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几家欢喜愁

目录:冷情女子不为妃:轻展鸿图| 作者:| 类别:历史军事

    钟文彦俯视着入目之处的一切,其实,外面熙攘的大街为他所留意的也只有两个人,青盏,还有那个他不认识的人。

    在青盏走出客房之后,他便一直站在这面朝大街的窗口等待,再看一眼她的身影,然后目送她离开。

    他觉得,通过努力,科考得中之后,便可以向她表白自己的心思,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另一个人的出现。是他太天真了,才会认为在没有任何承诺的情况下,青盏会毫不犹豫的等他两年;是他太傻了,才会误解青盏那句我在京城等你的含义。

    期待了两年的真心,在看到眼前的一切后,瞬间变得支离破碎,是那样狼狈不堪。他才发现,自己就是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一切的思念,一切的爱恋,都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不是青盏变心了,而是他自作多情,倘若真的是她变心了,就会愧疚的不敢来见他,但她却是那样坦然的面对。倘若是她变心了,至少证明曾经有心,可是,从来都没有。原来,一直都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他发誓自己讨厌那个看起来风度翩翩的男人,尽管不认识他,尽管不知道他是谁。不需要认识,也不需要正面冲突,其实有些人连对方长成什么模样都没看清,便注定是敌对的。

    青盏,青盏……那个笑靥如花,清雅恬静,那个乐观洒脱,不拘世俗的女子,听她细述古今,畅谈江湖,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个世界竟是那样美好,连一花一石,一草一木,在她的眼中,都那么具有灵性。不长的接触,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深刻的印在了他的记忆里。

    这样好的一个女子,若是留在自己身边,该是多好的一件事啊!期待了两年多,他想要的,从来不会放弃。

    他要让她回到他身边,不管现在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人是谁。望着他们牵手离开的背影,他愤怒地握紧拳头,指甲陷进肉里,外表的疼痛不及心痛的一分一毫。他暗暗下定决心,此次科考一定要高中,然后找机会将她夺回来。

    “少爷,少爷……”福生上楼来,隔着门板叫了他好几声,依然不见有回应。

    ……

    一眨眼,便到了三月末。

    树上的桃花都落了,相交相错的枝头,已经挂起了一个一个珍珠大小的小毛桃。一同花期的其它植物也皆已经谢了春红,结出的果实见证了匆匆岁月。枝头的柳棉开始随风飞舞,与花期较晚一些的花儿一同装点春天。

    明月国的和平大使琳沐公主已经到了长安,由于身份特殊,不能住在皇宫里,皇帝便钦赐了琳沐公主府。日常所需所用更是极尽优待,以显得本朝有多么注重礼仪。

    青盏一早就想去看看她了,但是考虑到那次在悬崖边锦鸢所说的话,未必已经原谅她了。犹豫了一番,还是觉得过一段时间再去为好。

    这天,是恩科考试发榜的日子,新科状元就要知晓,所以他们的状元府也及时换了匾额,改成苏府。

    因为钟文彦的请求,青盏没有将她见到他之事告诉大哥。淳熙这段时间也比较忙,今年恩科考试的监考及阅卷都是慕容纯的人,他们担心他会乘此时机再安排人进来,所以忙于提防。只是在无意间提到他,被青盏含糊过去了。

    不过,青盏不告诉大哥是一回事,她自己要管又是另外一回事。天刚刚亮,她就像等待发榜的举子一样,迫不及待的赶去看榜。

    等待榜文贴出的举子都聚集在一处,吵吵嚷嚷的议论着榜文的结果,一个个都像是怀揣着兔子般,忐忑不安。

    这么多人,青盏仔细寻找了一下,只看到黑压压的一片脑袋,根本寻不到钟文彦的踪迹。

    她这样寻找很辛苦,但立春比她更辛苦。她只是单纯的找人,立春除了帮忙找人之外,还要负责保护她,不要被人挤到。

    这天比往常都要冷,天色渐渐亮了些,才发现今天是阴天。

    没多久,竟然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幸好早上出来的时候带了伞,未雨绸缪,有备无患。心安理得的站在立春为她撑起的伞下,对那些没有带伞而淋雨的人,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一直以来,人们常说,发榜的日子都会下雨,那是上天为举子们寒窗十载付出的努力获得成果后所流出的感动的泪水。

    可是,真的是感动么?

    青盏有一点点惆怅,这发榜之后,失意的人远远比得意的多得多。

    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听见一声太监尖锐的唱和:“发榜时间到!”

    紧接着,便来了一队禁卫军,将张贴榜文之处清出一片空地,让那公公把榜文贴上。

    榜文贴好,禁卫军离开之后,举子们便蜂拥跑到榜文前,一个一个细看起来。

    “中了,我中了!”

    “哎呀,今年又没中。”

    “陈兄,这上面有你的名字。”

    “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第二列,倒数第三个,看――”

    ……

    举子们看过榜文后,各种神情都有。有为了得中而高兴的欢呼的,也有因为落榜而大声痛哭的,整个发榜现场更是混乱不堪。

    一旦榜文揭示后,几家欢喜几家愁。

    青盏虽然更喜欢清静一些,但是她并不讨厌这样的情形,甚至对那些落榜的举子有些同情。

    举子们看过榜文后相继散去,青盏与立春才得以走到前面去细看榜文。

    在那上面寻找了好久,青盏也没能寻到钟文彦的名字。有些不确定,她向立春问道:“看到了吗?”

    立春摇摇头:“立春没看到钟公子的名字,不会是落榜了吧?”

    青盏不可置信地道:“这怎么可能!”

    榜现场还有很多人,那些早一些看到榜文的人已经走了,在后面的又纷纷围过来,依然显得混乱不堪。

    青盏现在没有心思去听那些人的议论,钟文彦的才学她再清楚不过,她真的不愿相信他会落榜,尽管他知道强中自有强中手。

    这时,太监尖锐的唱和复又响起:“一甲前三名发榜时间到!”

    因为这一声,那些还没走远的举子都停了下来,尽管知道自己中前三名的希望很渺茫,但是毕竟是一种机会,谁也不愿意错过,于是又围了上来。

    榜现场照例被清出一片空地,这次发榜格外郑重,榜文并不是先前的纸张,而是用红锦黄丝织绣而成的,三道榜文分别由三个小太监用红漆木盘托着,一个禁卫军手拿竹竿,负责高挂,一个品级较高的年长太监安排榜文的发放。

    “第三名探花,挂起。”那年长的太监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众人,尖声唱和道。

    这声音方落地,众人中又是一阵惊叹。接着看到那禁卫军士兵走到一个小太监面前,拿起红漆木盘里的红榜,用竹竿将它挂在了最右边。

    这延楚国向来左尊右卑,探花是前三名中的第三名,所以挂在右边也是按照尊卑顺序。

    榜文慢慢滑落,一个字一个字的出现,到最后,完全显露出来,是一个叫做聂庆然的名字。

    这在场的众人中,失望的当然更多,这探花不是自己,便意味着又失去一个希望。一个方才一言不发的中年书生突然哭了起来,众人一问方才知道,原来此人就是聂庆然。看着他瘦弱枯黄的长相,不禁暗叹一口气,长成这个模样,竟然也能中探花。

    青盏却不这样觉得,反而有些同情于他,这么大的年龄了,才得以高中,想必是吃了许多苦吧。

    她更留意的还是接下来的榜文,与那些没有看到结果的众举子一样的期待。

    那老公公见众人期待的样子,反而故意卖起关子来,许久,才宣布让挂上榜眼的红榜。

    那红榜被挂在了最左边。虽然一贯是左尊右卑,但那也是在两方比较的情况下。现在有三方,中间位置才是最重要的,那个位置留给状元,以呈星捧月状。所以,榜眼便被挂在了最左边,以示比探花高,比状元低。

    红榜张开后出现的那个名字让青盏觉得有些眼熟,谭寂潇,谭寂潇,反复的低声念两遍,她突然想到以前听六姐提起过,六姐夫谭寂然的二弟,翼阳王的二公子也叫谭寂潇。

    有些疑惑,堂堂翼王府的二公子,若想为官,怎么不能,有必要千里迢迢地来参加这恩科考试么?又或者,只是名字相同而已,根本就是毫无相关的两个人。

    接下来,便剩下最后一道红榜了,对于那些还没有看到自己名字的举子来说,要么就是科场夺冠,要么就是名落孙山,所以更加局促不安起来。

    青盏有些紧张,钟文彦也如他们一样。

    科场夺冠,名落孙山,两个极端的结果,到底是哪一个……

    这次,那老公公卖关子时间更长一些,许是看那些举子满脸期待的样子,觉得有趣,也不在乎还在下雨。

    差不多天已经完全亮了,才尖着嗓子再次喊道:“新科状元,红榜挂起。”

    鲜红鲜红的红锦被挂在榜眼与探花中间的同时,众人连呼吸都凝住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等待上面的名字出现。

    红锦慢慢滑落下去,上面金黄的绣字一个一个的出现,众人也随着念道:“钟―文―彦―”

    “新科状元是钟文彦!”

    “钟文彦是谁?”

    “又没中!”

    ……

    在这一阵一阵的叹息声中,举子们慢慢散去。

    雨下的更大了,哗哗啦啦的,濡染周围的花草树木,也不知道打湿多少人那颗不久前还是阳光璀璨的热心。

    中了,他中了状元。不意外,但是青盏一样惊喜。几年的付出,总算是没有白费。

    “少爷,中了,中了。”青盏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循声望去,看见激动不已的福生,然后看见旁边唇带浅笑,不以为惊的钟文彦。他们没有打伞,浑身都被雨水淋湿,显得有些狼狈,想必也等了挺长一段时间了。

    正好钟文彦此时也向她这边看过来,青盏于是对他微微一笑,接下立春手里的伞,向那边走过去,伞的半边为他遮住。

    她之前有好多话想要对他说,想问他这两年来是怎样付出的,考场上答卷怎么样。但是结果还没出来之前,她觉得问了不妥。现在,终于等到榜文发布,他科场夺冠中了状元,可对上那双沉郁复杂的目光,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最后,只说出一句:“恭喜你!”

    原来,一直以来担心的只有自己,他从来都镇定自若。是认为科考太难,还是看轻了他,才会为这个而担忧?

    竟然是,自己太肤浅了。

    微微侧头,看到立春站在她的身旁,全身都湿透了的样子,不像是刚刚这几步路走过来才淋得。她一直都认为,一把伞,足够为两个人遮雨,却从来没想过立春因为顾虑她的身份,这么久来,一直都在为她打伞,自己却淋在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