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咛抬起受伤的那条胳膊,咬牙,猛地将绳索用力一拽,轻喘着仰起头来----在竹的顶端,一株大如梧桐的兰草,果然正茂盛地长在那里,四散垂绿。
其间,几只粉黄的花朵,正在草杆上开放,点缀着嫩瓣微抖的芬芳,如蝶展翼,如井硕大。
“你刚才说,我们得从这花里进去?”殷子枫看了看爬得气喘,双手直颤的黄月茵。
“对。”
“随便哪朵?”
“当……当然不是,这株食人兰只开四朵花……看上去一模一样,其实……其实区别很大,那朵叫吸魂,那朵……叫空髓,那朵叫失心,那朵叫死地。猜猜看,哪朵能进?”精疲力竭的黄月茵一边喘气说着,一边又忍不住卖了个关子。
“这有什么好猜,当然是死地了,不是有句古话,叫做置死地而后生么。”小凉一个回头耸肩,接着便毫不犹豫地向着那朵“死地”爬去。
“……”黄月茵突然发觉得自己在这些人面前,居然找不到一点优越感,连个小孩都难不倒,正自郁闷,哪知就在这时,突然自半空中传来了一种异常奇怪的振动声,且正由远至近,嗡嗡嗡而来。
“不好,”黄月茵的声音倏然一紧:“是守花的巫毒蜂群,快跑!”
哪知她这边话音刚落,远远的一片“飞云”已自现身扑来。
果然是一群大眼凸出,肥满黄褐色的蜜蜂,它们不但大如伞盖,尾上的那根蛰刺,更是大的怕人,别说那上面有毒,就是没毒,一蛰下来,也能像刀剑般地将他们这些“小人”穿身扎透!
说时迟,哪时快,刚刚爬上花朵的小凉还不及站稳,就被站在兰花叶上的破伸手一推,率先撞进了花蕊正中的花柱头,只见它向内一陷,几乎是把小凉给“吸”进去的。
紧跟在后面的殷容和枭人连忙手脚并用,一阵奋力疾攀,就在他们被破拉上花朵,疾推向花蕊的同时,那群巨蜂已经瞪着红血的复眼,冲着兰草上的人,疯也似地狂扑而来。
破和殷子枫立刻同时出手,青铜圆刃和血滴子顿时在蜂群中绽开了一片呼啸如魔的金属寒光,刹时间,半空中一片血肉横飞,到处都是巨蜂掉落的翅膀和粘乎乎的浆液。
“快走!”破一边抵挡,一边大喝。
殷咛眼看着那些巨蜂在前赴后继,一浪一浪地冲来,一咬牙,伸手拽过身后的黄月茵:“你先!”
黄月茵刚刚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在殷子枫的连扯带拽下登上了竹顶,本就累得气喘,四肢酸颤,眼瞅着那花蕊,脚下却是一滑,差点掉下半空,殷咛连忙伸手一把抓住,却见一只巨蜂直直地冲向自己,巨大的螯针携风破空,向着她当胸直扎过来。
“该死!”殷咛一手抓着兰草,一手拽着黄月茵,哪里还能分手相挡,只得飞起一脚,将那根闪电般猛扎过来的蜂针踢开,那只毒蜂身子一旋,在半空中转了几转,殷咛乘机拉起黄月茵,带她几步登上花朵,却见四周随着破和殷子枫的抵挡厮杀,越来越多的毒蜂在飞溅而亡,但也有越来越多的支援,从远处飞来。
殷咛将黄月茵一把推向花柱头,刚冲破和殷子枫叫了声:“快走!”
便觉得脑后有异风突然袭来,她立刻一个前空翻,只见一只巨蜂正自煽动着翅膀,险险地从她头顶一冲而过。
哪知她这一翻过去,还未稳住身形,另两只毒蜂已然漏过圆刃和血滴子的嗜杀血光,同时冲着她,猛蛰而来!
“咛!”殷子枫眼瞅不好,旋身一撤,在护向她的同时,血滴子的光陡然闪掠,刹时间绞碎了其中一只巨蜂的脑袋,殷咛的匕首也跟着一飞而起,避开螯针,扎向了毒蜂肥硕的尾部,再一个挥手,那只蜂尾上的毒针立刻带出一条肉浆,飞飙而断。
“走!”眼看着毒蜂越来越多,殷子枫一把搂过身上溅满蜂浆的殷咛,在血滴子的飞闪中,冲破蜂群,疾退到了花朵上。
破也同时撤身,护着他们,在一群狂蜂的反扑下,节节后退。
殷咛只觉得眼前一片蜂影缭乱,腰上是殷子枫紧搂的有力,身子随着一个后仰,与他几乎是同时摔进了花蕊中去,无数的蜂针同时跟着疾扑而来,就在这时,殷咛突觉眼前一暗,整个人已掉进了花柱头里。
她下意识地一把抱住殷子枫,但听得耳边风声乎乎,身子在一根窄小的空管道中不断地飞速下落,其间,有无数萤火虫似的绿光,在那管道中闪闪点点,在他们飞速的滑落中,划出一道道霓虹灯似的长长光影,扭曲而迷幻。
噗通……
小凉第一个从那根绿光闪亮的管道中掉了出来。
不是,应该说是掉了进去。
掉进了一个巨大的“肉囊”。
那“肉囊”在不断地,胃一样地蠕动着,已至他连挣了几下,都没能站起来,在那“肉囊”的远端,隐约有一个黑洞,在通往黑洞的正中间,则上下左右地布满了无数大大小小的圆形突触,且都在不断地做着起伏运动。
小凉望着这只足有三个篮球场般巨大的囊,一时怔然,直到破最后从管道中掉出,他才回身,望着众人的脸,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难道,我们在大波ss的肚子里?”
“这是第二障,兰腹。从正中间那些圆石似的东西里,可以喷出酸液,能瞬间腐蚀掉任何人。”黄月茵的声音,低沉下来。
“酸液?可是,怎么没见喷啊?”小凉看看自己的身下,再看看四周。四周还在蠕动,诡异而无声。
黄月茵从头上摘下帷帽,挥手扔出,只见那帽子刚一落上其中一块圆形的突起物,便见它刹那一个挤压缩小,猛地从正中的孔里飙射出了一股绿浆,帽子在被它冲起的瞬间,倏然一下,化作了一股乌有的青烟,空气中,立刻弥漫起了一股呛人的酸糊味:“看到了吧,不能碰,一碰就会射。”
“额,神啊。”小凉不禁痛苦地咧了咧嘴,抚额。
“你过去都是怎么通过的?”殷子枫再次问向黄月茵。
“一样是用咒,没有咒语,几乎谁也过不去。”
“可是现在你忘记了咒,所以,我们还得另想办法。”殷容叹了口气。
“对。”
“那么现在,该怎么做?”殷容望向殷子枫。
“只有高空作业了。”殷子枫转眼,看向公公鸟:“那是你的专长,对不对?”
“高空作业?nnn!”公公鸟连忙在殷咛的怀里缩了缩,无辜地不住摇头:“我有恐高症,真的,恐高症……听我说……这是一种不治之症……真的……没有哪个蠢货会让一只有恐高症的鸟去高空作业的对不对?”
众人面无表情,一致无语地望着它。
鸟,战战兢兢地扑飞着翅膀,喙里叨着一根带有尖钢头的尼龙绳,小心翼翼地飞到了那肉囊上方,硬着头皮,在上面那些密密麻麻的突起物之间,寻了一处空,一边暗暗祈祷着千万别碰上它们,一边在心里把殷子枫的祖宗问候了n遍。最后,它将尖钢头对准了肉囊顶壁的一小块空处,照殷子枫的吩附用鸟爪将那钢头柄上的机关一拨,但听得嘭然一声,那钢尖竟如飞出的炮弹一般,猛地飞射上去,连带着还没反应过来的鸟,一头扎进了“肉囊”壁中,再啪地一声化尖为钩,牢牢地挂在了那里,可怜的鸟只觉眼前一黑,没法呼吸了,连忙撅起鸟屁股,双腿撑住,一阵猛挣,好容易将鸟头拔出来,喘了半天,继续问候了一会儿殷子枫的八辈祖宗,方才向下飞去,叼着另一端绳头,飞回到了众人面前。
“干得好。”殷咛取过绳头,扯了扯,在确定那绳相当很牢固之后,微笑着拍了拍钻进自己怀里的那鸟,刚刚还一肚子怨言的鸟,立刻得意地冲她咧了咧喙,就差狗一样地摇尾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