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尔离开学校后，萨拉查在上格斗课的时候，常会下意识寻找那双纯真的红眼睛。
偶尔，看见餐桌上的松露布丁，也会浮现出那孩子眉梢弯弯，笑容甜甜的模样，像极了他的母亲。
提起他的母亲，脑海中闪过的是另一个褐发的女子，还有那个苍白英俊的血族青年，缠绕在赫尔加血脉中的誓约……
这些，也会让萨拉查心情不佳，毕竟她终是她的妹妹。
但比起以上所有的，更令萨拉查感到莫名其妙的是，戈德里克.格兰芬多。
自从他与赫尔加和解，这头金毛狮子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不再活泼地蹦到他们中间，也不再亲昵地喊他的教名，甚至极少数地在校园里出现。而且即使是看见，湛蓝色的眼底也含着一丝犹豫，萨拉查还可以感受到他的回避。
这些，都让萨拉查觉得不可理喻，也觉得心情烦躁。
他与戈德里克相交二十余年，以他的个性能维持到现在，不是奇迹而是绝迹。在不少孤独的夜晚，当他缅怀过去的时候，也会扪心自问为何会忍耐戈德里克的聒噪。
也许，只是他身上有那种阳光洗涤后的清爽与干净，是他求而不得的东西。
“萨拉查？”赫尔加的轻唤将他拉回了现实，蛇祖不经意又皱起了眉头，“什么事？”
无奈地摇摇头，赫尔加走上来几步凑到他的面前，用那种既欢快又感慨的口吻说：“你才三十岁出头吧，怎么整天像个老头子一样憋在办公室里？难怪戈德里克不要你了呢。”
挑了一下眉，萨拉查的神经被意外拨动了：“于是，你是来告诉我他的新欢？”
“那么，你承认你是他的旧爱咯？”褐发姑娘灵活地眨眼，反应极快地说道。
萨拉查第一次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但面上还是保持一板一眼：“是与不是，和你有关？除非你喜欢戈德里克。”
尽管知道这种几率近乎于零，可想到赫尔加喜欢戈德里克，依旧令萨拉查有些古怪的别扭。
“唔，戈德里克是不错呀，长得帅人又幽默。”赫尔加煞有其事地考虑起来，“魔法界中，他算得上是很优秀的未婚男性了吧？好像也只比我大了，让我算算，几岁来着？”
“够了。”萨拉查打断了她，声音低沉，但怒火并不小，“你想找戈德里克就去塔楼，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水一样的杏仁眼一眯，褐发姑娘笑颜生花，说出的话却是暗藏玄机：“萨拉，似乎一提起戈德里克的事，你的耐心更加不好了呢。”
说完，又偏头撩开蓬松的秀发，露出一段柔白的脖子，极深的两道伤痕简直是怵目惊心：“而且，我不能了，不是吗？我的一生，都是属于那个人的，即使死也是。”
赫尔加垂下了长睫，这样的表情让人觉得伤感，萨拉查缓和了脸色：“赫尔加……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放下了头发，重新遮好伤口，她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灵动得犹如一只小鸟：“什么也不用说，因为什么也不需要。命运是每个人自己的，我不是莫伊拉，所以你不必觉得难过。”
“赫尔加……”面对这个开朗又通透的女子，萨拉查常常会觉得无言以对。
她与莫伊拉相差太多，与戈德里克也不同。如果说，莫伊拉是初见的惊艳，戈德里克是让人安定的温暖，那么赫尔加就只能是一团谜。
她好像时时刻刻都不一样，有时温柔，有时洒脱，难怪戈德里克和罗伊娜都会喜欢她。
但是，萨拉查不喜欢她。是的，几乎是第一眼，萨拉查就不怎么想亲近这个女子。他总觉得，她比任何人都有更强的韧性，而且实在太难捉摸。
“萨拉查，你想知道戈德里克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哦，对了还有一点，就是太聪明。
不是说他不喜欢聪明的人，戈德里克和罗伊娜也很聪明，只是赫尔加的聪明是将人世都看透了，不免有些可怕。
抬眼看了看萨拉查，赫尔加敛起了笑容，嗔道：“你在发什么呆，讲我的坏话吗？”
“不是。”萨拉查脱口而出，声线仍是平稳，“你说得没错，我觉得戈德里克最近很奇怪。”
“萨拉查，”晶透的褐眸笔直地望着他，像是眼底有一面明镜似的，照得你无所遁形：“你喜欢戈德里克吧？”
心脏连带着呼吸都停滞了一秒，萨拉查被她的直白吓得不轻。
他当然知道她说的喜欢，不是指单纯的友情，他也不是一点也不明白戈德里克的心意。
只不过，这种话由她问出来，总让萨拉查感到诡异。
“起码，是有好感的，对不对？”赫尔加更像是自顾自地叹息着，“他喜欢你，那么痛苦地喜欢着。所有人都知道，所以你也应该知道吧。”
痛苦地喜欢着……这个形容词，听得萨拉查再度攒眉，但仔细想想，还有一个更贴切的词吗？
一场延续了二十余年的暗恋，不是痛苦，又是什么？
“萨拉查，他一定是为我姐姐的事情难过了。”赫尔加的侧脸那么哀伤，说话的语气却十分温柔文雅，“他觉得自己比不上一个活在你心里的死人，所以他在强迫自己割舍。”
割舍？萨拉查又是一愕，他突然想到这么多年来，戈德里克究竟经历了多少次这样的残忍，重复着多少次的割舍、不忍、又继续痛苦的过程。
或许，就像他一样，在每一个午夜都曾想过要放弃，但黎明的曙光洒下的瞬间，酿造的念头又尽数泯灭——真是近乎疯狂的轮回。
“萨拉查，你不该再折磨他了。”对上这双清盈的大眼，萨拉查也被某种熟稔所牵动，心头不禁微怔：“他本是多么光明的人，已经被你一步一步推向悬崖了。我不想看见他摔下去粉身碎骨，所以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好吗？”
惊讶地瞠大了眼睛，萨拉查终于听出了弦外之音：“赫尔加，你、你真的……”
“恩，我喜欢戈德里克。”梨涡陷落，赫尔加的神情格外的平静。她忽然又抬起眼，剔透的瞳孔中泛起一丝涟漪：“但是，我也喜欢你。我希望，你们都能幸福。”
赫尔加说完的一刹那，萨拉查知道自己不可能再不喜欢这个姑娘了。
她聪明、坚韧，但前提是她更加善良，所以戈德里克才会说霍格华兹无法缺少她吧。原来始终那么坚定地站在他们的身后，只因为她比谁都温柔、比谁都真挚。
是啊，有几个人能甘愿将心爱之物拱手相让呢？
萨拉查只理解了她的前半句话，却不知道她也喜欢自己是什么意思。
“他过一会儿会来温室，你也来好吗？”赫尔加的眼睛很大，衬着长长的睫毛，非常的迷人漂亮。
但此刻，她竟是用半哀求的口气同他说话，让萨拉查在惊讶之余，更有一丝不安：“好的，我会去。”
话音刚落，小女巫笑起来了。
眉梢眼角都是温雅的圆弧，她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般雀跃道：“好，真好，那我就回去啦，你一定要早点来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