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有些发懵的听着主持缓缓诉说,脑中闪过一个一个片段,那些片段来得太快,消失得也太快,可以媲美流星,所以虽然数量众多,但本尊一个都没抓住。
唯一在她心里留下痕迹的是“殊音”这个名字,这个熟悉得可以脱口而出的名字。
曾几何时一定呼唤过这个名字,曾几何时一定为了名字的主人辗转反侧,夜不成寐。它是这样的熟悉,熟悉的有似在舌根上已辗转停留千年。
殊音,殊音,殊音!我认识你吗?本尊看着画像上轻笑的和尚,无声而语。
手指轻轻的触碰画像中人的眉眼,那般熟悉的眉眼啊。手指滑动到战神手中的血红长枪上,心突然欢快的跳起来,扑通扑通的跳着。
“凝血!”看着那把血红的,好似正微微震动的,发出嗡鸣的长枪,毫无缘由的本尊脱口而出。
主持诧异的看向本尊,他还以为本尊不会开口说话呢,不过这“凝血”…….
“凝血?施主是说…….”不懂就要问,如果忽略那些微的颤抖,老主持还真是好学的典范啊。
本尊一愣,是啊,凝血是什么啊?
她不知道,但她自己说的话,她还是清楚的。这是怎么了?!哪里开始不对劲了吗?!不要,现在的事已经够乱的了,她不要,不要任何的横生枝杈!
本尊心神慌乱地从散落一地的经书中跌跌撞撞跑向门口,狼狈地逃离藏经阁,好似离开了藏经阁,她的一切反常,也就能消失不见般。但她并没有注意到她惊慌的逃离时,手中仍紧紧抓着画轴。
老迈不堪的主持在本尊仓惶而逃时,流露出一丝惊诧,但转瞬便释然。本尊一直没有回头,也就无法见到老主持那衰老的肌肤又重新焕发了活力,黯淡的肉.体闪现着莹润的珍珠光泽。
散发着青春活力的年轻男子一手托腮,一手轻轻抚过散落一地的经书,眼眸中蕴含着隐隐的笑意,绯红的薄唇说着低不可闻的话语,“已经记起来了么?在这么多年后,你才记起来了么?记得凝血了吗?呵呵呵…….记得凝血了呀!真好!”
寂寥的藏经阁里只有男子的低语声,清水涟漪般一圈一圈的荡漾开来,随着涟漪的渐渐消散,男子的身体也跟着逐渐透明,消失于无形中。
寒风刮进藏经阁,书页哗啦哗啦的响着,一片空旷。
正在卖力打扫屋子的浅见冲到门口时看到只有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刚刚他明明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能量波动,一定是有谁来了,或是走了。
但为何等他出来一探究竟时,却看不到丝毫的蛛丝马迹呢?!
浅见秀美的眉峰皱紧,心不安的突突跳着,看到不远处正在修炼的松子,远处庄严肃穆的大殿,大殿里神圣的存在,浅见的心又安了。
只要有他在,任何的妖魔鬼怪是不可能进得来的,带来能量波动的一定是某个神佛。
想到神佛,浅见刚刚放下的心又高高的揪起,本尊是妖魔,要是遇到了来此地的神佛,那还不魂飞魄散!
浅见似乎看见了本尊被某个法力高强的神佛压制得喘不过气来的痛苦容颜。心惶恐得就要停止跳动,手指不受控制的抽搐。正待飞身前去营救本尊,就看到本尊脸色苍白的进了后院。
“冤家啊!终有一天,我会死在你手里的!怎么一刻都不能让我放心呢!非要这样子的折磨我么?”嘴里说着抱怨的话,脸上笑出了一朵美艳的花,浅见满心欢喜的向本尊喷去,紧紧的抱住瘦骨嶙峋的本尊,眼眶开始发红,嗲着声音说:“亲亲,以后不要离开我!一步也不要离开我!不然我会活不下去的!一定会死的!”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一滴一滴的滴进本尊苍白的颈部。
我是本尊
当天夜里,当浅见和松子已进入梦乡后,本尊睁着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屋顶,耳中听着木柴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脑中充斥着沧斓山的记忆。
从来没想过会离开她的妖狼,一直妖.娆绝艳的狐狸精,憨厚的阿松,心地善良的青萝,那些欢笑的日子,那些被吓得屁滚尿流的凡人……现在都不见了,都不见了。
有凉凉的液体从眼眶里流出来,本尊伸手一摸,是眼泪。
“呵呵,以前,我从来不哭的!现在这是怎么啦?这么脆弱?”狠狠的弹掉手中发凉的眼泪,本尊眯起了眼,哑着声音说,“哭个屁啊?!哭。妖狼怎么说来着:那啥天要降大任于妖人,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苦其心志的。这是要先试炼我呢。估计是以后要让我当大妖魔呢。哭屁啊?要笑才对!”说着,本尊扯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本尊侧过身子,狠狠用力的抱住松子,砸砸嘴巴睡觉了。
屋中又回复安静。大半晌后,本尊呼呼的睡熟了,浅见的嘴角才悄无声息的勾起,眼睫毛微微的颤动,无声的贴近本尊瘦削的后背,双手用力的拥紧本尊的腰肢。
睡梦中,本尊见到了很多人,正确的说是梦到了很多的神仙和妖怪。
一片迷雾中,本尊前后都不见有人来,百无聊赖的走着,突然听到前方有声音,等本尊向前方奔去时,声音消失了,出现的是一个凛然正气的和尚和一个女子,很熟悉的两个人,但本尊怎么也想不起来他们究竟是谁。
本尊已经在他们眼前走来走去,但他们却完全没有发现本尊的存在,兀自坚持着各自的决定。
和尚手中的念珠已经被捏得粉碎,“我不答应!你不可以去!”
“来不及了。我是不会放弃的!谁都不能阻止我!”女子的声音很是清冷,像是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包括我吗?”和尚的脸低垂,本尊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但那带着颤抖和期盼的声音却让女子的眼神一暗。
“是的!包括你!”这句话一出口,和尚就不见了,但本尊眼尖的看到他离去时的身影略带踉跄,她很想狠狠揍女子一拳,至于为什么却是说不出来,也许是不想和尚难过。
女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无悲无喜地仰头望天。
本尊等得不耐烦时,场景换了。
不再是刚刚的宁静时空,这是一片血腥的修罗场。
本尊也杀人和吃人,但她从没看过这么血腥的场面。
满天满地都是残肢断骸,从天上落下来的不是雨水,而是鲜红的血液。
血液在地上开出一朵又一朵的曼陀罗,妖娆的,妩媚的,血液越多,曼陀罗开得越是娇媚。
花丛中那个身穿红色战袍的女子在神仙与妖魔的队伍中来回穿行,手中血红的长枪舞动,挑起的是四分五裂的尸体。
女子一直看着一个方向,在曼陀罗花到达不了的地方,似乎有谁在等待着女子前去,叹息间,神魔灰飞烟灭,留下的是一地的血肉模糊。
本尊并不想呆在这种危险的地方,妖狼说过,一个聪明的妖怪要随时随地发现危险,然后离开危险!
此地危险,不宜久留!
当本尊正找地方躲起来时,那把血红的长枪已挑到了本尊的喉头。
“不——”本尊吓得双目圆睁,口中大呼“不要”时,脸颊一痛,醒了。
松子担心地看着本尊,“姑姑,你做恶梦了吗?”
本尊怔怔的看着明显是刚刚打了她一巴掌的松子,伸手一摸额头,汗津津的,再伸手抚向脖子,没有任何的伤痕。
“没事,姑姑没事。”惊魂未定的本尊沙哑着声音宽慰松子,环顾四周,本尊又道,“松子,浅见呢?”
“哼。”松子很不爽的扭开头。坏人,人家这么担心你,你却一醒就问那个妖孽,不理你了。
松子赌着气蹬蹬的跑到外头修炼去了,一边走一边用力的跺脚,口中念念有词:“妖孽,妖孽,我踩死你!踩死你!”
本尊无力的看着松子小孩子气的动作,哭笑不得,浅见和松子好似前世的冤家,今世相看两相厌,夹着她在中间,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难为啊!
定下心神来回想梦中见到神魔,其中那个和尚和红衣的女子特别的熟悉,是谁呢?!
和尚!和尚!啊,想想,梦中的和尚和昨日画中的和尚不就是一个人吗?!红衣的女子就是画中的战神?!
是了,就是他们呀!难怪觉得他们那么的眼熟呢。本尊爬下床,找出画轴一看,梦中的和尚和女子的确就是画中的殊音菩萨和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