林家不为人知的秘密对不对?!我不过是你们撒下的诱饵,对不对?!”

    怪不得上次他差点杀了凤莺歌时,若林会拼命阻止,怪不得上上次他抓幸村到警局审问时,若林会故意说漏嘴,让幸村知道他们手里没有证据。怪不得若林会提议让他投靠小林家!

    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局,他在歌舞伎町遇上幸村的那一刻,就成为了这盘局里面最重要的棋子。他越是在小林家得到信赖,幸村就轻松的掌握了小林家越来越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可笑的是,从头到尾他都被幸村当枪使,自己还不知道!!!

    若林竹野双手被绑,无法还击,被打得极惨,最后晕了过去。山本有林跌坐在他身边,双手沾满了若林的血,汗水伴随着泪水从脸庞滑过。

    他的苦心算计经营、忍辱负重了这么久,以为自己可以与那个人一较高下,没想到却一直是个在他手心里蹦跶的小丑!这种真相怎能叫他不崩溃!

    莺歌大半夜被状若癫狂的山本有林闯进房间拖到了大殿。看到满头鲜血,浑身是伤的若林,她不明白山本有林唱的是哪一出,突然腿弯一疼。

    山本一脚将她踢跪在蒲团之上,若林竹野此刻已经恢复神智,看到这一幕心惊肉跳,“山本,你有什么冲我来,拿孕妇撒什么气!”

    “呵……凤莺歌,你看,你男人养的这条好狗,对你也很忠心呐!”

    耳边传来山本阴森的冷笑,莺歌下意识的避开,却被他一把抓住胳膊,拖到若林面前。

    “我对他推心置腹,亲如兄弟。他却是幸村安插在我身边的死棋,一直在出卖我。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他,恩?”

    山本力气之大,莺歌觉得自己的胳膊都快给他捏断了,疼得脸色苍白,却淡淡的道,“别演什么苦肉计了,想要做什么,直说。”

    山本放开她,踢了踢若林,“看到没,这就是你效忠的人,一点都不信任你。”

    若林没有搭话,事实上他巴不得莺歌不要相信他,这样就不会受威胁。

    “既然你不相信,那他也没什么用了。”山本拿出枪,对准若林的脑门,阴狠的绝别。

    “住手!”

    两道声音阻止他扣下扳机,一个是莺歌,一个是朔夜。

    “放下枪,不要玷污了庄严之地。”朔夜淡淡的一句话,却给人无形的压力,让所有人不得不听话的收了枪。

    莺歌孑然而立,神色淡漠等待着看他们接下来要唱什么戏。

    朔夜直接走到她面前,提出谈判条件,“拿起桌上的佛珠,断了你所有杂念,留在岛上,从此不再见幸村。你就可以救他一命。”

    莺歌手微微一抖,心里不明白,朔夜为什么非要把她和幸村分开,“你何不直接杀了我。”

    朔夜摇头,“我不会杀你,你本性纯良,灵力超强,若有佛法渡劫,假以时日,你将会超越我,成为这里的新主人。”

    “那么精市呢?你打算把他如何?”莺歌低下头,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朔夜没有回答,只是逼问莺歌,“你愿意救他吗?据我所知,他的确在为幸村做事,你和幸村一向很疼下属。这次,他能不能活,全取决于你。”

    莺歌觉得很讽刺,“都说佛祖慈悲为怀,既然你信佛,怎么能做出这种威胁他人的卑劣行径?”

    朔夜倒是早料到她有此一问,淡定的解释,“有时候,牺牲小我,成全大意,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好一个牺牲小我,成全大意。接下来我再问你,你是不是就该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了?”莺歌讥讽,看到奄奄一息的若林,她相信朔夜这点不会骗她。而她也的确不能眼睁睁看着为忘忧谷卖命的人就这样送命。深吸一口气,决然闭上双眼,“希望你信守承诺,我答应你的条件。”

    若林竹野一听,立刻疯狂的挣扎起来,他的嘴被杰西卡死死卡主,说不出话;双手被反钳于后,几个人将他压趴在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莺歌慢慢走到释迦摩尼的坐前跪下。

    莺歌伸出手,中途几经犹豫,最后还是碰到了佛珠,却迟迟没有拿起来,仿佛那串紫檀佛珠有千斤重。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单薄素白的身影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仿佛变成了一座雕像。

    也许别人不明白,但是朔夜很清楚,幸村和凤莺歌两世的纠葛、不舍、缠绵。上一世,她正是利用了他们的感情,才达到自己挽救历史的目的。现在这么逼迫莺歌,心中也有愧疚,可是,她不能心软,唯有默默等待莺歌下定最后的决心。

    当那串佛珠随着莺歌微微颤抖的手慢慢离开桌面时,朔夜终于放心的叹息,“阿弥陀佛……”

    山本和杰西卡等人皆满意的笑了,过程虽然很漫长,却终究还是达到目的了。虽然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是这样的结果,但他们很明白的是,朔夜的话,谁都不能反抗。

    “呜呜呜……”若林竹野懊悔得恨不得一头撞死,如果不是他擅自行动,就不会出事,山本没抓到他证据之前,是不会动他的。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当年,那个柔美出尘的少年救了他时,他就发誓要为他效忠一生,甘愿脱离平淡安定,身陷水火。原本他是一步死棋,不到万不得已,坚决不能暴露。可当他和山本一起上岛后,就隐约感觉山本不再信任他,之后听到他们打算给幸村设置连环陷阱,又担心莺歌在岛上待下去会越来越危险,不得已,只能铤而走险,打算回去通风报信。

    看到莺歌开始转动手里的佛珠,他想起了偶然见到几次少年因这个女孩儿而愉悦飞扬的笑容,那让人失去心神的笑容,只属于这个女孩儿。懊悔的泪水,就这么流淌了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却为了这段无关自己的感情而悲伤。

    莺歌看着桌前翻开的大乘三聚忏悔经,触动一闪而逝,也许积压在心里多年的愧疚与压力,可以用这种方法排解。

    一开始,她是这么想的。信佛也不过是违心之举,在她的世界观里,善恶是非已经不是书本上,老师、家长所教授的那些道义,而是她一次又一次历经生死和人情冷暖所得到的结论。这样的人,有着自己坚定的信念,不会将信念寄托于别人。如今拿起佛珠,也不过是为了救若林的命。

    然而,这样不过是条件交换的想法在她每天诵读忏悔经之后,悄然的发生了变化……

    我在彼前忏悔发露。若我无始流转往来,若我此生,若于余生,所有业障,若自作,若教他作,见作随喜。及烦恼障、诸众生障、法障、转后世障……(大乘三聚忏悔经截选)

    莺歌跪于佛前,双眼轻合,手执佛珠,一粒一粒缓缓的扳动,红唇低声默诵着已烂熟于心的三聚忏悔经。经过半个月日复一日的诵经,躁动的情绪以及纷乱的心灵已渐渐归于平静,眉宇间亦是渐渐宁和,没有了初来岛上之时的尖锐和阴郁。

    “你说,这世间真的无欲无求,才能看得透人生的真谛吗?”莺歌轻轻问身后悄然而来的朔夜。

    “**会蒙蔽人的双眼和心智,当然看不到人生的真谛。**是一切罪恶的开端。”

    莺歌淡淡一笑,睁开眼,仰望着面容祥和的释迦摩尼像,“如果我现在开始赎罪,佛祖会原谅我吗?”

    朔夜平静无波的眼里微微荡起涟漪,“你终于想明白了,佛祖慈悲为怀,包容万千,只要你真心悔过,亦可得到宽恕。”

    莺歌点点头,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一脸慈爱,“这要感谢他,让我感受到新生的喜悦,我想,我现在还不算晚,对吗?”

    后半句,她是对朔夜说的。而此时朔夜看到莺歌一举一动泛着母性的慈爱,圣洁光明,心里终于相信,莺歌现在已经看通透了。

    “不晚……你有孕在身不要跪太久。”朔夜第一次主动上前将莺歌搀扶起来。

    莺歌点头道谢,慢慢起身,也就在这时,她突然捂住肚子惊呼一声,“好痛!”整个人一下子瘫倒在地。

    朔夜一惊,急忙检查,发现莺歌□微微湿润,有滑胎的征兆,立刻叫人来将莺歌抱去睡房。岛上专为莺歌配有保育医生,很快便赶来了。

    “跪坐太久,大殿又是修在山间,本来就很阴寒,这次恐怕是……”医生感到十分棘手,岛上并没有专门的医院和设备,“要是拖下去就麻烦了,我建议还是赶紧派船送回东京抢救吧,否则母子都有危险。”

    “怎么会这么严重。”山本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痛苦呻吟的莺歌,心竟然不自觉的纠了起来。“我护送她回东京,等稳定了马上回来!”说着他就要去抱莺歌,却被杰西卡一脚横在面前。

    “山本先生不是还对凤小姐旧情难忘吧?”

    山本暗怒,“你胡说什么!我不过是怕她死了,失去利用价值,幸村精市还没有消息,她不能死。”

    “凤莺歌失踪这么久,忘忧谷那边没有半点动静,说不定就在东京撒了张大网等你钻呢!”杰西卡不相信山本考虑不到这一点。

    “你!”

    “好了,你们都出去,我会处理。”一直沉默不语的朔夜突然开口,将他们一干闲杂人等全部逐出房间。

    莺歌只觉得腹中阵阵绞痛,痛苦挣扎,她紧紧抓住朔夜的衣袖,泪水连连,“救救他,求你……”

    朔夜握住她的手坐到床边,承诺,“我不会再让你失去孩子,这是我欠你的。”说完,一道隐隐的白光从手掌发出,迅速蔓延莺歌全身,将她笼罩。

    疼痛渐渐消失,莺歌也不在挣扎,安静的闭上双眼,让朔夜为她治疗。天色渐渐阴暗之时,朔夜停止了治疗,她为沉睡的莺歌改好被子,慢慢起身离去。整整一下午一直用灵力为莺歌修复保胎,驱逐寒气。她此时已十分疲惫,但仍步履稳妥的走出了房间,吩咐所有人不得打搅莺歌。

    随着外面脚步声渐远,床上沉睡的莺歌悄然睁开了双眼,眼里一片清明。手轻轻抚摸小腹,感受到孩子的存在,这才松了口气。

    宝宝,对不起,妈妈没有办法才会铤而走险。幸好你还在,幸好你还在……

    待感激又忐忑的情绪渐渐平息后,莺歌轻轻坐了起来,此刻她全身轻松,仿佛身上所有的毛孔都在舒展。伸出右手,一点白光隐隐在她手中浮起,照亮了四周,也照亮了她唇边一丝笑意。

    看来,我并非走投无路。宝宝,你要和妈妈并肩作战,妈妈一定会带你回到爸爸身边,我们一家很快就会团圆,很快……

    一个月后……

    “于一切“情非情境”,皆能了知善恶因果。要想断恶修善,得济众生,要从自心和外境皆是因缘缘起处去认知。数数思维正法、观察自心,面对境界之时,才能把握当下之因,系法于心。以事明理,以理导事。事理俱圆。则心法和合。”

    明媚的阳光下,莺歌坐在竹亭中诵读着经文。自从上次经历滑胎之险,朔夜就不再让她去大殿修禅,而是安排她做些孕妇该做的事,比如晒晒太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让杰西卡之类可能会影响她心情的人全部遣离寺庙,让他们负责海岛沿线的警戒。

    现在莺歌的日子可谓舒坦,气色也越来越好。闲来无事她这一个月看了不少佛经,每日朔夜都要来和她交流一番,两人要么下棋,要么论佛论道。一紫一白两位长发飘然的美丽女子,都有着淡定高雅的从容气质,每日在凉亭喝茶下棋的身姿,已然成为众人眼里最美的风景。

    莺歌的气场在悄然的发生变化,以前的她虽然温婉柔和,但内心依旧有一处阴霾,时而让人觉得难以接近,如今的她却截然相反。温婉高雅如故,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满是明媚与洒脱,没有了以前严谨防备的样子,更加让人觉得难以抗拒的亲近。

    “你空有这么强的灵力,却不懂得运用,实在可惜,我今天开始教你心诀,让你学会掌握自己的优势,以后也不会出现滑胎或者被伤害的危险时无法应对。你想学吗?”朔夜在棋盘上落下一枚黑子,淡淡的声音依旧没有情绪,却不动声色的观察莺歌的反应。

    莺歌面色没有过多的起伏,葱白的玉手夹着一枚白子,水眸专注的看着棋盘,落下子后,她才笑答,“只要我不为恶,便无人会伤害我,学那些太费神,还是算了吧。”

    朔夜低头落子,“虽不为恶,却不能避免遇上为恶之人,有一技在身,不单可以自保,还能帮助他人。佛法讲究的是普度众生,危急关头有能力救人,这也算是功德一件。”

    莺歌挑眉笑道,“依你所言,我还不得不学咯?”

    朔夜微微一笑,缓缓点头。

    “既然你坚持,那我就不再推搪了。”莺歌轻轻落子,抬头对朔夜一笑,“你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