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疑惑
胤礽脚上的伤还没好全，所以一回京就被康熙撵回了毓庆宫，并给了他半个月的假期让他好好养伤。这道旨意一发，让胤礽回来后还来不及喘口气，又得忙着应付宫里各嫔妃的问候以及外面大臣们的试探。
忙活了整整两天，才终于将他外出一个月的事务处理完毕，胤礽这才有心情跟凌氏讨论起他大婚的事情。
“太子爷，这是内务府送过来的新朝服。您先试一下，如果有不合身的地方，奴婢们也好通知内务府马上修改。”凌氏拿出一件明黄色绣五龙的袍子，精致的绣工在丝滑的衣料上勾勒出气势磅礴的金龙，袖口、下摆都添有流云式样的如意浮纹。
胤礽穿上衣服，在房里试着走了几步，感觉还算合身。
凌氏笑道：“太子爷穿起这身新衣裳真是好看。不过照奴婢看来，这袖子的尺寸还要再改小些。”
“嬷嬷看着办吧。这些小事不用来问我了。”胤礽让宫女们侍候着他脱下新朝服。
“奴婢省得。奴婢心里不是高兴吗？说句大不敬的话，当初奴婢来照顾殿下的时候，您还是这么小小的一团……”凌氏用手比了比一个大约的长度，“一眨眼，您也已经满十八岁，到您大婚的时间了，这还真是……”
看着眼眶微红的凌氏，胤礽说话的语气比平时软了几分：“嬷嬷照顾我多年，我也一直记在心里。你放心，再过两年，你就可以出宫跟家人团聚，享享清福了。”
其实，奶嬷嬷是在皇子满六岁后就会被放出宫，只是那时胤礽身边完全没有一个属于自已的人帮忙打理毓庆宫，所以才向太皇太后说情让凌氏留在宫中，从而使凌氏跟家人骨肉硬生生地分开了十二年。有时候他想起这件事也觉得有些内疚。
“殿下可千万别这么说，能够照顾您，也是奴婢天大的福分。”凌氏擦了擦眼角，调整好自已的情绪。当初被太子留在宫中，她确实是有些不高兴，但是多年下来，她还真将太子当成自已的孩子在照顾着。也因为这个缘故，她在太皇太后和太后那里还算有些脸面，就连已经过世的孝懿皇后见到她也是客客气气的，其他嫔妃就更不用说了。这么一来，她也就没什么不满的了。
凌氏并几个宫女将新朝服要修改的地方记好，准备一会儿就拿去内务府。接着她跟太子又交待了一些事情，听完凌氏外理的方法后，胤礽道：“以后毓庆宫再有这样的奴才，直接扔回内务府，再换些好的过来。”
凌氏应下了，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道：“太子爷，您大婚的日子已经定在十月，欣若是不是也应该让她搬进侧院？”
欣若是胤礽去年年初挑来侍寝的宫女，但是他并没有向太后说过提位分的事，所以欣若现在也只是一个普通的通房，还得继续待在他身边以宫女的名义伺候着，并没有资格住到侧院。只是现在嫡福晋就要进门了，凌氏想着欣若将来应该是要到福晋身边服侍的，再留在主殿怕是有些不合适了。
“按规矩来吧，你看着点就是了。”胤礽无所谓地说道，“至于名分的事，等福晋进门后再说。”
“奴婢知道了。”听到这里，凌氏不由得暗暗为欣若惋惜了一下子。欣若模样好，性情风姿样样不差，心思也是少有的玲珑剔透。当初欣若被太子爷挑上的时候不知羡煞多少宫女，可惜这两年来虽然太子还是只让她一人近身伺候，却还是连个格格的位分都争不上。
两人又说了好些事，直到何玉柱进来通报：“太子爷，大阿哥派人送了东西过来。”说完后他小心地屏住呼吸等着主子发话。
静默了好几秒，何玉柱才听到太子的吩咐：“拿进来。”
“是。”何玉柱朝身后使了个眼色，一个小太监捧着一个镶银边的紫檀木匣走进来，将它放到了桌子上。
胤礽冲两人挥了挥手，何玉柱等便识趣地出去了。凌氏也有些不安，太子和大阿哥之间的事情她多少有些耳闻，就不知道大阿哥在这个时候还会送些什么来毓庆宫？
胤礽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后却是一愣。
凌氏就站在他身边，自然也是看到了，她试探性地说道：“大阿哥可真有心，这么好的鹿角都舍得送来给主子。”盒子里放着一对完整的鹿角，看来是大阿哥专门送来给太子补身用的。
他拿起一只鹿角，抚摸着上面粗砺的纹路，然后放回盒中，道：“收起来。”
“殿下的伤还没好，要不奴婢拿给太医让他配些药……”凌氏小心地问道。
“现在已经入夏，鹿角属于大补之物，还是冬天服食效果最好，你先收起来便是。”胤礽淡淡地说道。
凌氏无法，只得让人收起盒子准备放入库房。
胤礽独自在房里坐了良久，半响才喃喃自语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对鹿角应该是胤褆在那几天的行猎中无意中所捕获的公鹿身上取下来的，只是没想到胤褆会将这么珍贵的鹿角送给他。
有时候，他真的不明白胤褆的言行举止是什么意思。
大阿哥府
陆方得到书房里面主子的同意后，进去行了个礼，道：“主子，东西已经送过去，那边也收下了。”
胤褆没有理会陆方，仍然在继续着手中的事情。等他写完最后一个字，待墨迹干了亲自将信封好，才道：“他可有说什么？”
陆方低下头：“奴才去的时候，太子爷正在休息，所以奴才并不得见，于是就将那盒子给了何玉柱。”
听罢陆方的回报，胤褆倒是不以为意，只是问道：“他的伤可是好了？”在多伦诺尔的时候，他曾经找机会去探望过胤礽一次。那时太医正在帮胤礽换药，左小腿上狰狞的伤口看得人触目惊心，可想而知当时那人是忍下了多大的痛苦才勉强自已出席大阅。
“奴才问过太医，他说太子爷的伤只要好好养上个把月，便无大碍。不过，可能会留下疤痕。”
太子的情况胤褆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现在问起陆方不过是想再确认多一回。既然那人没有被伤到要害，胤褆也撇开了心思，拿出刚才封好的信：“你亲自去一趟索尔和大人的府里，将这封信亲自送到他手中。”
“是，主子。”
正说着，书房外面传来了觉罗氏身边的大丫环秀心的声音：“爷，福晋请您去一趟正房，说是有事想和您商量一下。”
胤褆看了陆方一眼，后者马上打开房门出去，对站在院子里的秀心小声地斥道：“嚷嚷什么？这也是你可以进来的地方吗？扰了主子的正事你有十条命也活不成。”
秀心有些委屈：“实在是福晋找爷有事……”
“行了，行了。福晋可有说是什么事儿？”陆方赶紧打断了秀心的埋怨。这丫头还真没眼色，说话前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福晋行事沉稳有度，怎么会挑了这么一个喳喳呼呼的丫头在身边伺候？
“福晋说，过几天是惠主子的生辰，想请爷过去商量一下寿礼的事儿。”
陆方点点头，只对她说道：“知道了，你先在这等着，我去跟爷通报一声儿。”然后转身进了书房，并不理会秀心的气恼。
进了房里，陆方将秀心的话转述一遍后，就静静地在那儿站着不再多言。
“你派人通知福晋，我还有些事要处理，等下再去她那儿。”胤褆见没什么大事，便拿起桌上的公文看了起来。
陆方见主子再无其他吩咐，便悄悄地出了房外，找了个太监陪着秀心一块去给福晋回话。
秀心有些泄气，没想到她连大阿哥的一面都没见着，她不舍地看了书房一眼，一跺脚走出了院子，同去回话的小太监忙跟了上去。
看到这一幕，陆方眼眉跳了跳，莫非这是福晋留秀心在身边的原因？说起来，秀心的容貌在府里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看来前两个月宫里赐下的两个格格还是让福晋有些压力了。不过将自已的丫头服侍自已的丈夫，这样的事情在大户人家里确实是常见，就连宫里也有不少的例子，德妃不就是这样爬上来的吗？
只是……
陆方想起那个被他亲手烧掉的荷包，以及这一年来朝堂上的风云突变。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其实福晋的担忧根本就是多余的，因为主子的心思压根儿就没放在后宅里。
比起毓庆宫里的纠结和大阿哥府中的明争暗斗，胤禩这儿可是热闹多了。九阿哥和十阿哥整天缠着他说会盟上的所见所闻，就连连十一阿哥也会时不时地被胤禟拽来这儿听他讲故事。
“八哥，你说我明年可不可以跟着皇上出巡塞外？”胤禟满脸祈盼地看向胤禩。
“九哥你先学会骑马再说吧，就你在马背上坐不满一刻钟的样子你也敢说跟皇上去出巡，别笑死人了。八哥，我已经能够拉开三石的弓了，那我明年是不是可以跟皇上去塞外狩猎吗？”胤俄先是不客气地嘲笑了胤禟一顿，然后也换上了一双亮闪闪地眼睛直盯着胤禩不放。
“胤俄！”胤禟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放心。过多两年，皇上一定会带你们去的。不过你们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跟师傅们练好骑射，不然到时候去了猎场什么也不会的话，丢人的还是你们自已。十一弟也是，先将身体底子调养好，皇上自然也会带上你的。”胤禩收起折扇，在两个闹腾家伙的头上敲了敲，同时不忘安慰着乖乖坐在一边看着他们嬉闹的胤禌。
胤禌双眼一亮，用力地点了点头：“那我以后一定乖乖吃药，好让皇上也能带我去狩猎。”
“会有这个机会的。”胤禩轻轻地摸了摸胤禌的头顶。可能是身体的原因，胤禌的性格一向乖巧沉默，跟一母同胞的胤禟完全是两个极端，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变异。不对，五阿哥的脾气也是极好的。这么说来，变异的那个应该是胤禟？
“八哥对我们好凶，但是对胤禌就这么好，八哥真是偏心。”看到胤禩难得一见的温柔是用在小十一身上，胤禟还是有些不满。
“十一弟乖巧听话，从来不会给我惹麻烦，我当然多疼他一些。倒是你们，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闹得宫里整天的鸡飞狗跳。恩？”胤禩好笑地看着被他说得有些奄奄的胤禟，忍不住又敲了他一下，“也幸好这是在宫里，有的是房子让你们拆，换成平常百姓家里，真不知道谁养得起你这种混世霸王？”
胤俄听得很开心，却马上被下一句话打焉了。
“还好有十弟陪着你闹，否则皇上的那些责罚全部用在你身上的话，怕是你现在还得在房里继续抄写论语。”
胤禌“扑哧”地笑了起来，并不理会九哥和十哥的不满，亲手端了一杯茶给胤禩，道：“八哥，你说了这么长时间，一定渴了，你先喝口茶润润喉。”
胤禩深感欣慰地接过茶杯，终算还有人记得他进门到现在连一口水都还没来得及喝。
所谓投桃报李，他便笑道：“我这次狩猎也弄到了几只彩雉，虽然算不上什么稀罕的猎物，可是胜在它们的羽毛看起来还算特别。我让人用那些羽毛做了几个键子，十一弟不嫌弃的话就送你玩儿了，平日里用来打发下时间也是好的。”
他边说边示意王海将那几个键子找出来。其实那些五彩的羽毛他让人制成屏风给良嫔送了过去，还剩下一些零碎的翎羽，那些人见扔了可惜，便顺手做了几个键子，现在正好拿来做人情。
“谢谢八哥。”胤禌拿起颜色绚丽的键子，高兴地向胤禩道谢。
胤禟和胤俄也各自抓来了一个键子，研究着那些五彩纷呈的羽毛。
三个人一直留到快要就寝的时间才依依不舍地回到各自的院子里休息。等到他们走后，胤禩招来红慧：“内务府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红慧一脸疑惑地回道：“回主子的话，奴婢不知道这算不算动静。前两天，内务府那边送去良主子那儿的份例看着比以前好了许多，还添了不少额外的药材和补品。不过良主子并没有用，还让秋宜她们收起来了。良主子让奴婢知会爷一声儿，让爷有时间的话就去永寿宫那儿请个安。”
“知道了，你下去吧。”胤禩挥退红慧，对于现在的情况非常满意。看来跟太子搅和了一回还是有些好处的，也不枉他当初选择陪了太子殿下一夜。
作者有话要说：
1）朗中索尔和，惠妃之父。
2）皇子大婚，穿蟒袍补服；皇帝大婚，穿正式的朝服。太子殿下的，找不到，不知道资料是不是被毁了，所以，决定按皇帝例，也跟着穿朝服。
其实皇帝接见大臣或者开小朝会、大朝会时是不会穿朝服或者吉服的，他穿的应该是常服，也就是青色、黑色、蓝色一类的袍子和褂子。袍的颜色和花纹是没有规定的，褂的花纹也随意，但是颜色一定要是石青色。而朝服和吉服，也就是明黄色的那种袍子，只有在正式典礼或者年节庆典时才会穿上。所以，电视上演的那些都是误区来的，筒子们表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