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月中天

目录:酒儿娘子| 作者:醉酒微酣| 类别:都市言情

    酒儿正在帮南宫霖吸掉伤口处的毒素,冷不丁觉得腰上一紧,低头一看,原来是南宫霖一双大掌覆了过来。

    察觉到酒儿停下动作,南宫霖不平不淡地说道:“继续。”

    “公子你抓着我作甚?我又不会跑。”

    酒儿嘟囔一句,南宫霖一双手把她的腰掐得可紧了,有些难受。

    南宫霖轻哼一声:“呵,你要是弄疼我,我就拧你。动作快点!天都要黑了。”

    你你你……

    酒儿气急,真是忘恩负义的公子!她好心帮他处理伤口,他却想要拧她!

    酒儿也不帮他弄伤口了,气呼呼地把手一甩:“好了!”

    南宫霖却是不依,反而把人勒得更紧,理直气壮地说道:“没好!我还觉得有些疼。你是不是随便糊弄我?!”

    “被蜂蛰了是会疼嘛!”

    酒儿气不打一处来,公子这脾气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没个定性!

    “那你再给我吹吹,就像刚才那样。”

    “那又不起多大作用。算了,我去扯两片蒲公英叶子给你敷敷,清凉解毒的。”

    说着酒儿使劲挣开南宫霖的束缚,去溪边扯了一把蒲公英的叶子,然后揉了揉,又在手心里搓成一团,最后给南宫霖敷在眉角上。

    “这里也要。”

    南宫霖指了指耳后,酒儿一看,原来那里也有个包。她无奈一叹,又拿着针先把刺挑了出来,之后才敷上草药。

    一转眼,暮日渐落,天色开始发暗。

    南宫霖被蜜蜂蛰过的地方已经消了大半的肿,除了还有点痒,基本已无大碍,于是说道:“走,天都要黑了,这也不知道是哪里,估计回去得夜里了。”

    酒儿伸长脖子望了望,瞧见山坡下有一个小村落,田畦阡陌,炊烟袅袅。

    “公子,不如我们先去那里!顺道问问路。”

    南宫霖眼皮肿着,看不太清楚路,所以也不敢骑着奔霄乱跑,而琉骊方才就没跟上来,多半是留在了杏花林内。于是白马驮着两个人,由酒儿牵着缰绳,慢悠悠朝山下村庄走去。

    到达一户农家门口,刚巧是晚饭时间,酒儿扣了扣柴门,问道:“请问有人吗?”

    “谁呀?”有女子应声,过了不一会儿便有人出来开门,一位年轻妇人探出头来,显得有些警惕:“你找谁?”

    酒儿冲着这妇人甜甜一笑:“这位姐姐,我和我家公子在山上迷路了,想问问您回潼城的路怎么走?顺道讨杯水喝。”

    这女子视线越过酒儿肩头,打量了站在一旁的南宫霖一番,见是一位俊美的富家公子,再看酒儿一脸和善模样,略微放下心来。

    她把门打开:“请进,水在厨房,你自己倒一下,我身子不太方便。”

    “多谢姐姐!”

    南宫霖也颔首道谢:“叨扰了。”

    酒儿这才和南宫霖进了别人的院子,见这农家小院虽然不大,不过却收拾得很齐整,女主人身怀六甲,现在是一个人在家,怪不得刚才那么谨慎了。

    酒儿进了厨房,看见冷锅冷灶的,不禁有些纳闷。这妇人怎的不做饭?就算大着肚子,做顿吃食总没问题?就算大的不吃,也不能饿着小的嘛!

    端了水出来,南宫霖正站在院子里一棵树下,看着墙角一个破木头箱子发呆,而那女主人则是坐在一张竹制摇椅之上,端着个针线篓子做婴孩儿衣服。

    “公子,给。”

    南宫霖听到酒儿的声音方才回头,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皱皱眉头:“怎么是凉水?”

    酒儿小声说道:“这里没有热水,您将就一下!”

    过会儿酒儿又问那女主人回潼城怎么走,年轻妇人答道:“从这里回城要绕过村子,走上北村口的那条大路,再上官道,约莫要三个时辰左右呢。”

    “啊……这么远呐!”酒儿有些意外,他们怎么会跑这么远了?

    女主人笑了笑:“这里是麓山的背面,你回城要绕着山走,自然远了。”

    “可是天都快黑了……”酒儿看了看天色,有些忧虑,随即她像想起什么来一样,问这年轻妇人:“姐姐,怎么家里就你一人?你家男人呢?”

    说起这个,女主人微微叹了口气:“唉,他还在田里忙活呢!估计得天黑了才能回来,家里也没人能帮衬一下,我又什么都不会,现在怀着孩子也不方便……”

    她一脸落寞,好似在埋怨相公不陪她,又好似在懊恼自己帮不上什么忙。

    酒儿听了,转转眼珠,弯下腰和她商量:“姐姐,你看今天能不能收留我们一宿?现在回城恐怕来不及了,到时候城门都关了,我家公子在山上被蜜蜂蛰了,现在还难受着呢,也不太适宜奔波。对了,我们还可以帮忙干活儿,劈柴担水洗衣做饭都成!”

    “这……”女主人听酒儿这么一说,有些犹豫,不过面露难色,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姐姐,你现在身子又不方便,相公也忙,有个人帮忙整理下屋子也是好的。我和公子就借宿一晚,明天一早就走!”

    央了这妇人半天,她终于点头答应,笑着说:“好罢,其实我成日一个人在家里闷着也怪难受的。不过我家小,就剩一间空屋了,得麻烦你自己打扫一下。”

    “不麻烦不麻烦!”

    酒儿有些忐忑地告诉了南宫霖借宿这件事,南宫霖轻瞟了她一眼,语气不善:“你都安排好了才来问我,到底你是公子我是公子?”

    酒儿及时服软,笑嘻嘻地讨好:“我是为公子您着想嘛!我又不会骑马,夜里回城还要烦着您,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将就一晚,您说好不好?”

    “哼。”南宫霖鼻头轻哼一声,有些不满,不过终究是默许了。

    接着酒儿便忙活起来,先打了水清洗了一下房间,然后进到厨房侍弄晚饭,她烧火的时候发现柴火不够了,于是又找来把小斧子,准备到院子里坐着劈柴。

    南宫霖在院子里有一句每一句和这家女主人搭着话,看着酒儿忙来忙去不停的样子,皱了皱眉头。

    “还有多久才能用晚膳?”

    酒儿正劈着柴,小斧头不太好使,刃卡在了木头里,她用得很费劲。乍听南宫霖问话,她随手抹了把额头,答道:“还有一会儿呢,厨房里没柴火了,我先劈一些出来。”

    她白白的额头沾上一抹黑灰,南宫霖看见鄙夷地说道:“咦,脏死了!”

    他伸出手摸上酒儿的额头,揩去那抹污迹,随即抢过她手里的斧头:“算了算了,看你这点儿力气!这些事是男人做的,你快去做饭,我都饿了。”

    酒儿诧异,公子怎么那么好?抬头望望天,太阳没有从西边出来呀!

    南宫霖见她愣着不动,挥了挥手中的小斧子,作势要劈人:“还不快去!”

    不出三句话,公子必定原形毕露!

    酒儿暗地里哼了一声,提着裙摆快步进了厨房,院子里的女主人看见他俩之间的动作,忍不住抬袖掩嘴笑了笑。

    农家地方东西少,厨房里也只有些韭荠,没什么荤腥。倒腾一阵,酒儿在墙角翻出两根山药,又在米缸里找到几个鸡蛋。她叹了口气,看来这家人的日子真是过得不咋样。想着南宫霖嘴巴如此刁,酒儿还是把蛋拿了出来,又放了锭碎银子在米缸里,盖上盖子。

    生火淘米烧饭。山药洗干净一整根放到笼屉里。等到蒸熟蒸软以后取出来剥了皮,切成小块,蘸着盐或者蜜吃。荠菜焯水捞起,拌上盐、酱,做一道佐餐小菜。

    院子里有棵香椿树,酒儿摘了枝桠上的嫩芽下来,切细焯水以后,磕了蛋进去搅散,入油锅炒熟捞起盛盘,碧红金黄,油亮亮的,香椿蛋味扑鼻而来。最后她用韭菜做馅儿,烙了几个饼子。

    这家女主人叫梅姐,她挺着肚子进了厨房,第一句话便是:“好香呐!小娘子你手艺真好!”

    酒儿正在煮汤,烧了水放勺猪油,等水沸之后,把嫩生生、绿油油的豆苗放进去烫一下就行了。

    她忙着手上的事,随口回道:“我爹是厨子,我跟着他学了些菜式,现在就靠这门手艺吃饭呢!”

    梅姐笑了笑:“有门手艺总是好的,别像我什么都不会,平时倒好,现在怀了孩子还要累着相公来照顾,挺让人操心的。”说着她语气里透出一丝丝失落。

    酒儿听了立马安慰道:“没事儿的!我爹说,娘子就是用来疼的,你相公就该对着你好,你可是要给他生儿育女的呢!生孩子多辛苦呀,怀胎十月,运气不好还要赌上命。所以按我说,当娘亲的是这个世上最了不起的人了。”

    “呵呵,和你说话真舒心。我把这些端出去。”梅姐过来端起菜盘子,酒儿这才发现,梅姐不仅生得不错,一双手也是白白净净,一点也不像农妇。

    晚饭上桌,正巧这家男主人也回来了。他一进门,看见酒儿和南宫霖在院子里,站在原地愣了片刻。

    梅姐上前挽住他的臂弯,开心地介绍道:“他俩是来麓山看杏花的,可是被蜜蜂蛰了,而且还迷了路,于是来我们家借宿一晚。”

    酒儿瞧着男主人一脸阴郁,有些发怵,但莫名其妙叨扰别人总是不好,于是她走上前道:“给您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

    “无妨,请便。”

    半晌,这男主人终于开口说话,却是淡淡两句,看不出喜怒。这下酒儿拘谨起来,和梅姐说的话也少了,四人默默用完晚饭,酒儿帮忙把碗洗了,看见主人家两个已经进了寝房关了门,于是她也回了房间。

    矮矮的土屋,房间又很狭窄,酒儿想着她一露面,公子定会挑三拣四,说她不好,让他住这么间破屋子。岂料进了门,却见南宫霖正襟端坐在一条凳子上,面色是鲜有的沉静,默然不语。

    “公子?”酒儿试着唤了南宫霖一声。

    南宫霖抬眸轻扫她一眼:“嗯?”

    “天色不早了,公子您休息,明儿个还要早起呢!”酒儿把床铺好,又道:“您睡床,我就在凳子上将就一晚。”

    这时院子里的另一方传来些许说话声,好像梅姐和她相公有点争执,酒儿不禁往外望了望,显得有些关心。

    该不会是他们这两个不速之客惹恼了主人家?那可真是罪过了。

    南宫霖也听到了动静,不过他却是径直走到床上和衣睡下,躺下之后对着酒儿说道:“我们天一亮就走。你要是撑不住,我不介意把床分你一半。”

    说着他往里挪了挪身子,把床外面空出一小块地方。

    酒儿吹灭油灯,在凳子上坐了下来:“不用了公子,我就在这里趴着歇一会儿。”

    “随你。”

    南宫霖吐出两个字之后再没有说话,酒儿双手趴在桌上,把头靠了上去,不一会儿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夜已过半,月上中天。

    寂静的村落里,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没有一丝声响。而本该睡得香甜的南宫霖却蓦然睁眼,悄然起身。他借着不亮的月色,看见酒儿趴在桌上睡得很不舒服,于是走过去把她抱起轻轻放在床上,而自己却走出了房门。

    农家小院中央,竟也站着一个人,梅姐的相公。

    他见南宫霖出来,紧了紧拳头,压着嗓子问道:“你是什么人?”

    南宫霖见状,不慌不忙,抬眼反问:“你又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