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要谢的话,就去谢王子吧”,奇克力临走的时候留下这一句别有深意的话。
夕铃嘴上应和着奇克力,心里却想道,‘那我就不谢了’……虽然夕铃也很欣赏自信的男人,但是过度自信就让她谨谢不敏了。
萨尔曼手持蜡烛带着夕铃渐渐往内院走去,他发现她要比往日更沉默一些,不由得问出声,“怎么了?”
“没什么”,夕铃知道那并不是烦恼着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就算她归心似箭,也不可能使三年之后的月盈提前来到。那这样当务之急是想想怎么样安全地度过这三年才是关键吧……想着想着夕铃又叹了一口气。
听见她的叹息声,萨尔曼停下了脚步,在想事情的夕铃一下子没有注意撞上了他的后背。
“……疼”,夕铃揉了揉鼻尖,眼睛有一些发红。
与夕铃相处的这一个月内,萨尔曼知道她并不是一个鲁莽的孩子,除了在学习语言不顺心时会发一些牢骚,她其实是一个理智聪慧的人。能让夕铃这份心神意乱,萨尔曼认为,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为什么突然停下来…”,夕铃的话说到一半突然中断了,萨尔曼正回过身静静地望着自己。
萨尔曼手中的蜡烛将他美丽的脸庞照耀着明暗不定,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忧心,“我不能帮上你的忙吗?”
萨尔曼的神情绝不是假装的温柔……啊!夕铃意识过来自己想要独自一个人承受的心思已经被他看透了,“……怎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呢。”
“因为我是你的老师”,萨尔曼柔柔地笑了,他知道夕铃已经松口了。
“那我是不是应该叫你父亲呢?”夕铃看见他露出疑惑的神情后解释道,“我们家乡有句话,叫做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这样啊…”,萨尔曼开始了思索,“年纪上差的有一些远呢…外貌也不太像…习惯也…”
看着他认真思考的样子,夕铃不由得笑了起来,“说的也是呢,但我真的有把萨尔曼你当做家人看哦?”
从最初到这个世界的不适应,从无人关怀的窘境,都是萨尔曼在帮着夕铃,他们的关系亦师亦友,却远远比这更亲密。
“家人吗…”,萨尔曼呢喃这这两个字,心中的某个角落渐渐柔软了起来。他忽而笑了起来,注视着夕铃的眼睛明亮了起来,如同像是穿过重重迷雾后终于开朗般。
走回内院的路上,夕铃将自己在凯鲁那听到的消息告诉了萨尔曼。
“要三年啊”,萨尔曼终于明白夕铃之前为什么会闷闷不乐了。
夕铃摇了摇头,“才三年啊……这么想就觉得心情好一些。”
夕铃仅仅语气的转变,的确让萨尔曼体会到了她现在的心境,“的确呢,这是急不来的事情,不过,我会帮你祈祷金星快一点升起的。”
“你真好~”,夕铃向萨尔曼挥了挥手,然后进屋休息了。
看见夕铃屋内的灯光灭了,萨尔曼才缓步走回自己的房间,原以为这一夜会就这样过去。没有想到快天亮的时候,夕铃就被吵醒了。
“怎么了?”她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
萨尔曼披了一件外衣走了出来,金发已经被束好了,清醒得像是从未睡下一样。
“打扰了”,凯鲁向萨尔曼微微颔首便走到了夕铃面前,“你看到过夕梨吗?!”
听到凯鲁那较为急促的话语,夕铃顿时明白了过来,“夕梨不见了?…”
虽然很想调侃凯鲁‘为什么夕梨在你身边还会不见’,可是当务之急是找到夕梨,而不是无意义的调笑。
“我之前还和她说,衣服的事情不要急…”,凯鲁抚额,“她既然没有找过你…难道一个人?”
“不要难倒了,现在开始分头寻找吧!”夕铃也来不及和萨尔曼多解释什么,就跑到了奇克力身边,“我不认得路,我们一起找吧。”
虽然夕铃知道夕梨是打不死的漫画女主角,可是她总希望不要出什么差错,万一夕梨这保命符出了什么问题就完了。
正如凯鲁所想,夕梨就是一个人偷偷溜了出去,只要一想到衣服在娜姬雅王妃有被销毁的可能,她根本就无法安睡。
凯鲁找到夕梨的时候,她已经拿到了自己的衣服,但是一张小脸变得惨白,“王子…帝特…帝特他…”
夕铃与奇克力赶来的时候,夕梨还没有完全冷静下来,在她语无伦次的描述中,夕铃听明白了……一位叫做帝特的少年在偏宫里救了夕梨,虽然夕梨成功拿到了自己的衣物,但是帝特被关在了里面,似乎面对着一个以剥人皮为了的壮硕男子。
“人皮…”,凯鲁对这个传闻有一些印象,“难道说是葛休葛的兹瓦?”
葛休葛族这个北方的野蛮一族,去年刚刚被西台打败,凯鲁也有参加那一场战斗,对族长兹瓦印象很深刻。凯鲁知道帝特已经凶多吉少了,但是看见夕梨这幅样子,他并不想把事情说出来。
“那个时候…王妃她…她”,夕梨的语气从一开始的喃喃自语变得强烈了起来,“对!!就是王妃…我一定要从王妃那救出帝特!!”
夕梨从凯鲁的手中挣脱了出来,向前跑去。
“等等!!夕梨!!”夕铃在后面追,“你没有证据,这样过去王妃不会理睬你的!!!”
夕梨的脚程很快,夕铃已经渐渐有一些跟不上了,凯鲁扶住她,“这件事交给我吧。”
此时夕梨已经呯呯呯敲响了大门,“娜姬雅王妃!!我要见娜姬雅王妃!!”
也许是救帝特心切,夕梨猛一阵用力敲,终于惊醒了睡梦中的守门侍卫。
打开门一看到是个瘦弱的小姑娘,侍卫也没有多想,伸手就想把门关起来,“去去去,等太阳升起以后再来。”
眼看门就要合上了,夕梨拼命用力推,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如果是我,也要等太阳升起以后吗?!”
凯鲁的声音非常沉稳却包含着不容拒绝的态势,此时此刻夕铃终于感受到了凯鲁作为王子所应有的气魄,那是仅仅站在身边也能感觉到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侍卫揉揉眼睛,总觉得自己看到了三王子站在自己眼前,他再定眼一瞧立刻吓得滚去通报王妃了。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王妃才从内殿里袅袅走出,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但她依旧十分美貌,是位风韵十足的美人,“王子,打扰王妃睡觉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她优雅地打着哈欠,那摸样重重表现了‘自己很想睡’的意思。
已经等得不耐烦的夕梨立刻脱口而出,“你分明没有睡…你之前…”
“我知道很无礼,但是我希望你可以谅解”,凯鲁的声音盖过了夕梨,“因为某种原因,我的一个侍从不小心误入了你的宫殿,希望你能将他还给我。”
“小侍从,你在开玩笑吗?”娜姬雅王妃看了看侍卫,“你看见有什么小侍从吗?”
侍卫摇摇头,夕梨再也按耐不住了,“你别装了!!我刚才差点被你杀掉,就是帝特……”
夕铃立刻捂住了夕梨的嘴,但是夕梨的力气比她外表看起来的要大的多,只是挥了一下手,夕铃就被她挡开了。
眼看夕梨又要说什么,夕铃在她耳边低语着,“别说了,你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我们没有证据…如果帝特真的在这里…”
搜查…夕铃与凯鲁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一点,看见娜姬雅王妃不耐烦的样子,凯鲁说道,“王妃,可以让我在你的宫殿寻找那位小侍从吗?也许他在哪里躲了起来。”
“够了!太离谱了!!这是一个王子在三更半夜和王妃说的话吗?”娜姬雅王妃转身离去,“我可是达瓦安娜,除了国王之外,我不听从任何人的命令!”
看见娜姬雅王妃离去的背影,夕梨本来想冲过去,可是被夕铃拉住了。
“放开我!!帝特也许正等待着我的营救…”,夕梨挣脱了夕铃的手,一个箭步就要想要追上王妃。
“慢着!!”夕铃突然大喝了一声,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大声的说话,那声音中隐隐带着一股怒意,“夕梨,连王子都没有办法命令王妃,你就算说什么都没有用的!这里不是我们的世界,你要明白!!”
夕梨硬生生顿住了脚步,终于忍不住掉了眼泪,“我知道…可是我…我真的很想救帝特…如果不是因为我…”
看见夕梨哽咽的样子,夕铃走上去轻轻抱住了她,“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你再自责了也没有用,我们都想救帝特,对吧?王子?”
面对夕铃抛过来的问题,凯鲁毫不犹豫地回答了,“对,我现在就去求见父王…”
“恕我直言”,一位突然出现的高瘦男子走了过来,“国王并不会因为一个奴隶就对王妃下如此命令。”
“邦尼”,凯鲁叹了一口气,他知道邦尼说的是对的。实际上凯鲁并不是单单为了救帝特,葛休葛的兹瓦居然隐藏在哈圆萨斯,这可是一个隐患。
邦尼将视线投向了夕梨,那眼神格外的冷淡,“王子你应该知道,这么晚了国王是不会接见通报的,请夕梨小姐先去休息,等明天早上吧。”
邦尼那冰冷的视线让夕梨不由得有一些瑟缩,见状夕铃将她护在了怀里,“我知道了,我和夕梨会等到明天的。”
邦尼又将视线转回到了凯鲁身上,似乎在等着他的回答。
虽然是文官,但是邦尼也有着非常强烈的气场,凯鲁知道如果自己不答应,邦尼就会和自己杠到底,“我知道了,夕梨、夕铃,我们走吧。”
回头看了一眼娜姬雅王妃的宫殿,凯鲁的眼神渐渐深沉了下来……如果一切真的如夕梨所说,那么娜姬雅王妃绝非善类。
一行人回到了凯鲁的行宫,夕梨拉住他的衣衫,“王子,你明天一定会去找国王就帝特的对吧?”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国家其实根本就没有发言权,王妃与其他人跟本就不会听她说话。
“当然”,凯鲁露出了一抹微笑,一瞬间后他的表情认真起来,“生命是不分贵贱的,对于我们贵族来说,奴隶也是财富之一,成为贵族的初衷就是为了保护我们的手下的人,可惜的是…不知何时贵族已经将着最初的信仰抛弃了。就算帝特虽然是奴隶,不…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他的生命也是极其的珍贵的。”
夕铃被凯鲁的话震惊到了,这是一个奴隶社会,凯鲁王子居然能说出此番言论,真的是与众不同。
此刻凯鲁流露出凛然正气与坚强的侧脸,让夕铃觉得异常帅气。
没有丝毫动摇,凯鲁只是静静地说道,“每一个人,哪怕是乞丐、疯子、贫民,他们都有生的意义,权力不应剥夺,尊严不应被践踏。也许我的意见和其他人不符,但是总有一天,我会将军队与财富都能掌控在正义的手里,创建一个理想中的国家。”
凯鲁的话语中蕴藏着强烈的信念,虽然听上去有些不真切,但他比任何人都远大的志向,令夕铃不禁赞同了起来,“也许一下子无法完成这样的转变,只要你将你的理想一代一代传递下去,总有一天,这个国家会变得你所说的那样纯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