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扑面几滴小雨,正凉。春药
殷咛不管不顾地一头冲进夜风的里微寒,低头飞奔,面颊滚烫,一路乱踩着荒地的野草,在刚刚暗下来不久的夜色中了跑百米之远,便心跳气喘地扶住树,停步下来,一边胸口急促地起伏,一边紧张地咽口唾沫,眨眨眼,片刻,才在越来越大,越来越密的雨点湿夜中回过神来。
怎么办?真的做不到,惨败啊惨败……
她不禁直怔着眼,万分痛心地摇了摇头。□,
哪知就在这时,却听得暗夜中的不远处,一阵翅膀的蒲扇声和一个古怪的叫声倏然传来:“哇咔咔,怎么这雨还越下越大了哇,再这么找下去,爷就要成落汤鸟了,那个……梦,要不咱先找个地方避避雨?”□,
“这荒郊野外的,能到哪儿避雨?还是先找个茂密点的树,躲躲吧。”玩具梦的声音,从同一个方向随后传来。春药,春药,
“树?你确定一会儿不会倾盆大雨?不会雷电交加?不会一个暴闪,直接把咱俩击成鸟炭烧烤和人尸料理了?”捅入春药
“……大公子,有时候,你说的话真的很高深哎……”欲望
草屋里,破依旧躺在绳索的束缚中,深邃的目光,投在屋里那对摇曳的红烛上,静静忡怔,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突然,一点紫光盈莹,无声地自屋外飞闪而入,先在他眼前旋了个圈,随即扑回手腕。
“阿紫?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让你跟着她的吗?难道……是她出了什么事……”破的目光瞬然悚黑,不觉一边急问,一边就要脱开绳索,挣起身来。
“别别别……小破,你可千万别动,她就要进屋来了。”阿紫连忙出声阻止。
“噢?”破,不禁暗自奇疑,她刚刚满脸通红地跑出去,这么快就恢复过来了?
正自暗思,果见屋门猛地一下,被夹雨带风的殷咛急推而开,破刚瞅见她发丝微湿,风凉袭人的脸,屋里的那对红烛便被她一个旋身挥灭。紧接着,屋内便是一片倏然黑寂。
与此同时,殷咛飞快地一个转身覆去,在躺倒竹席的同时,悄然凑到旁边破的耳畔:“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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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中,只有雨,淅沥在草屋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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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一阵鸟翅飞落的声音,自屋外悄然传来。
“咦?刚刚还能看到这屋里有光的呢,怎么转眼就灭了?”这是玩具梦的喃喃轻语:“哎呀,门还闭了个紧,推都推不开呢。”
“别推了,八成是看园子的人刚刚睡下,”公公鸟的声音,随之悄悄接来:“就在这屋檐底下避会儿雨就闪了吧,也甭进去吓人了。”
“恩。”
于是,夜中,又只剩下沙沙作响的雨,一片寂寞、空凉。
“唉,也不知道主人究竟被掳到了哪里,我看这个方向是没什么希望了,也不知道殷公子他们在其它三个方向,有没有找到线索,话说,就这么漫无目的的瞎闯,哪辈子才能找得到啊?”默了一会儿的公公鸟,忽然茫茫地叹了口气。
“大公子,其实……有件事,奴家一直想对你说……可是又不知道该不该说……”玩具梦的声音,轻而犹豫不决。
“有话就说,怎么,还想吊爷的胃口?”
“依奴家之见,公子你现在……其实应该认真考虑的是……如何再重找一个可以庇护你的人……”
“重找一个?什么意思?”公公鸟的声音明显有些不悦:“她不过是被人掳了,还没见得怎么样呢,你就让我重找别人?!!”
“不是……你……不知道……其实那丫头她、她就算没有被掳,那个……也活不了多久……所以,公子你得早点为自己的今后,再做打算了。”玩具梦的声音压的很低,但依旧透过沙沙的雨声,传入了殷咛的耳中。
“什么叫活不了多久?哇咔咔,扯你个鸟蛋乌龟毛!!”公公鸟立刻忿忿然一个跳恼起来:“你要再这么咒她,今晚就自己迈着小脚颠回去,靠,老子不驮你了!!”
“大公子……你先别恼么,奴家可真没胡说。你可还记不记得那次在古泊村,帮景泊族找水源的事?”
“记得,怎么啦?”
“那你还记不记得她当时突然晕倒,有过一段不醒人事的事?”
“当时,好像是她突然想到了那个取水的主意,太兴奋才晕过去的。”
“你傻啊,那都是他们欲盖弥彰的谎话,其实,真正的原因是……那丫头从小就得了一种病,是心口上的病,还没得治,过了18岁就会随时发病,要是没药救,就会随时猝死……”
“放屁!!你也不看看那一肚子坏水儿的丫头,活蹦乱跳的要多骠悍有多骠悍,怎么可能得什么心口上的病?还随时会死?信不信我现在就敲出你一脑袋的包?让你咒她让你咒她!!”话音未落,雨夜中已然响起了一片翅膀拍打的混乱声音。□,
破的呼吸,微然一滞,同时感觉到了旁边的殷咛,正在将身躯逐渐僵冷。
“大公子!!大公子……别打……别打嘛,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奴家啊!”玩具梦的声音不觉急切起来:“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不信,你可以去问问破,或者我家主人,又或者殷容姑娘,他们都知道!!哪里就是奴家我咒出来的?”
“你!!!”公公鸟又惊又气又怀疑,但是看梦的样子,又不似玩笑,缓了半天神,终于还是冷哼一声,低沉喝道:“好,你继续说!!”
“她那次之所以没死掉,是因为殷公子给她身上扎进去了一种药水儿,听他说那个药还是什么殷氏特制的,叫……什么……对了,叫氯吡格雷链激酶。”
殷咛的牙,不觉发出了轻轻一个咬碰的冷仄。
“我说,你……你知道的还不少啊,都是听谁说的?”公公鸟很是怀疑。
“是我家主人,他有天晚上,跟破和殷容姑娘说的时候,我当时正好也在旁边,虽然只是把门望风的角色,不过,全都一字不漏地给听到了。”
“她的那个病,到底怎么回事?你还听到了什么?”
“他们那天可是说了好多事儿,得先让奴家想想……恩,好像他们这些人来盗取圣器面具,是受一个叫什么殷十七的人指使来着,他表面上是那丫头的主子,其实啊,根本就是她的亲哥哥!!就因为他早就知道丫头这个病根本就治不好,为了不让她刚满18岁就丢掉小命,才打起了咱们巫灵界三张面具的主意,因为只有用面具换来的那颗紫婴珠,才能救那丫头……不过这事,那丫头一直都被蒙在鼓里,她不但不知道自己有哥哥,而且,还傻乎乎的连自己得了这么重病的事都一无所知……”
殷咛的脑海里,猛然闪过了楼梯上,一个几乎炸碎所有的轰然爆炸……
然后是殷十七冲破硝烟飞尘,抱着她向医院一路嚎叫的狂奔……
还有光……医生的道道白影……嘈杂流光的一条通道……
“她是有些脑震荡。问题不大,但是经过我们系统的检查,却发现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这是一个非常陌生,却又总是出现在恶梦中的声音……
“这么说,只要用面具换到紫婴珠,再让她吃下去,不就没事了?”
“要是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玩具梦轻叹一声:“能临时救她性命的那个药,如今已经没了,也就是说,她如果在得到紫婴珠之前的任何一个时间犯病,那就可以说是必死无疑了……而且……而且更糟的是那个破……他好像是要从一个叫赵恒的人手里救出他的娘亲,而条件,就是必须要用紫婴珠去换……所以我家主人才说,在紫婴珠出现的同时,他和破公子便不再是合作者了,而会是反目成仇的敌人。因为,珠子只有一颗,而他们却都有着自己想要救的人……”
“怎么……会这样?”
“可怜那小丫头还暗地喜欢破呢,她哪儿知道,破要救出自己的娘,就得放弃她的性命。如果要让她活下去,那就得放弃自己的娘亲,事实上,无论破怎么选择,他们注定都不可能再走到一起,因为……”
“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未来……”公公鸟忽然低沉着声音,缓缓接道。
“对对对,我家主人也是这么说的!”玩具梦连忙点头。
屋里的人,依旧一动不动。
屋外的雨,依旧沙沙轻落。
“我们走吧,再到附近找找。”公公鸟突然沉声,低语。
“现在?雨还在下呢。”
“谁也不知道她下次发病会是什么时候,希望能尽快找到她,能多看一眼,算一眼吧。”公公鸟的声音,越来越低落。
“大公子,奴家觉得,你最好还是先想想今后怎么办吧,得重找个主人……”
“闭嘴!!”公公鸟突然一声不奈烦的喝斥,打断了梦的提醒:“什么时候,爷的事要你安排了?”
“……”
“走吧。”
一阵鸟翅拍飞,渐远。
黑寂的屋中,竹席上的二人依旧静静无声。
惟有雨,一滴滴地从草屋顶上滴落,冰凉成串……
也不知过了多久,殷咛方才缓缓怔怔地支起身来,在黑暗中无语地坐了半晌,方才摸索着重新点亮了屋里的红烛,再转过头来。
摇曳的灯光下,是殷咛回首望向破的飞扬明媚的一笑:“听到没有,原来我并不是孤儿……殷十七……他……他居然是我的亲哥哥哎!!”
破,无语而沉静地看着她,黑郁的目光,深不见底。
“那,记好了啊,我现在可是有后台的人,”殷咛一直轻颤的浓浓睫毛,不觉渐渐地笑弯起来,随后,就手一把抠住他胸前紧捆的绳索,在将破的上身半提起来的同时,自己也跟着一个歪头、伏身,一边逼视着他,一边调皮地撅起嘴,翘着唇角,一字一句很是天真地警告道:“今后,你要敢对我不好,我可是有地方告状的噢……”
破依旧无语,依旧沉静地凝望着她,深黑的眸光在阴霾的烛影中,闪烁着,渐次幽沉……
“爹……爹?诸葛大哥都到了门外,还不快请进来?”烟陌在旁连忙提醒。
“可是……可是本来说好,你们姐妹是一起嫁出去的……眼下……”
“就让诸葛大哥将月茵姐姐先行迎走吧,烟陌的事,再做打算好了。”烟陌垂了下眼,轻语。其实,她早已将那二人“被劫”之事,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心中既为破的得偿所愿暗暗欣慰,又为从此再也无法与他相伴相随而戚戚伤感。
“也罢!!”黄承彦长叹一声,心说女儿啊,你可真是个无福之人,爹看上的俊才你不要,非要嫁那个冷冰冰的男人,如今可好,干脆来了个生死不知,你这都是煞到了哪路大神啊?
心中叹过,连忙吩咐下人出迎,但听得府门口一阵人声笑语,却是邻家村里的妇孺们挤在门外笑看热闹。众人将新娘子扶出寝室,来到厅堂,只见诸葛亮一身红色喜服,笑意微然地率先步入,身后紧跟着个青衣少年,双手捧着红色缡带,再后面是一队乐人,有吹篪的,有吹笙的,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幼童,也自跟随而入。
抬头去看新娘黄月茵,只见她全无小家碧玉的青涩之态,身着一件红黑相间的绣花锻袍,发挽高鬓,上插金钗步摇,足上穿一双彩画木屐,系着五彩丝带,用纱縠蒙住了脸面,朦胧间倒也看不清脸上的丑疤。倒是那亭亭玉立的身形,显出一派从容而娴静的大家气度。
诸葛亮看罢,微微一笑,上前几步,冲着黄承彦揖身拜过,寒喧几句,转头望向旁边的烟陌:“今日,妹妹不是也出嫁吗?为何没换嫁衣?”
烟陌瞥了眼老爹,正不知该如何解释,却听得家丁又一路小跑地飞奔进来:“老爷!姑姑……姑爷……回……回来了!!”
“啊?是哪个姑爷?等等等等,你看看,老夫都晕成什么样了,还能是哪个姑爷?快快快,快接进来!!”黄承彦闻声不禁又惊又喜,厅堂内的众人则有喜有疑,各自怀揣着不同心事,倒是小凉一声欢叫,已自奔将出去,片刻,便扯着破乐滋滋地踏进厅堂:“好了好了,这下好了,大家快看,二叔和咛姐姐真的回来了哎!!”
众人入目,正见破和殷咛一身的衣衫破烂,风尘仆仆。
“哇咔咔!!主人!!主人啊!!我那摇曳多姿纯洁善良的主人啊!!你可算回来了!!”公公鸟连忙一个展翅,急活活飞上殷咛肩头,又是用翅膀给她扫灰尘又是上下一阵打量:“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事?是让人劫财了还是劫色了?其实就算被劫,也没什么关系系,财色都是身外之物,身外之物,咱不要跟那帮贼子较劲,不值当哈!”
殷咛却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很难得做了回娴静无比的乖宝宝。
黄承彦只当他们被人劫持,受了多少罪来,却因喜事在府,也不便多问什么,只万幸地将额一抚,说声平安就好,转眼,见诸葛亮一脸疑惑,也不解释,连忙一迭声地叫人取来喜袍,只说先给二姑爷换了,又推着女儿烟陌快去换衣梳妆,莫要错过了好时辰。
哪知破却一言不发地回过头,拉住始终跟在身后,低头,不敢看人的殷咛,冲着黄承彦直直跪下了下去。原本是一脸郁闷的殷咛本不想跪,奈何被破手中一个暗拽,只得瞥瞥他,撅嘴吊脸地从了。
黄承彦一见之下,不禁莫名,满眼疑问地看看众人,却见大家也如自己一般茫然诧异,倒是女儿烟陌,垂下眼帘,却有着一股不同以往的了然平静。
“贤婿,殷姑娘,你们……这……这是何意?”黄承彦找不到答案,只得看向跪下的二人。
破侧头,看了看殷咛。
“呃……”殷咛尴尬地眨了眨眼,再清清嗓子,终于,还是硬着头皮,如同做错了事的孩子,面对家长,无从抵赖地低下头,轻声嘀咕了一句:“这个男人……呃,如今已不能再娶烟陌妹妹了,黄老先生,你要气,就打我吧,我做下的事,自己承担便是。”
“什么?”黄承彦完全没有听清,不是,是没有听明白。
“昨晚……劫走他的人……其实……是……我……”殷咛细眉细眼小媳妇似地跪在那里,众目睽睽之下,脸上实在有些挂不住。
原本以她的如意小算盘,这事儿其实很好糊弄,先劫了人,然后来个绑匪撕票,他俩再不露面,暗地约了师兄他们,一起扯乎拉倒。没诚想,破这死人脸偏说什么当初与黄家是有婚约在先,又下过聘礼,定了日子的,如今背信,已是辜负,再怎么也该登门黄家,上门请罪,给黄家一个说法,人家要打要骂,认就是了。这下好,跪在这里,丢这么大的人……
“殷姑娘,这种事……莫要玩笑。”黄承彦怎么也没法想像,这是个什么状况,不觉抖着长髯,满眼犹疑。
“我怎么玩笑了,”殷咛无奈了,只得一边抬头抗辩,一边欲起身站起,哪知手却被破紧紧抓住,怎么也起不得身,只好歪了歪身,继续跪着:“反正,就是因为我喜欢他,不乐意他娶别人,所以昨晚,就给他用了迷药,然后劫持走了,明白?”
“……”黄承彦和诸葛亮等人顿时听得目瞪口呆。
果然。
殷容嘴角一个浅浅的弧度弯起,不觉侧目,瞟了眼殷子枫。
殷子枫的目光,此时已深黑得看不到底,那份寂寂,如施咒般定在殷咛扬起的脸上,沉静中,带着一丝古怪的淡笑,隐在唇角,却让人更加无法琢磨得出,那份深沉背后的执着与意念。看得殷容,不禁心里一阵渐渐发凉-----这样的子枫,实在让人无从揣测。
“好吧,事实上昨晚,本姑娘不但劫了他,还捆着他拜堂成过亲了。”殷咛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
“你……你你你你……”黄承彦回过神来的震惊,简直堪比地震。
“如果还想我说的更加直接明了,那就是,我们不光成了亲,还进了洞房,”殷咛干脆抖个清楚:“是我逼着他的,就算强奸好了……”
话音未落,手上已然倏紧,殷咛连忙扭头看看,看到了破满眼的阴霾。
“呃……应该说……他是在我的暴力之下半推半就来着……那个……应该叫什么?通奸?对,通奸!!”殷咛笃定地点了点头,真诚而肯切地看向黄承彦:“总之,我们现在是两情相悦,对黄老先生,对烟陌妹妹,都只能说声惭愧,老先生你若要气恼,又或者要惩戒,殷咛决无怨言,在此拜领便是。”
一席话,让她说的坦然轩昂,可怜四周,倒是听得一片哑然,连小凉和公公鸟,都跟着听傻了眼。
“你……你们……”黄承彦见破以沉默认同,一时间不禁手脚冰凉,瞪着二人,气极,反倒无言以对了。
“爹爹,只要中郎大人平安回来,便是万幸,至于这婚事,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不嫁了他,自然还有更好的,”烟陌连忙站出身来,扯一下黄承彦,示意他看看诸葛亮和黄月茵,低声:“倒是他们,快办亲迎大事,莫要旁人看了笑话。”
黄承彦心知此事必然已无挽回的可能,就算责备也与事无补,反会成了他人饭后的谈资,何况,他原本并不情愿女儿嫁给破,与他千里相随而去,如今又见烟陌面对结缡之变,从容镇定,没有寻死觅活,心里便放下了石头,倒底是名士,转眼便有了计较,不再理跪于地上的二人,长叹一声,转眼拉过了诸葛亮,叫几声贤婿,吩咐寒喧之后,又看向黄月茵,几番叮嘱,将破和殷咛硬生生凉在了那一跪之中。
殷咛跪得无聊,忍不住悄眼看看四周,只见各色众人望向自己的目光,各有不同,或愕然或了然,或钦佩或鄙夷,唯独殷子枫的眼眸,却黑的没有任何心绪,又或者,是情绪太多,反倒浓成了让人看也看不透的墨。
只是,看她。
看得她心头一凛,连忙乖巧地低了低眼,竭力做出怯怯怕怕的表情,对师兄,她只会这招,小时候,每次她想要师兄帮忙,就会做出这样的表情,让他忍不住怜爱地想要摸摸她的头,而她,一定会十分配合地温柔蹭蹭,像极了无辜的猫,然后,却骨碌碌转着眼珠子,柔声细语地向他提出某个歹毒而万恶的要求,而多半,师兄都会纵容她的。她很难想像,如果这一招不灵了,不再纵容她的师兄,会是什么模样。
她这边正自一通胡思乱想,那边,黄月茵已拜过了干爹,再与堂上众人一一施礼相别,未了,看一眼意气纷发,挺拔温润的诸葛亮,心里,装满了一种叫做喜悦的东西,从没想过,自己竟可以拥有这样的幸福,在蜮界那种种不堪回首的往事,那些付出,那些痛苦,那些残忍,如今都己如梦似幻,随风飘远。
今后,她的世界里,只有他,惟有他。
浅浅地一笑,双手持起了红色的缡带,与诸葛亮一人一边,夫妻俩就这样相牵着步出了黄府,在热热闹闹的喜乐声中,坐上了红布裹就的喜车。
送出门外的黄承彦,眼望着喜车渐行渐远,不觉老眼怔怔。
看来,姻缘这东西,实在是命中的注定,任谁,都强求不来。罢了,既然是人力不可为之,那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村口。
在黄府中别过黄承彦,一路无语而出的殷子枫等人,已然飞身上马,破,则牵着殷咛的手,来到烟陌面前,低了低头,沉声:“黄姑娘,多谢。珍重。”
烟陌一笑,目光却多少有些模糊,从此,是再也见不到了吧。
“妹妹,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是这人抢都抢了,有些话,再说就是矫情。姐姐也不知该怎么弥补,就悄悄地送你一样东西吧,”殷咛说罢,转眼瞅了瞅四周,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布包,低语:“这里有一枚银针,上面淬有这世上最顶尖的迷药,若有一日,再遇到让你心怡的男子,可一时之间却又没法搞定的话,只需用这针扎他一下,就能迷倒大半天,然后,你尽可以像姐姐我一样,先直接抢了去,赖到身上不下来,乖,不怕,要知道,好男人就是用来抢的……怎么抢不要紧,要紧的是抢到了没……”
她这边话没说完,只觉腰上一紧,连忙做贼般看了看破,却见他嘴角上的笑,已经很有一些警告的寒意,于是,无辜地眨了眨眼,低头噤声,可手上,却还在将那小包一个劲儿地往烟陌怀里悄塞,偷使眼色。
烟陌不禁又是苦笑,又是感动,这个小姐姐……为什么,对她就是恨不起来?为什么总有一种想亲近的冲动,在唆使她抬手,去轻抚那张狡猾又不失天真的脸?
“好吧,你这东西,我收了,”烟陌微笑着,看了眼破:“可是,该回赠姐姐什么呢?不如,就送一个秘密吧。”
“啊?秘密?”殷咛的睫毛,好奇地闪了闪:“什么秘密?”
破,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连忙看向烟陌,用目光暗暗阻止。
哪知烟陌却偏不看他,伏上殷咛的耳朵,说了几句什么,然后,笑眯眯。
殷咛听罢,转了转眼,于相视之中也自笑眯眯地乐了几秒,未了,也不多话,一个翻身上马,扬眉点头,与烟陌就此别过,再双腿一踢马肚,望着前面刚刚驾马奔出的众人,一路挥鞭急驰,扬尘追去。
村口,烟陌静静地站在夕阳晚霞的红中,远望。
生命中,从此再也不会有他。好在,还有这样的一段记忆,美好的,恬淡的,酸涩的,可供自己用一生去慢慢追忆。
而这,又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低头,慢慢地摊开手掌,布包里,果然躺着一枚银白色的针。
针尖上,闪着一点流转的异彩,看上去,是那么的闪亮、耀眼、晶莹狡黠。
一如某人,那眯眯笑起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