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轮写福字,每个人都写。
我们这桌儿,李氏铺纸,耿氏递笔,我研墨,胤禛率先提笔书了一个斗大的“福”字。平心而论,胤禛的字不错,遒劲刚毅,端重而藏锋,其气势和布局,俨然已是大家。
“琴雅”胤禛递笔与福晋“你来”
福晋含笑接过笔,也一挥而就,写完抬头“爷,臣妾天资愚钝,再练,也只得这样了。李妹妹”
我瞄了一眼,果然,福晋没谦虚,真的只是一般。
李氏手里已擎了一支笔,自然便无法接福晋递过来的笔,所以耿氏便接了,福晋也不以为意,脸上没带出一丝不快。
李氏从来就不是个省事的,加上她的字儿确也不错,所以将这乾清宫当自家书房一样将一个福字翻来覆去的写了八遍。终待李氏停了笔,将这第八张纸与胤禛的字排到一起待干。我也终于瞧出来了,两个福字的走笔框架,竟是一模一样。再拿李氏的字对比福晋,显得福晋便成了那个多余。
酸冷的耿氏以李氏为楷模,临时抱佛脚练字时,我趁机环顾四周,各桌女人都是同一幅德行,只绮霞那桌儿例外,她夫妻俩早早交了卷,正四下转悠着瞧热闹。
总算轮到我写了。因久不拿笔,自知手生,正好省了放水做假的功夫,悬腕提笔由着心意将上辈子便练得浑熟的福字挥于纸上。
“啪哒”丢下笔,便瞧见胤禛一脸愕然。
“这福字谁教你的”胤禛压低嗓音问我
“梦里学的”我顺口胡扯
“胡说”胤禛狠瞪我一眼,语气中全是阴狠“敢胡说,哼”
呆了片刻,我方省起这天下第一福字,原就是康熙的墨宝。只是这年月这福字的拓片还没烂大街。这确是一个问题。
果不其然,康熙扬着我那张红纸问“老四,这福字是谁写的?”
胤禛狠扫我一眼起身回话“回皇阿玛,是儿臣庶福晋郭洛罗氏所书”
我扑通跪下“奴婢知罪”
“嗯,说说看什么罪?”康熙话家常一样问我。
我向上磕头“奴婢不该贪着宫里的福字碑好,私下临摹。铸成大错,还请皇上治罪”
“你说宫里福字碑好?那么朕问你,这字儿好在什么地方?”
好在什么地方,福字左上角为汉字草书“一”,左下角为汉字草书“子”,右上角为汉字草书“多”,右下角为汉字草书“田”,合起来看是“福”,分开来读则是,一子多田。不封口,则地大物博乃为福也。
只是,皇上还记着上次选秀的事,眼下我这个实诚人,该如何回话。Where,where,自然是everywhere。
“回皇上,奴婢瞧着这碑哪儿都好,就没不好的地方”
“哪儿都好?”康熙显然不信
“是”我硬着头皮扯谎“选秀时,奴婢去佛阁祈福,听说这碑来历非凡,便多瞧了一会儿,结果越瞧越好,偏还说不出哪儿好。因宫里规矩大,佛阁不能久留,便将样子偷记心里了”
“因是宫里的东西,奴婢也不敢问人。只想着好好练,练熟了,工夫到了,自然就明白了”
“老四”康熙瞧着纸问胤禛“你这桌的墨谁磨的?”
“回皇阿玛,是郭洛罗氏磨的”
康熙点点头“梁九功,把那块红枫松花砚拿过来赏给郭洛罗氏”
松花砚,四大名砚之一,因产于松花江,涉及到清朝的龙脉,被列为国宝御用,只少量赏给有功臣子。康熙在位六十年,不过制砚八十余块。而这红枫松花砚又是砚中孤品,显见今儿我这实诚马屁拍得很到位,很到位。哈哈,三百年后,这御制松花砚仅存于博物馆。没成想今儿落我手一块。再不犹豫,我磕下转生十年来的第一个诚心头“奴婢绮罗谢皇上赏”
(备注:where,where,everywhere,是一个民族交流时的笑话。外国人喜欢赞扬别人太太漂亮,中国人喜欢用哪里哪里自谦。所以某年某日某月,一外交场合,老外夸赞一中国商人的太太漂亮,商人自谦“哪里,哪里”,翻译便翻了“where?where?”,老外思了半日,回了everywhere;
关于“天下第一福字”,是康熙为孝庄太皇太后祈福时所书,号称为惊天地泣鬼神之作,据说此后康熙再未能书出如此之作,所以将此碑立在佛阁,后来乾隆与了和绅,现在这碑立于恭亲王府花园假山中,至于这个碑的拓片,但凡花钱便能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