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何小珺坐在院里晒着太阳熬药,看到旁边晒盐的罐子又开始默默地别扭着。
其实以前偶尔想到过熬药糊就是把水熬掉留药糊糊出来,类推到也可以从水里把盐熬煮出来。
但是当时还在家里被关着,没跟炽说过盐的事情,一方面觉得白天不在吃饭的时间点一直烧柴生烟动静大了点,而且想着那么长时间怎么着晒盐都能晒好了,于是被放在最后备选方案逐渐忘了。
那么久都没跟炽说是因为发现盐是在离家出走夜不归宿的那天晚上,回来后看到炽受了伤血淋淋的,在那个时候说“嘿,我发现了盐”可不是什么好时机,后来心痒痒想去看晒盐成果时,又觉得就算装作很理所当然地说了“嘿,我发现了盐,”到最后肯定还是会被问出来“是在离家出走的那个晚上”……也不太好的感觉。
而且他也存了点想成功弄出来后吓炽一跳的心思,于是就这么一直耽搁着。
不过晒盐没成功,让他受了一番打击,也想通了一些事——这跟本就和考前偷偷看书想突然考个高分让老师吓一跳的心理一样,其实看书多考得好还是为自己的,又不是为了老师去考试。
就算原始时代最多的就是时间,但这么浪费着也没啥好处。
可是如果现在说了要煮盐的事情,会不会被嘲笑知道方法还不用尽会瞎折腾。毕竟之前在湖边跟炽闹脾气闹那么大,最后还指使他背罐子回来……
何小珺知道自己别扭的性格有时候很讨厌,但他就是忍不住纠结这些有的没的。
想来想去,反正现在盐的事情炽已经知道了,也没啥需要隐瞒的小秘密了。老是等这么晒着,万一过两天再下个雨什么的,等盐进入大家食谱时,部落大概都已经进入封建社会了。
算了,先试试看吧。
何小珺犹犹豫豫地稍微清理一下院子里的石灶,把盛着盐水的阔口罐子摆在了上面,塞柴,点火。
说是石灶,其实就是三块差不多大小的石头堆成三角形,平时给炽煮小灶都是用这个。
毕竟是粘土烧制的罐子,受热很慢。按煮汤的经验,要先用小火煮一会,等罐子烫手了才能加木柴大火煮,免得陶罐开裂。
这个火上烧着的罐子还是何小珺自己亲手捏的型。在他自己会烧制罐子后,家里就按他的生活需求多出一些不是部落里常用的器皿造型,比如桌上的小陶杯子和何小珺的专用洗脚罐。家里另外还有其他一些不同用处的罐子:用来盛喝水的,用来盛洗脸洗澡用水的,用来煮汤粥的,还有一些大点的可以像小箱子一般塞塞家里的杂物。很多严格来说不算是一类,但部落里都直接统称罐子,何小珺就按以前习惯命名为锅碗杯盆。
火舌滋滋地舔着罐底,烧柴燃出的烟一点点升向天空,何小珺怕烟污染了水就盖了盖子。偶尔打开看看水少了多少,顺便用冒出的蒸汽熏熏脸和胳膊,想象自己在做局部桑拿。
添了第三次柴后,罐子里的水已经只剩得一点点了。何小珺等在旁边,总听到很有节奏的滋啦滋啦声,觉得不对劲时注意一看,是罐子裂了,水往下滴到柴火上发出的声音。
喂喂喂,不要这样啊!
何小珺怕自己烧了半天前功尽弃,想把煮剩的水在没漏完前转移到完好的罐子去,就用碎兽皮扶住罐子沿边把罐子拎起来,往旁边地上一放……
罐子彻底裂开了。
水一点点流到地面上。
何小珺呆呆地,下巴掉了下来。
不带这样的啊!!不带这样的啊!!前功尽弃了啊啊啊!!!
何小珺苦兮兮地跪趴在地上,连想嘴巴贴大地把水吸回来的心都有了。
努力回想是哪一个步骤出了问题,他无意中想到小时候在奶奶家住的时候,奶奶熬中药偶尔也会抱怨药罐子裂了。
但是那不是因为受热不均嘛?我只是在地上放一下啊!!喂!!
有点灰心地重新拿个罐子继续烧,家里剩的柴已经明显不够了。何小珺悲愤地顺手在罐子底抹一下放嘴里舔舔——
……似乎……有点咸味了?!………………
虽然感觉一罐子的水煮不出多少盐,不过这个淡淡的咸味还是大大提升了他的信心。继续架上新罐子,指使炽去吉布家要些柴回来,自己在石灶旁呼啦呼啦地扇火。
虽然看灶火看的很累,不过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白洞!白色的明天在等待我们!
就是这样!喵!
等火烧到还剩一点点水时,何小珺小心地把木柴抽走大部分,让小火慢慢煨着。这一次很顺利,等罐子面临开裂危机时,罐子底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白色晶粒。
盐!!!我们有盐了!!
折腾这么久,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总算弄出来了,何小珺被这份成就感给感动得简直想跪下拜神明了。
当天晚上部落烧大锅饭时,何小珺就撒了点在蘑菇汤里。结果当然是不用形容的。虽然部落里一直以血肉为生人们身体不太缺盐,但有盐的出现,食物的味道正如何小珺之前设想的那样,连升了好几个LVL。
何小珺把汤端给炽,摇着尾巴等表扬,炽就直接说,珺是神明赐给他的宝贝,也是赐给部落的宝贝。
这话可大大满足了何小珺的虚荣心,连着几天都鼻子朝天直哼哼。
在终于理解自己小妻子折腾那么久的意义何在后,炽也很慷慨地给予了他床上奖励。部落元老还准备赐予何小珺“盐神勇士”之类的神奇称号,被他一头冷汗地赶紧拒绝了。
不过这种煮盐的方法,实在太浪费柴火。春天是万物生长的季节,部落本来有习俗在这个时节不轻易去打柴。煮盐无法每天都大量进行,而且比较容易浪费器皿,并没有推广到每一家。何小珺就思考能不能部落里烧大灶煮盐,比他用一个小罐子能煮出来的盐量也要多很多。可是无法突破罐子受热不均容易碎裂的问题
后来部落里还有人想到把罐子里先装水,找沾着白色石头放在水里洗一遍扔掉,或者用手捏一些带着白色的沙粒扔进罐子里,等罐子里的水有点变混后回家,等水里那些沙石沉淀下来,就把水缓缓倒进另一个罐子里,再上火烧。这样出来的盐,能够更多一些。
总之,有了盐,何小珺,或者说宝珺同学,觉得自己为原始社会生活环境的改变,终于迈了那么一小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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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悠哉的一天,没有闹钟催命魂般的滴滴声,没有必要痛苦地追赶公交车,没有可恶的上班打卡。何小珺睡得有点晕乎乎,都不太记得自己这是午觉还是早上压根没醒过。看日头似乎已经开始下落了,才懒洋洋爬起来。
炽坐在床边摆弄草鞋,何小珺趴到他背上看一会,蹭蹭脸,感觉男人温热的皮肤上有层薄汗,又嫌弃地离开。
炽对着旁边木桌努努嘴,示意他到那边去吃水果。何小珺一看角落,愣了一下,拎起洗脚罐子出家门,往菜地里哗啦一泼。
家里没有卫生间,原始主妇何小珺就习惯把洗脸洗脚或者用剩的喝剩的水都浇到菜地里,反正最近也没下雨。当然了,如果是热水要等水凉透了才能泼。昨天的洗脚罐子就放角落里等水凉,硬是被何小珺活生生忘到现在。
何小珺以前养过仙人掌,用自己每天喝剩的水浇,可浇水太勤快活生生烂了根,于是现在每天泼水的时候都东一块西一块换地方。
院子里的土炙烤了一天,菜也有点焉焉的,水泼过去热气立刻顿时消散不少。
按理说,春天差不多到这时候应该要下雨了,从之前晒盐到现在一直都是晴天,天上的云彩都是匆匆跑走一点想安家乐业的意思都没有。
叉腰看一会宝贝菜地,看看菜苗长势,何小珺满意地点点头,回头往屋子里走。这时院子外走进来几个部落里的主干,似乎又过来与炽商量事情,脸色有点严肃。
何小珺把罐子放回屋,坐在炽旁边像以往那样听,几个人聊了一些闲事后,炽开口说“宝珺,去找吉布玩吧。”
呃…………这意思是要回避么?
看那几个部落骨干的有点尴尬的脸色,似乎也的确不方便的样子。
虽然有点不满,但在外人面前一定要给足了丈夫面子,等回家没人时再跟炽耍威风闹别扭好了!于是当个乖乖小妻子,何小珺安静地出家门奔去找八卦之友。
虽然和吉布是住邻居,不过两家的屋子不是紧挨着,要走个二十几步。部落的房子大多也是这样散落着,一方面是依树搭屋比较方便,一方面也给每家的生活留了不少空间。
毕竟这里是完全没有隔音设施。
以前何小珺刚来时还很不习惯睡在家里能听到外面走路的声音,总觉得没什么安全感。在床事上很害羞的他也不敢叫出来,可炽似乎喜欢看他隐忍着的样子,看他把脸埋在毯子里哼哼或者自己捂住嘴吭唧就会强迫着把小鸵鸟抱起来抓住双手然后作弄得更狠。后来何小珺住久了,动不动听到入夜后附近人家叫的一个比一个大声,跟炫耀自己丈夫身怀绝技似的,他也就渐渐不太顾忌了。
吉布家的门帘是掀开的。
这个时代还没有能做出平整木板的技术,木屋子留一个入口,挂张兽皮挡着,白天掀起来,睡觉时或者家里有正在办事的就放下来。
这是古代朴素的礼仪文明,外人在院子里看到兽皮有没有挂下来就知道能不能进去打扰了。
除了兽皮,也有人家是挂着藤条做的树帘,或者一些手巧的主妇用长草编成草帘,还在上面装饰着花。
像吉布家现在就是挂的这种草编门帘,之前还是一张普通的兽皮而已,估计是最近在家闲着没事做编出来的。上面还装饰着一圈已经变得金黄的双匙花,很是好看。
何小珺进去时,吉布正在家里一边编筐子一边唱着歌,不知道是本来就这个旋律还是他跑调了,听起来古怪无比,皋在旁边躺着合着吉布的拍子唱,但是调子更奇怪。于是可能本来是一首挺好的歌被这夫夫二人唱的血肉模糊。
看到何小珺,吉布扔下手里的筐子蹦了过来,“哎哟,又偷跑出来了?”
“少来,”何小珺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踢吉布去铺块皮毯给自己坐。
炽受伤后,吉布对何小珺一直很有意见,虽然每天都主动来约他一起去拿饭但不高兴时也有点横挑鼻子竖挑眼,对他最近的监禁人生也很幸灾乐祸。不过天缘节闹了那一出后,如果有人背后议论何小珺有丈夫还接别人求爱物被吉布听到,他还是会很维护地大声反驳,而且也是第一个开始在部落里开始喊“宝珺”这个名字的,让何小珺初次在公众场合听到还不太好意思。
总之,吉布是个好“小姑”。
坐下来后,还没等何小珺找话题,吉布就开始弹窗小广告了:“哎哎哎,听说了咩,采回来了。”
“哦哦?!正好让他来看看炽的伤。”
“恩,皋也需要看看……不过我想说的重点是,烈也来了,在采他们家门口一直跪着哦。”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盐的出现比我计划的节奏要快了一些,不过反省一下,自己果然还是太拖拉了=v=
感谢大家的认真,原始部落的人民早点接触到了更多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