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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养”女| 作者:福小清| 类别:玄幻魔法

    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可连惜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她知道,自己从这一刻起,真的是脏了,从心到身脏了。即使用再纯净的水来洗涤,也洗不干净。

    而那边,叶文彰的母亲却如同一只负伤的母兽一般,低喘着,怒吼着,夹杂着几不可查的哭腔,听起来叫人毛骨悚然。

    “你得逞了,你满意了?连惜,你真是一个恶毒的女人!我告诉你,就算你能瞒文彰一时,也绝对骗不了他一辈子!等他发现了你的真面目,你以为自己还能安坐叶府夫人的位置吗?!”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连惜深吸一口气,毫不客气地打断道,“我背着他做事,难道您就不是了?”

    她笑笑,声音忽然转向柔和低缓,“若真有他雷霆大怒的那一日……婆婆,我一定会拉着您,跟您一起面对。”

    “你!咳咳咳……”叶母只说了一个字,便大声咳嗽起来。隐隐的还能听到女佣在低呼:“夫人你怎么了?”

    连惜听到还有其他人在场,神色立时一凛,假如文彰哥哥发现她曾经跟叶母通过电话,紧接着叶修泽的消息就走漏了,那会不会怀疑到她的身上?

    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皮肤飞速穿透进了心。

    她沉了沉气,紧张地思索着,脑子里很快形成了一个主意。

    “婆婆你记住,今天你打电话过来原本是找文彰哥哥的,但是他不在,于是就跟我聊了聊菲尔和修泽小时候的事情。知道吗?”

    那边的回答却只有一声冷笑。

    连惜的眼眸里划过一丝厉芒,加重语气,几近威胁地说:“婆婆,你最好考虑清楚。若是我被文彰哥哥怀疑了,那修泽的处境可就……”

    “好!我答应!”叶母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似是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一般。

    被人憎恨的滋味并不好受,何况那个人还是自己爱的男人的母亲。

    连惜心里难受了一下,又极快地收拾好了情绪,冷冷地撂下一句:“等我消息吧。”然后便迅速挂断了电话。当线路切断的一刻,她方才颐气指使的神色也极速褪了下去,

    慢慢地将手机放回桌上,连惜就如同一只失了线的风筝,无力地躺倒向后面,一手遮住了眼睛。久久地,躺着。

    不知何时,一滴泪悄然从眼眶滑落。

    叶文彰,我恨你,你为什么要把我逼到这个境地?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是你自找的……她在心里默默说道。不知是在说给谁听。

    是夜。

    待叶文彰睡熟后,连惜偷偷爬起来,轻手轻脚地溜出了卧房的门。

    走廊里空无一人,她很顺利地便走到了书房外,回头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注意到她,连惜这才飞速闪身进去。一进门,便先关掉了墙角花瓶里偷偷安置的摄像头。

    不得不说,叶文彰还真是个实心眼的,不光汽车里的保险柜密码用得是她的生日,竟然连电脑密码都是。连惜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打开了那个所谓的机密文件夹,心里五味杂陈。

    找到了她要的东西后,连惜没有耽搁,随手从办公桌上撕下一张纸,略略忖度着,写下了“灯下黑”三个字,接着便按照叶母的要求,从窗子里抛了出去。

    第二天,叶文彰很早就起来了,而连惜为了掩饰自己心虚,故意假装熟睡。

    她知道,过不了多久,叶家又要出现一场混乱了,到时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完全脱开任何嫌疑呢?连惜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被子下的身体渐渐僵直。

    “夫人,不好了!先生回来了,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呢!”一个女佣猛地将门推开,气喘吁吁道,“徐伯叫我请您下去看看!”

    “我这就去。”连惜噌地一下坐直了身体,睁大眼睛,也不装睡了,三两下换好了衣服。

    当她奔下楼的时候,叶文彰正冷着脸坐在沙发上,阴森的视线在一众内宅下人身上缓缓扫过。目光所及之处,大伙的身体都如秋风中的枯叶一般,瑟瑟发抖。

    “文、文彰哥哥……”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颤,忙装作咳嗽掩饰过去。

    “嗯,你醒了?”叶文彰转头看向她,神色总算稍稍柔和了些,“再回去多睡会儿吧,我这里有事要处理。”

    “你不要老拿我当小孩子啊,家里的事我就不能知道吗?”连惜做了几个深呼吸,已经基本稳住了情绪,她慢慢地走下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这大概就是谎言的力量。有了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就不算什么了。

    她笑着坐到叶文彰的身边,若无其事地搂住男人的胳膊,用最最无辜的语气问道,“到底出了什么大事了?看你摆出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是要活活吓死大家吗?”她眨眨眼。

    严肃凝滞的气氛因她诙谐的话稍稍和缓了些。好几个佣人都偷偷用感激的神色瞅着她,连惜自觉受之有愧,只回以尴尬的一笑。

    叶文彰看有人开始动了,当下便似笑非笑地瞧过去,“还能是什么事?家里有内奸,而且这个人已经不止一次做手脚了。”

    他垂下眸子,声音极淡,极轻,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味道。可是当你抬头看他时,只觉有股冷津津的气息在绕着身体嗖嗖打转,便绝不会认为他在开玩笑了。

    “我劝那个人还是自己站出来吧。若叫我揪出来,那才是真正的难看。”

    客厅里依然一片寂静。

    叶文彰咻地一下抬起眼,眼神就如同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一般,狠狠地射了出去!他没有朝着任何一个人,却叫屋里的所有人都觉得他看得是自己。

    好像有一只手扼住了喉咙,客厅里的空气渐渐变得稀薄,每个人都有透不过气来的感觉。突然,传来砰砰两下物体倒地的声响,竟是有人禁不住吓昏了过去。

    叶文彰看也没看那俩人一眼,早有保镖默不作声地将他们拖了下去。他把手里的茶盏轻轻放到桌上,琉璃杯托与翡翠镶边的桌面相碰,发出啪地一声脆响,又有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都没有人承认吗?”他轻叹了口气,好像带了无限惆怅,却叫人心惶惶,“书房是有摄影器机的,真要去查,很快就真相大白了。”

    他面无表情地扫试过眼前的这些人。

    他们或许昨天还帮他收拾过庄园,或许今早还为他准备过煎蛋,或许刚刚才开车送他回来……而他们之中,有一个人就是内贼。

    大概真是和平日子过久了吧,过得心都软了。叶文彰在心里忍不住唾弃着自己,却还是开了口:“我给这个人一次机会,只要现在主动站出来的,不论是谁,我都保他性命无虞。”

    安静,一声咳喘不闻。

    叶文彰终于闭上眼,挥挥手,示意莫飞去拿录像。

    十分钟后,莫飞回来了,却没有拿着录影带。不只是录影带,他好像什么都忘了拿来,连魂都没有。

    他一步一步走过来,颇有些踩在棉花上的感觉,没有去看客厅里的任何一个人,连叶文彰都没有。

    那样的场景就仿佛慢动作回放,一点一点的,他终于走到了叶文彰跟前,弯下腰,轻轻说着什么。

    那些话好像很艰难,因为他的嘴唇每动几下,便会有更长时间的静止,然后,继续。

    而叶文彰,也鲜见的没有催促。他甚至比莫飞更平静,更冷凝,一动不动,整个人就像被一块冰封住了,越来越冷,越来越硬,最后,变得木然。

    那天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叶文彰也开始了深居简出的生活,他常常把自己一个人关在藏书楼里,一坐就是一整天,却不愿再进书房。

    连惜心里难受,倒不担心叶文彰是怀疑上了自己。毕竟自那之后,他对她的态度还是极好的,甚至晚上也偶有温存。不过正是这样,她才更加内疚。

    看叶文彰和莫飞的反应,明显是发现书房的监视器曾经被人关过了。而能够准确摸到监视器的位置,却不惊动警报的人,只有三种人:

    第一,便是叶文彰的枕边人——她,连惜。

    第二,就是少数几个跟跟着叶文彰打天下的人,比如莫飞之流。

    第三,即是徐伯这种从小就对叶文彰诸多照顾的叶氏老人。

    这些人,不论谁因为这次的事落马,叶文彰都一定会非常心痛。而她正是利用了叶文彰近些年越来越重感情的心理,逼迫他自动放弃调查。

    否则,若真让那个男人无所顾忌地查下去,就算她关了录像,保不齐也会留下什么别的证据。

    为了自己的安全而将叶文彰陷入矛盾痛苦,这非连惜所愿,奈何形势逼人,她除了叹一声遗憾,便只能更加细致地照顾叶文彰以稍作补偿了。

    这一天,徐伯拿上去的早饭又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出来。连惜看了一眼,吩咐道,“中午我亲自上去叫先生。”底下的人自是感激不尽。

    就在这时,却有门房过来上报说,有一位自称是连惜老师的女人上门。连惜皱皱眉,问:“她有没有说自己姓什么?”

    “她自称是徐老师。”门卫恭敬地答道。

    徐老师?徐如华?连惜一惊,马上对门卫道,“快请她进来。”说着,自己更是亲自奔到了门口,准备迎接恩师。

    没错,就是恩师。

    当初她一门心思认定徐如华跟汪臣串谋,将原本属于自己的保送名额给了别人。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徐如华一直对她这么好,只有偏向她的份,又哪会故意委屈她?不过是希望她能在气急的时候去找汪臣,跟汪臣把话说清,然后重修旧好罢了。

    那是一位慈母,也是一位慈师,即使最后她没有跟汪臣走到一起,也依然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连惜与徐如华走在花园的小径上,心中感慨万千,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最后,还是徐如华先开口问道,“连惜,你身体都好了吗?”几个月前,连惜是以交通事故的名义向学校请的长假。

    连惜停下脚步,对老师转了个圈,乐呵呵地说:“都好了,能跑能跳的。”

    徐如华看着她这样却有些心惊胆战,赶紧拉住了,“行了,你别转了,听说光住院就住了好久,还是养养吧。”

    连惜享受着难得的长辈关怀,笑着点头。可老师的下一句话,却叫她踟蹰了起来。

    “那你大概什么时候回学校?你这一走都快一年了,要不要我帮你办理复读?明年跟大一新生一起开学。”

    “我……”连惜低下头,慢慢地用脚尖蹭着地,挣扎了好久才说道,“我不想念书了。”

    她说完话后,心里便有些七上八下的,生怕遭到徐如华的强烈反弹。却没想到,短暂的沉默过后,徐如华极为平静地叹了口气,说:“我猜到了。”

    “您猜到了?”连惜讶然。

    “嗯。”徐如华颔首,脸上的笑容有些说不出的味道。她抬手指指这栋精雕细琢的大宅院,眼神里有些微犀利,好像能洞悉人心,“退学,应该是给你这套房子的男人的意思吧?”

    连惜一愣,这才感觉徐如华真是误会了。她可不是被人包养了,而是真真正正地结婚了,成了个“家庭妇女”。

    “徐老师,不是这样的……”她急急地说道,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徐如华打断了。

    “你不必跟我解释,小惜,你这些年过得有多苦,我都看在眼里。所以,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能理解。”

    徐如华顿了顿,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再认真地考虑一下,依附着一个男人过日子,真的是你想要的吗?即使他现在对你好,可你能保证他将来不会对别人好吗?退一万步说,就算他能做到好了。但人都是有过去的,若有一日,他的‘过去式’出现了,你又要如何自处?”

    连惜神色一滞,再没了刚才辩解的心情。徐如华的话,当真是戳中她的痛处。

    颜可,那个身怀六甲的女人,是否也曾像她这样,闲适地坐在一栋大宅子里,肆意地享受着这个男人的宠爱?

    风很凉,吹透了人的身体,吹寒了人的心。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手,连惜缓缓垂下头,是一张国外大学的邀请卡。

    她抬头看向徐如华,“您这是……”

    “小臣三个月后会去这家学校报道。我通过关系,为你争取到了考试资格。你的音乐非常有灵性,即使英语差一点,也有希望被破格录取。”

    连惜的下巴都要合不上了,突然觉得自己的头脑有些混乱。她指指自己,又无措地放下手,“您、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对于你这段时间的经历,我可以既往不咎。”相比于连惜的惊愕,徐如华的声音却异常平淡,好像只是再叙说一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

    “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从新开始,走上一条普通女孩子会走的路。读书,恋爱,结婚,生子,养老。”

    “你的未来大概不会像这个大别墅那么奢侈华丽,但是却可以拥有更广阔的天空,更多的可能,脚踏实地的过日子。”

    “小臣也许没有这里的男人财大气粗,也许没有他成熟稳重,也许很多很多地方都做得都不够好,但他至少足够真诚,想要跟你相互扶持着走完一辈子。”

    “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在徐如华说完话的一瞬间,她真的以为,连惜要考虑很久。可是出人意料的,那个女孩竟然没有丝毫犹豫,便把那封邀请函退还到了自己手里。

    “老师,我承认,您描述的未来真的对我很有诱惑性。但是,我拒绝。”她的话,字字铿锵,没有一丝犹疑。

    徐如华不知要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唯有深呼吸着问道,“为什么?”

    “因为,那个未来里没有我爱的男人。”

    “你爱的男人?”

    “对啊。”连惜笑了,脸上慢慢洋溢出一种只有恋爱中的小女生才会有的幸福表情,“他也许有千般不对,但是我爱他,所以,就什么都不想计较了。”

    “送这位老师出去吧。”就在连惜话音才落的一刻,两人的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

    连惜与徐如华下意识地转过身,如白日见了鬼一般,脸色骤变!

    枯树的枝桠上停着两只不知从哪来飞来的麻雀,此时也好像被吓到了一般,不叫不动,两只黑球球的眼睛静静地盯着树下的情景。

    连惜的身体紧绷,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心知刚才的话大概被他听到了,想到叶文彰素来心狠手辣,当下心就凉了。

    她几步跑到叶文彰身边,紧紧抱住他的胳膊,眼眶通红地哀求道,“文彰哥哥,徐老师一直对我很好,你、你别为难她行吗?”

    叶文彰没有发脾气,反而温和地搂住了她的肩膀,轻轻应道,“好。我只是叫她走,不为难她。”

    如此容易地达到了目的,连惜反倒更加不踏实了,心一下一下跳得厉害,抓住叶文彰手臂的力道也越来越大,泪珠啪嗒啪嗒地直往下落。

    叶文彰有些无奈,“我的话你还不信吗?若真是不信,你亲自送这位徐老师出门好不好?”

    连惜狐疑地与他对视良久,可叶文彰也不知今天遇到了什么好事,眸子里一片安定,隐隐地好像还有些释然与愉悦,叫人连猜忌的理由都没有。

    或许,真的是赶上他心情好了?连惜如此猜测着,总算放下了心来。

    叶文彰见状,以眼神示意保镖将徐老师“请”出去。以后如无意外,这位徐老师就要被叶家列入拒绝往来名单了。

    连惜倒是乖乖地没有说话。今天徐如华劝她跟汪臣“私奔”,肯定是触到了叶文彰的逆鳞了,如今两人都能全身而退,已经算是万幸了。

    她顺从地跟着叶文彰在花园里慢慢走着,小脑袋低着,一副我理亏,我有罪,你来骂我吧的样子。

    就这么走了一会儿,却是叶文彰先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转过身面对连惜,漆黑的眼睛带着笑意看着她,突然弯下腰,两手一个用力,便像抱小孩似的将连惜抱起来了。

    “干嘛跟个小媳妇一样?谁要打你啊?”

    “你呗。”连惜瘪瘪嘴,“要打快点打,早死早超生。”

    “我还是第一次碰到找着要打的呢。”叶文彰忍俊不禁,不轻不重地在连惜小屁股上拍了一下,“好了,打完了,还继续吗?”

    连惜怔怔地看着叶文彰,而叶文彰也大大方方地认她看,眉宇间始终带着浅淡却不容忽视的温柔。整个人就如同冬日初升的太阳一般,耀眼却又温和、包容。

    “你、你到底怎么了?”连惜越发不知所措,“你真的不生气?徐老师来找我你不生气?”

    “嗯,不气了,什么都不气了。”叶文彰再度将她抱住了,使得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一声夹杂着挣扎解脱爱恨离苦不甘等等复杂情绪的长长叹息,好像通过这口气,将一切都放下了。

    “得你一个‘爱’字,我也什么都想不计较了。”

    不知怎么的,连惜总觉得他的话有些一语双关的味道。可是,现在这个怀抱太温暖,他的声音太轻柔,让她一时间没了深思的力气,只想永永远远地沉浸,再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