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破坏磁场,一定当量的爆炸就可以办到,”破转眼看向老土:“三枚同时起爆的定时炸弹,能马上做给我吗?”
“没问题。”老土立刻打开他的百宝袋,就着一把手电的聚光,开始小心地调整数据设置、拆卸和再安装。
“要出现一场足以影响整座浮岛磁场的巨爆,除了适当的炸药,还必须找好爆破点,这个地方,不能离幽闭池太远,而且,为了能有向四周扩散的爆破波,这个点应该深入地下,并且应该在地表的上下两层同时安装、起爆。”殷子枫拾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了几下,再,认真地看向公公鸟:“宇文公子,就你所知,在这岛上有没有符合这几条的理想地点?”
公公看看他,再瞅瞅殷咛,然后双翅在胸前一抱,用翅尖充满思考地托了托下巴,最后眨眨眼,点头:“有,不过……那地方要进去,很难很难,而且,我怕你们没有多余的时间等候。”
“直说,什么地方?”破抬眼,冷冷盯视着它。
“海市宫的花雨台。”公公耸了耸鸟翅。
“海市宫?好像听大阿哥说过,那是宇文诛用来观潮的地方……”殷咛疑虑地瞅瞅众人。
“对,他兴致一上来的时候,就会命人开启宫门,然后在正中间的花雨台上津津有味地看人交欢。”公公鸟迷离了一下眼,仿佛陷入了某种深刻而遥远的记忆:“至于这座石台,建得相当大,在它的下面是一座入地达五丈之深的大坑,里面蓄有池水,而台面上则刻有很多春宫图,上面有不少镂空石孔,主要是为了方便漏水……”
“唔,离幽闭池多远?”
“往西不过十丈之遥。”公公鸟回答的很肯定。
“好,就定在那里。”殷子枫目光果断:“我们必须在今晚搞定,以防事有生变。”
“今、今晚?”公公鸟吃了一惊:“今晚不太可能哇!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幽闭池外见到的那些美女?听她们的谈话,八成今晚的海市宫会有观潮,那个人……他通常会玩上整整一夜……怎么进去?怎么炸?如果要在花雨台的上下同时安装炸弹,那就必须要有人,混进被观潮的岛奴中间去……”
众人不觉相视一眼。
“那就混。”殷子枫毫不犹豫。
“哇咔咔你不是吧?混进去,是、是要做事的!你以为是在里面散步哇?那里可是一大群的岛奴在供宇文诛观赏,赏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他们是事先就由云夫人配好对的,你一个人进去,找谁那个啥?马上就会露馅。”公公鸟啼笑皆非地看着他。
“那就两个人一起去!”殷子枫目光坚定。
“哦,”公公鸟立刻转眼,以异样的目光看向殷咛:“貌似,呃,这里就你一个是女的吧……”
殷咛抬起眼,寂寂地瞅了瞅它,半晌,方才硬起头皮道:“又怎么样?去就去,当姑奶奶我不敢吗?”
“那,谁跟你去云雨台?又该谁去它的下面安装炸弹?”一旁许久没有说话的玩具梦,突然神色暧昧地眨了眨眼,问向她。
殷咛被她问的一怔,心里千折百转地绕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有低头,无语。
“依奴家看哪,这种事你一定紧张,应该让奴家的主人去陪你到花雨台,主人知道轻重和分寸,能帮你掩饰的很好。”玩具梦一脸真挚的表情。
“等等等等!”一粒紫光突然自在半空中飑出,就地一转,化成了一位衣带飘洒,满脸不悦,闪烁着莹莹紫光的美女幻形:“你的意思,难道我家小破就不知轻重了?”
“阿紫!”破微皱了一下眉。
阿紫撇嘴,不理他。
“没有啊,奴家可没有那个意思,”玩具梦诡魅地嘿嘿一笑,撩了一下腮边的头发,在指上转了转,目光神秘地扫向阿紫:“不过呢,破公子好像不太精通此道,那么一张冰冷的脸,实在说,要假装和咛姑娘亲热,好象有点难为他噢。”
“谁说的?”阿紫往地上忿忿地一指小巧的梦:“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家小破为难了?你这个只会鼓唇弄舌的家伙,大人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作主了?”
“是,奴家当然是作不了主,”梦妖娆一笑,嘴角上含起微微的揶揄:“不过,这种事也论不到你作主吧?”
“哼,”阿紫对她冷笑一下,再转眼看向殷咛,一字一句正色道:“这事关系到小千你的名节,自然是自已作主了,不过你可要想好哇,要选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不要后悔。”
殷咛的目光有些无处可去。只得看向老土,老土坐在地上,正专心地拆装炸弹;再看看玩具梦和阿紫,她们倒是在看着她,不过,是在等待答案。
一时间,四下空寂,如风中空谷,只有大片摇曳的哭树,在暗黑中呜呜咽咽地发着阵阵悲声。
已经说过放手,不是吗?
殷咛将目光别开一边,恍惚难定地微颤睫毛。
已经对容说过,要给她幸福;已经知道破,心里早就没有了你;已经跟师兄说了,要给彼此机会去试一试,可为什么,你还要犹豫?还不想放弃?难道你,真的就如此贪恋,这样一个和他亲近的机会?
“咛,我们的时间有限,”殷子枫不知道她还准备想到什么时候去,只得温柔地摸摸她的头,提醒:“其实跟谁去都没有关系,最重要,是把事做好,尽快救人。你,不要想太多了。”
殷咛在他的轻抚下慢慢放松了,对,师兄说的对,只是一次任务而己,何必想那么多,把事做好就行了……他,应该可以理解的对不对?呵呵,理解?那个曾经爱过你的破,早就死了,你还在期望他会为此伤心么……说过了放下,就认认真真的放下吧……
“子枫,”殷咛下定决心地抬起双眼,轻道:“我,要和你一起。”
刹那,连老土正在安装炸弹的手,也不禁为之一顿。
殷子枫不觉暗暗松了口气,再伸手,自然温存地搂住了她的肩:“好。”
“喂,等等!”阿紫看一脸站在旁边,没有任何表情的破,急得将脚一跺,冲着殷咛抓狂:“你要想清楚哇!死丫头,你说过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放弃的对不对?你一直都在坚持的对不对?那你……”
“阿紫,你的话太多了!”破冷喝一声,同时抬手,将很不甘心的阿紫收成了原来紫眼的模样。
殷咛只有目光怔怔地看着地。
“对不起,冒犯了。”破微微地冲着殷咛,低了下头,依旧是淡淡的冷,只是听在耳中,冷的有些颤,有些无法掩饰的紧。
殷咛闻声,不禁懵懂着抬起眼,探询着看向他。
怎么,破,他还在意?有吗?
破没有让她看到自己的眼睛,而是促然一个转开身去,伏身帮老土完成定时器上最后的数据调试。
“哎呀,我说小破!”阿紫气得哼哼,在破的脑海里兀自唠叨:“你这样冷冰冰的性子,怎么搞得过那只老狐狸?你就不怕他来个假戏真做吗?真要到了那时,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啊!什么只是完成任务,这种事小千不明白,你也傻了吗?”
“我要安装的这三枚,必须能同时起爆,它们的间距至少五米,启动时间最好设定为1。”破根本无视她,只是看向老土,一边帮他拨动定时连接线,一边说着自己的要求。
“那只老狐狸一旦得到她,你以为他还会放手吗?你以为小千她还能再回到你身边吗?为什么不去争啊你?!”阿紫简直是痛心疾首。
“阿紫,”破被她吵得头疼,只得在心里,果断而淡漠地打断了她的激动:“我们现在是要去救人,在任务中不需要感情,只需要专心。所以,闭上你的嘴。”
“……”
远远望去,月光下的海市宫,在一大圈近乎奢侈摇曳的石灯烛光的围绕下,黑黢地寂寂无声,犹如一个半扣在地的巨硕球体,显得那么诡秘、荒芜,要不是公公鸟肯定的点头,众人几乎就要把它错认成了外星人建在地球上的某个宇宙基地了。
看一眼宫外那些在石雕灯台旁静立无声的黑袍侍卫,殷咛伏在暗黑的草丛中,悄然低声:“我说大公子啊,宫外这么多人,怎么靠近?有捷径吗?”
“倒是有一条,我们可以从不远处的一个排水管道入口处游进去。”公公鸟站在她的肩头,眨着沉思的鸟眼:“它与花雨台的池水相连,可以直达台下。”
“很好。梦,先让我们看看里面的情况。”殷子枫将吊挂在衣上的玩具梦提了起来。
很快,在隐蔽的草丛中,闪现出了不远处,那座海市宫里的全景来。
只见那宫中的情景,竟与外面天地之别:高高的宫顶呈现出完美的苍穹圆弧形,不但挂满了一串串闪着耀眼彩光的植物球,而且还在其间,低垂着无数流苏般柔软的枝条,如同一串串霓虹灯,将整座宫殿照耀得一片富丽堂皇。就在这奇异宫殿的正中,一个能容纳几百人的圆形玉台上,此时正如天上仙境般地匍匐着流白一片,雾涌云动。
一座玉雕天坛,就建在这片低伏涌动的白雾之中,在它的四面有玉阶直下,而最高处,则是一张雪白的圆形卧榻,榻上,一个长袍广袖的华服男子,正慵懒地半坐其上,在他的身后,靠着的不是榻几,而是两个玉润妙曼,身着透薄轻纱的美丽少女。
“他,就是宇文诛?”殷咛侧头,问向公公鸟。
“对。”公公的鸟眼里暗了暗,有种很怪异的情绪,化作阴翳。
殷咛不禁好奇着向梦眼中再次打量过去,只见这宇文诛,衣带华美,长髯垂飘,看上去不过四十出头,霸道的长相,却浮现着一种木然晦暗的表情,目光阴郁、沉默。同样是极冰冷的人物,破的冷看上去就像一把闪着灵气彩光的寒刀,而这个人,他冷的却像一具真正死寂的僵尸,要不是身边一个高鬓美妇时不时拈起几颗葡萄,先自噙住,再妩媚地伸过脖颈送入他的口中,这个人,还真看不出有任何一丝生气。
天坛下,宇文诛的正对面,几名少女正在飘然献舞,正中间的那个,穿着一身雪白,窈窕如柳,隐约好像便是那个要被开苞的穗儿,她的舞明显有些生疏,看上去还相当紧张,微有磕绊。然而,就在她一个旋身的瞬间,突然从天坛下疾步窜出了两个高大壮硕的蛮夷人,他们一左一右直接老鹰捉小鸡般地扑了上去,只见那穗儿一下子吓慌了手脚,拼命地在他们手下来回挣扎躲闪,可惜身上的衣服还是被三下五除二地削了个精光。
“呃,”殷咛连忙收回目光,看向殷子枫:“看来他的节目才刚开始,还没顾上去管幽闭池里的事,那我们,现在行动?”
“还要准备一下,如果是从排水管道进去的话,衣服必然会湿,炸弹也要做防水处理。”殷子枫转眼望向老土:“做完这些,需要多久?”
“五分钟。”
“最后一个问题,一旦爆炸成功,救出他们之后,就得迅速离开这个岛,可我们现在还没有船。”破沉眉,低语。
“老子不信这么大的岛,宇文诛会不为自己准备船只,”老土一边手底下飞快地干着活,一边哼了哼,再看向公公:“说吧,他平时把船都停在哪里?”
公公眯起眼,一个奸笑:“在岛的最东边有座石塔,名叫放生塔,塔上栓有一只大船,是供宇文那个老贼清明之后出岛用的。不过,那里的守船翼士很厉害,要想把船搞到手,不全灭了他们就根本不可能。”
“很好,这事儿就交给老子我了,不过,需要你这只傻鸟的帮忙。”老土边说,边将密封在塑料袋里的两身衣服与几枚蜡封的炸弹递向破。
“不是吧?”公公连忙瞥了眼殷咛,低声嘟囔:“那我且不是要错过一饱眼福的机会了?”
“说什么呢你!”殷咛立刻伸手,在鸟头上敲了敲。
“就这么定了,公公跟着老土去搞船,梦去幽闭池门外等着容他们,我们这边一爆炸,他们就会从幽闭中清醒过来,你的任务是带着他们,迅速赶到放生塔。”殷子枫的目光,向着众人稳稳一扫:“如果都听清楚了,那么,开始行动!”
“可是等等,不行,我抗议!”公公鸟不住扑煽着翅膀,在老土的手里一边挣扎一边叫:“我抗议!唔……”
在它闹出更大的动静之前,老土的大手已然一把捏住了它的喙。
“唔!唔唔!”公公只有干瞪起眼,目送着殷咛和那两个帅哥闪身消失在了面前那片茫茫无底的夜色之中。
水声哗哗。
殷咛站在没膝的流水中,用手电筒的光照下探看了一下四周,在这条黑黢黢的排水道的石壁上,到处都是湿滑的苔藓生物。
“咛,要小心脚下。”殷子枫一边拉着她,一边在微泛腥气的海水中逆行。
身后,跟着始终沉默无语的破。
20分钟后。
“子、子枫,还远吗?”殷咛喘息着问,她有些呼吸困难,因为海水,此时已快没及三人的下巴。
“应该快了,现在,深吸气,我们潜游进去。”殷子枫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她正在水中发飘,有些站立不稳。
4分钟后。
殷咛憋紫着脸从一片黑咕咚咚的海水中猛然探出头来,再贪婪地吸气,吸气,再吸气……
紧接着浮出水面的是殷子枫和破。
三人喘定之后,立刻飘在水中,就着手电筒的光照探向四周,却见这里果然是一个极大的池塘,石壁粗糙而深邃,黑寂阴寒。头顶上,是高高的石台,台上的凿孔,隐约透着些光。
“应该没错,就是这儿了。”殷咛一边仰头望去,一边压低着声,轻语。
“上。”殷子枫一摆头,向池壁游去。
10分钟后。
殷咛攀爬在最高处的一块石壁上,用力紧了紧手上的绳索,再看向旁边的殷子枫,示意好了。
“弄干你的头发,换衣。”殷子枫立刻从破的手里接过那两套在薄膜中被密封的衣服,再,无声地灭掉手电。
3分钟后,两人已站在池壁顶端的陡峭边上,收拾停当。
拽住护身的绳索,三人在黑暗花雨石台下,静悄悄地向上仰望。
这座悬在水池上的玉台,果然如公公所说,虽然极厚,但四周却依着乾、坤、震、巽、艮、兑、坎、离,八卦图中的排列,凿有数个长条状的空隙,完全足够他们隐在雾气中,悄悄地爬上台去。
甚至,透过中间一些镂空的石孔,他们还能清楚地看到上面绚烂的彩光,并且模糊地看到那个名叫穗儿的少女,她此时好像正半趴在地,一边承受着两个男人故意野蛮的猛烈冲撞,一边发出阵阵哀叫,痛不欲生,如同一名正遭酷刑的死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