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看来还需要一点点的刺激?
落花风站起身来,唇含轻笑地走了过去,侧头俯身,将破的后颈抬起,冲他耳边别有用心地吹了口气,再附上唇去,在那里,一边轻轻的耳鬓斯磨,一边发出诱惑低暗的磁声:“怎么样?其实做男宠也是很销魂的……只要本公子温柔些,体贴点,你就会尝到不一样的兴奋,不一样的舒服,只要你点点头……”
破闭着眼,被紧紧塞在口中的衣袍,不知何时也渗湿了血,可他依旧没有点头,只是止不住地狂颤着自已,脸色,越来越白。
等等,欲望勃发时的脸,不应该是红的吗?
落花风有些疑惑地伸出手去,摸了摸破的脸,突然,眼风一侧,他猛地瞟见了破正在抽搐的右手边的地上,那里,有血,正在缓缓地,蔓延而开……
目光一个暗闪,落花风倏然间探出手去,将破的右臂一把捏起:在破的右手腕上,竟赫然是一片模糊破烂的血肉,一股股的血,正自那里默默流淌……
落花风一个转眸,将目光定在了破右手边的那片血地上,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洞穴的地面,因为不太平整,多少有些石头的棱角,破,居然用了整整一刻的时间,拼尽全身所有力气,硬是在那石棱角上,磨烂了自己手腕上的那处皮肉,再,磨烂血管……
如果,不能尊严地活着,那么,至少可以带着尊严去死……
破的手腕,在空中无力地垂着,一道道淌下来的血,似在无声自语。
落花风怔怔地呆了几秒,嘴角,突然微微一抽,再陡地探出手去,紧紧一把,扼住了那只还在淌血的手腕,在为他止血的同时,嗓音紧涩地发出一个颤颤恨绝的低咒:“你……你这天杀的……天杀的……蠢货!!”
破的意识,开始像一个个飘起的泡沫般游离,隐约,嘴里的堵塞被人去除,然后是一粒苦苦的什么东西被塞了进来。
“咽下去!这是能解巫毒的琥珀胆!”落花风的声音很是遥远。
破在一阵阵痛楚煎熬的抽搐中拼尽最后的力气,刚刚将那颗苦物吞下,便听得洞穴里突然划过一道锐器的风声,紧接着,似有什么突然从他身边逼开了落花风。
“你对他,做了什么?!”一个低沉的女声,自阴冷的洞中,蓦然回荡。
“呵呵呵,”落花风避过那把陡然冲来的匕首,在看清对方的同时,不禁讽刺地笑了笑:“臭丫头,好大的本事,居然还真让你给找来了!其实,本公子也没做什么,不过是拣走了一只你不要的狗,带回来玩玩而已,何必动气?”
殷咛手指苍白地紧握着匕首,护在破的身边,看一眼他那具完全破败、还在痛苦扭曲的身体,以及那一只只附在血肉之中,吸饱了鲜血的圆滚滚的蛭虫,不禁跟着浑身一颤,有痛,倏然间碎裂成刺,抖抖地,直扎心口。
“我、要、杀、了、你!”殷咛抬起眸,突然泪光一散,有股灼恨的热力从中刹那喷溅,与此同时,身形已自挟过手中匕首的犀利风影,向着落花风一个疾扎而去!
落花风“嗤”地不屑一笑,随手飞出一道咒影,在拨开她的下一秒,眼风淡漠,负手而立:“你,确定自己能伤得到我?”
扑空的殷咛,猛然一个旋身回视,低沉地盯视着他,冷抽一下嘴角:“我,确定!”
“噢?凭什么??”落花风的眸中,闪过一丝饶有兴趣的打量。
殷咛没有回答,而是扭头瞥向那堆篝火。
就在她扭头的瞬间,一条小小的影子竟闪电般地从暗色里掠现,在火光前猛地一个骤停。
落花风不禁暗吃一惊,这是什么?好快的速度!
定睛再看,却是小凉,正手持着两张莹光颤闪的透明面具,伸在火堆上方,小孩子瞥向落花风的那抹目光,竟是出奇的淡定。
“三张面具,眼下就有两张,不知你是想挨我一刀呢,还是想这巫灵界的至宝,马上就落火化灰?”殷咛忿恨的唇边,绽起了一缕深深的讽笑。
落花风和小诗不禁相视一眼,再同时望着那两张在火光的映照下,不断颤闪着丝丝光华与纷呈异彩的筮甲面具,顿时怔定。
一瞬。
那把铸着母猫的青铜匕首,便自闪烁着冷冷杀气,被殷咛直直扎进了落花风的左侧锁骨下缘,刃身,顿时全没而入,血色倏现!落花风不禁闷声一哼,跟着连退数步,被对方紧扑而来的犀利直直逼到了洞穴中的一面石壁上,若非他下意识地将身侧了侧,那尖刃,必然正中心脏!
“主人!”旁边的小诗不禁一个惊叫。
落花风倏然抬手,止住了她正欲上前相救的身形。
再垂眸,看看那只紧握匕首,捅在自己左胸肩头上的手,缓缓地抬起了那双幽黑中暗闪魅光的眼,在火光闪动中,深深地凝视对方:“很好,如果姑娘能再往下一寸,相信会做的更好。”
殷咛的眼,犹如暗夜中一只莹目幽灼,复仇如魔的黑猫:“是吗?那就再试一刀!”
说话间,手上竟自一转,在落花风的一个低首闭目的皱眉中,猛然拔出,正欲再给一刀,却见对方一边捂住喷血而出的伤口,一边透过额前的长发,倏然睁目,一笑:“可以。但是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再挨你一刀?你们利用魇月,真乱假地戏骗与我,折磨他,本是情理之中。不过,我之所以能有折磨他的这次机会,那还得说是拜姑娘所赐。不是曾经口口声声地说过爱他吗?为什么却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弃之而去?看看地上这个被人抛弃,默默挣扎,死不低头的男人,爱他?你配吗?杀我?你配吗?”
落花风的声音在洞穴中低笑着回荡,似在讥嘲不已。
手握匕首,殷咛死盯着他,无语。
“你不配,”落花风紧接着将脸侧去,将他冷酷挫骨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递到了殷咛耳边:“爱一个人,可以在大灾大难之后,对他看都不看一眼吗?可以带着别的男人转头就走,问都不问吗?看看地上那个傻瓜,他所受的痛苦,有哪一分能离得开姑娘你的赏赐?你有什么?是有花容月貌的美,还是有专情不渝的心?你倒底凭什么被爱?又还有什么脸去爱人?公子我阅人无数,还真就没见过像你这么不知廉耻,这么惺惺作态的女人!说的一套,做的却是另一套,哼哼,想必你的那位殷公子是已经得救了吧?不然,你又怎么会想起这只狗?为他报仇?你若还有一点点的良知,就该明白,真正该死的那个人并不是别人,而是你!”
殷咛身子一震,只觉一股冷冷深痛的寒气,猛然冲出心口,毒一般地蔓延开来,将她瞬间没顶。
“你,为什么不死了呢?”落花风幽黑的目光,紧紧的,蛇信般地抵住她的眼,声音忽然在低沉中,委婉下来:“你还有什么脸再见他?你以为杀了我,你就清白了吗?你以为救了他,你就无愧了吗?知道自己不配被爱,就该懂得放手……如果在你的心里,真的还有所谓的爱,就该让他们去寻找真正值得自己去爱的女人……”
睫毛,在忡怔中颤了颤,手中的匕首,依旧在随着阵阵心痛而抖,但却已渐渐迷失了,它最初的方向。
“咛姐姐!”小凉见状不妙,连忙出声提醒。
殷咛闻声似有一醒,身子微晃了晃,刚自挣扎着喘出口气,眨眼,发现手中的匕首,不知何时已放离了落花风。
“呵呵呵呵,”落花风见状,不禁蓦然现出一个诡秘无比的淡笑,与此同时将身影一掠,在与小诗一起闪向洞穴某个暗处,倏然远去的同时,送来了一声低笑:“想跟本公子斗?你还嫩了点儿。不过你们也不算吃亏,他身上所有的毒都已被解,眼下只需护住心脉,回去养上一段时日,便可再去盗取魊日,到那时,相信我们一定还有缘再见……”
殷咛的匕首,不由得猛然一下扎在了面前的石壁上,狠狠直抖。
“二叔!”火堆旁的小凉见落花风和那绿眸女人确已消失离开,这才慌忙收起手里的面具,直直扑到了破的身边,一边手慌脚乱地拽着他身上的那些求欢蛭,一边含泪哽咽:“二叔,你千万挺住!我和咛姐姐来救你啦!没事了,很快就没、没事了……”
缓缓地转过眸去,殷咛无语地看了眼破,血淋淋的他不知何时,已抵挡不住地晕迷了过去,望着他手腕上磨破的血肉,嘴角上渗出的鲜血,和身上大片大片因撕痛而不住抽搐的肌肉,不禁目光模糊地颤了颤睫毛,现出一个自嘲轻笑。
灯光闪影下,一双手,轻轻地掀起浸着油药膏的软布,皮肉上,几处丑陋但已明显开始收缩愈合的疤痕,随之显露出来。
“这位公子可真是命大,运气也好,”干巴巴消瘦无肉的澹台夜,撑着他那身宽大如帐的黑袍,站在榻旁,凹着只骷髅眼,像欣赏杰作般地欣赏着破的胸膛:“再过几日,这几处伤便可无恙了。”
“还是多亏先生医术高明,不但救了在下一命,还令我这位兄弟起死回生,如此大恩,却不知该如何报答。”立在旁边的殷子枫虽是低目恭语,却依旧挡不住清爽挺拔,一派温文尔雅的雍荣气质。
“唉,说不得,”澹台夜连忙不敢居功地摆了摆手:“你那巫咒之伤,或者还能算得上在下略有薄功,但这位公子之所以能活下来,一半是因他自身强壮,另一半,则是因那琥珀胆实在太过厉害。要说这叶天镶,还真是个怪物,连万俟伤都不舍得用的这等稀世灵药,他也能毫不犹豫地送给别人,其实,这味可化百毒的药胆,整个巫灵界也只有两颗。不要说吃,能看上一眼,那都是天大的造化。”
一旁的小凉闻声不觉大喜,转眸,笑眯眯地凑身上去,扒住破的臂膀:“哎啊,要这么说,那二叔倒是因祸得福了。”
破,并没有回应他,只是淡淡地看了眼自己胸前几处依旧吓人的创伤,再向澹台夜静静地垂了下眼:“无论如何,先生能收留我们半个多月来在此养伤,便已是大恩。”
“什么恩不恩的,既然我那傻妹子临死将记忆给了你,必然是有她的道理。却不知,我家妹子的那只眼晴,公子能否借与在下,浅观一日?”澹台夜望向破。
“自然。”破从左手腕的内侧取下阿紫,递上:“你想知道的一切,它都会告诉你。”
“多谢。”澹台夜凹馅的眼里不觉倏然一亮,十分小心地从破的手里接过阿紫,再揖礼告退,那恭敬模样,倒好像破,才是他心目中高高在上的魇界界主一般。
随着门吱呀而开,始终坐在屋外台阶上等候的殷咛闻声连忙站起,眼巴巴地瞅着刚刚步出门来的澹台夜:“他现在怎么样了?伤口什么情况?眼下还需要什么药?我现在就去找!”
“姑娘不必忙了,他的伤已经好了很多,无需再外敷药膏,今日便可穿衣外出走动走动,只要不过份活动就行,不过身上肯定会留下些疤痕,”澹台夜握着手里的阿紫,看看面前这个形容憔悴的少女,正待移步走开,又若有所思地回过眸去:“你前前后后为他忙了十几天,为什么自他醒后,反倒天天守在门外,不肯进去了?既然关心,就该进屋去看看。”
殷咛低了低头,再抬眼,冲他一笑:“噢,没什么需要?那我,去厨房看看。”
瞅着她转身而去的身影,澹台夜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下,却听脑海里突然传来了一个幽幽轻叹的女声:“真是……才多久没见,臭丫头居然瘦成了这样……可既然放不下……当初又为什么……”
澹台夜不禁低头,看了看手心里那只暗发莹光的紫眼,突然一叹:“不过是个情字在心里作祟。你不也一样吗?傻到为了叶天镶放弃一切,至死不休……“
“喂喂喂,那谁,对,空庭居士,奴家我不是你妹子好不好?奴家叫阿紫,是主人澹台吹柳的右眼哎,”澹台夜的脑海里立刻又现出了那个絮絮叨叨的悲愤女声:“拜托你了解清楚再说话,阿紫最最讨厌的就是叶天镶!长着张女人脸也就算了,还阴险歹毒,每次见他,我老人家都会被搞得胃口全无,连小破的血都不想喝了。真不知主人当年怎么就看上了这种人,不就是在落花纷飞的季节里带着她去池塘边弹了会儿破琴,看了会儿傻鸟,玩了会儿泥巴,堆了间小泥屋,跟她说了几句混帐话吗,居然就输掉了自己的所有……”
“几句混帐话?什么话?”澹台夜一边往自己的居室行去,一边饶有兴趣地在心里接问。
“他说,柳儿,你看这小房子我捏得像不像?不像?那如果用篱笆围成个院子,再在这里打口井呢?像了吧?不过还是有点小,要不,我亲手盖上一间大的?第一次盖房,可能会透风,会漏雨,不过没关系,我会修,我会一直修到它很结实,很暖和,修到你愿意住进去,愿意为我抱出来一个胖娃娃,这个娃娃他会叫我爹,会叫你娘,会和我们一起在这里看落花,掏鸟窝,玩泥巴……柳儿,你说好不好?”
“……”澹台夜无语,只暗了暗眸底,怔然立住。
“你听听你听听,还有比这更混帐的话吗?一个大男人,笨的连房子都不会盖,也敢叫我家主人给他生娃娃,娃娃是那么好生的吗?有本事让他先生一个出来给咱看看哪!”阿紫恨恨道。
澹台夜则恍若未闻地抬起头,看了看天,半晌,突然从他那张骨瘦如柴的面颊上,凹出一个苦笑:“掏鸟窝,玩泥巴?我看这两个人不但够混帐,而且还够天真。一个是万人敬仰的魇界界主,一个是万人嘲讽的魊界第一男宠,以他们这样的身份,生下来的哪里还能是什么胖娃娃,根本就是整个巫灵界人人得而诛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