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个月内,流言蜚语果然满天飞,小巷中的熟食店、面包店和杂货店,或是餐厅和咖啡馆,人们对那件事皆议论纷纷。
她休养了一周时间,在脚伤好了后陪雪姨外出了一趟,版本已传到她怀孕,大家探测又好奇的目光在她身上转完又转,仿佛想穿透薄薄的布料,看看她的肚子是否真多了块肉。
“你还是在家待一段时间,不然……”雪姨欲言又止,那天的事,她后来不知道从谁的嘴里得知详情,不过估计也是添盐加醋的版本。
“为什么要避嫌?我又没做错!”霍晶铃拧起弯弯的眉,把手上的香草揉得稀烂。
“你呀,老是不听人劝,快要嫁人了,还像个孩子。”
嫁人?嫁个屁!是他入赘,是他嫁进来!霍晶铃暗自嘀咕着。
自从俩人的婚事确定后,父亲很快就请来律师,手续在办理中,就等他在中国那边的证件确定。还没成事前,一切未对外公布,父亲说是怕打草惊蛇。其实她结婚,用得着这般鬼鬼祟祟么?
“哎呀,东西不用你弄了,看你把香草搞得……”
雪姨尤在碎碎念,一个高大的身躯突然走进厨房。
“啊,阮东,你回来了?”自从知道他会成为霍家的一份子,雪姨对他更加热情,诚然已把他作儿子。
“嗯。”何阮东淡淡地应了句,一转身就跟霍晶铃打上照面。俩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会,不过他很快就移开视线,径自去倒水喝。
蓝眸一瞪,霍晶铃徒然沉下脸。那天他对的她指责尤在耳边,这家伙倒好,冤枉了她以后一切如常,上班下班,跟大伙吃饭偶尔也会有说有笑,生活再正常不过了。就是对着她一副这死人模样,不瞅不睬,他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了吗?
“钱都汇回家了吗?”雪姨继续关切地问他,何阮东又是小小地说了“声”嗯,似乎不太愿聊起此话题。
“那就好……那就好,这样就放心了,你父亲的病一定能治好的。”雪姨合着双手做了个老天保佑的动作,何阮东点点头,准备离去。
这人实在过分,对她冷淡就好,为何连雪姨也要遭受此待遇?收了钱就翻面不认人?霍晶铃看不下去,娇声喝道:“喂!”
颀长的背影停住,他回头。
霍晶铃抬起下巴,指着门口:“出去帮我把车里今天买的东西拿进来!”
一开口就支使他做事,雪姨愕然。“晶铃,这些事让阿吉去做。”
“阿吉不是去浇花了吗?只做点小事,这都不行?”霍晶铃可不管,坐在高脚椅上抱着胸睨向他,愣是想要给他点下马威。得让他知道,在这个家,谁才是正主儿,免得他自以为了不起。
何阮东沉默地看了她一眼,黑眸之中,闪过一丝阴沉。
“怎么?不用我求你?”霍晶铃朝他挑挑眉,心里老希望能激怒他,想看他瞪眉怒眼的模样。
“你这孩子。”雪姨无奈地摇头。
“我就喜欢让他去!”霍晶铃跺了跺脚。
何阮东正正脸,走近她,伸出手。“车匙给我。”
宽大的手掌布满了粗茧,霍晶铃抬眼,瞧见他颊边滑落的汗水无声地滴在地上。她嫌弃地往后缩了缩,以手掩鼻,夸张地叫:“真脏!不用了!还是让阿吉去。阿吉!阿吉!”
霍晶铃透过厨房的窗口朝屋外花园大喊,没一会便有个年轻男子跑了进来。
“小姐。”
她把手里的锁匙一抛,“去外面把车里的东西拿出来,小心点,里面放了贵重的东西,别弄坏。”
“哦。”阿吉把车匙接过后跑了出去。
何阮东的手还悬在半空,他不着痕迹地把手收回,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成功令他难堪,霍晶铃掀嘴暗笑,换了轻柔的声调再次开口:“雪姨,我去喊爸爸吃饭。”
“去去,”雪姨拍拍她的肩,也好乘机支开她,免得场面尴尬。
“嗯。”霍晶铃轻快着地,眨眼间就翩然而去。
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雪姨才满怀歉意地对何阮东说:“阮东,刚才……你知道晶铃她比较任性,所以……”
“没事。”穷人的自尊心比金钢石还硬,非三言两语可伤害。怪她?太抬举了。
“以后还要你多担待。”
“我会的了。”何阮东礼貌地回以一笑,然后悄然走出厨房。
雪姨愣在一旁,心里忧虑重重。唉,两个孩子的关系如此恶劣,要怎么成为夫妻呀?
律师的办事效率很快,他跟何阮东飞了趟中国,回来后所需要的证件就办妥了。而霍家也积极地把霍晶铃的房间作了改造,把原本相连的两个房间打通成一个,只仅仅两周时间,一个新房已经出来。
明天就是婚礼的日子,本该是喜气洋洋的时刻,霍晶铃却独自站在露台上对着明月发呆。回家这个月以来,所发生的事情完全脱离了她原来的生活轨道,一切来得太突然,让人措手不及。和一个跟自己不对盘的人结婚,那该多累?
“Sophia!”
一道带着熊熊怒火的叫声突然在身后响起,霍晶铃扭头察看,费斯已旋风般来到眼前。
事发第二天,费斯即被父亲调到巴黎跟进业务,临行前他还一厢情愿的叫她等他回来。霍晶铃当时冷笑,他真以为自己才是她的真命天子?
“你为什么会要嫁给他?”费斯倏地勾住她的腰身,几乎把她整个人吊起。
霍晶铃双手抵着他的胸膛,态度漠然:“放开我!”
“告诉我原因!是不是因为那天在山洞的事?是霍先生强迫你?还是姓何的那人威胁你?”
一连串问题劈头盖脸地喷在她的头上,霍晶铃别过脸,才能避开他鼻孔里呼出来的热气。待他说完,她才微侧起头,冷冷道:“是什么原因,都与你无关,不是吗?”
“什么无关?我不是说会娶你?”他改掳住她的肩,语气有些发狠。
“表哥……你能入赘吗?”
平淡的语气缓缓吐出,费斯愣了愣。霍晶铃旋即轻轻推开按在肩上的双手,拍了拍衣服。“恐怕,你没法做到这点。”
“你给我时间!”
“凭什么?”
“凭我爱你!”
霍晶铃直勾勾看着他,嘴角带着一丝冷笑。他爱的,恐怕是酒庄。
“你不相信我?”被怀疑真心,费斯的脸上刹时布满失望。“我一直等你长大……”
此话还没说完,下一刻,她已被他捏住下颚,盛载着痛苦的脸越放越大,她清楚知道他的意图,不禁往后退。
费斯顺势将她的后背压在栏杆上,低头吻下去。
“你敢!”她慌忙低头,用发顶抵着他的胸,双肩因惊吓而颤抖,真害怕他会乱来。想到可能会被他吻,她突然一阵恶心。
置放在背上的手缓缓垂下,他终于把她放开。
“我是不会放弃的!”费斯撂下一句,忿忿走出露台。
霍晶铃抚着胸口,狠狠地吞咽着口水。才抬头,差点就被站在门口脸无表情的人吓了一跳。
“你……你干嘛站在那吓人?”刚才的情景,他看到了?
“只有心虚的人才会感到恐慌。”
“谁心虚来着?”她尖着声大叫,染红的脸已泄露了此刻的情绪。
“谁应谁心虚。”何阮东垂眼看她,那眼神、那神情,仿佛充满了鄙夷。“别忘记,你明天会是我的妻子。假若你跟他郎有情妾有意,大可现在提出来,悔婚还来得及。”
听听,这是什么鬼话?霍晶铃顿时火冒三丈!他刚才肯定是看见她和费斯的纠缠,虽然自己问心无愧,但被他说成这样,叫她这道气怎么下?
“喂!你别走……”她才启唇,他已经头也不回,踩着一地月光离去。
霍晶铃僵着身子,气得浑身发抖,嘴里喃喃骂道:“臭何阮东!烂保阮东!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自以为是,丑八怪,面瘫男!臭青蛙想吃天鹅肉!猪头!咒你秃顶……”
最后一句话,让站在转角阴暗处的人不自禁地掀了掀嘴角。真想走回去纠正她,其实青娃比赖蛤蟆俊多了,而且,青蛙最终还变成了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