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燕霞桑凤凤一行人第二日清早就乘车从客栈离开,在路上走了两日回到燕州后,桑凤凤将众人带到她在燕州所置的宅邸住下,安排好肖红苓与穆紫杉之后,她便连日和赫燕霞一起商议起如何应对那几个神秘的访客来。
随后短短的几日一晃而过,马上便到了桑凤凤与那几个神秘访客定下的七日之约,桑凤凤与赫燕霞一早便离开了宅邸,前往坐落在燕州闹市花街的浮香楼,二人走时只说是有事要办,若穆紫杉和肖红苓闲着无聊,便带几个人去燕州的街市上逛逛散散心。
关于这几个神秘来客的事,赫燕霞因不想将穆紫杉牵扯进来,是以根本没跟她提起半句,这天一大早穆紫杉见赫燕霞和桑凤凤匆忙离开,二人脸上又都是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不由得心中升起疑窦,但是多番询问赫燕霞也未松口,穆紫杉便放弃了从她口中知道答案的想法,索性一句话也不问。
赫燕霞和桑凤凤离开穆肖二人之后,早早地便在浮香楼底楼密室准备好茶果等待那几个神秘来客,到了桑凤凤早先与他们约定的时间,几个属下进来通报那几个客人已经到了,赫燕霞下令引他们进来之后,不一会便看见几个年轻男女走进密室。
那些年轻男女都是约莫二十多岁的年纪,只有被他们围在中间的那一位年纪最小,看样子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但是看着众人对他恭敬尊崇的态度,那少年明显是这些人之中的领头人。那少年长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双目如朗星般炯炯有神,虽然年纪不大,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与他年龄不符的冷静威严。
自那少年进入这密室之后,赫燕霞的眼光便聚集在他身上,那少年感觉到赫燕霞的目光,抬头与她对视,一双眼中深邃目光与他那青涩的脸完全不相符,赫燕霞与他对视一阵也不由得心中惊奇,只觉这样的眼神就像是个运筹帷幄的精明谋士,丝毫没有一般少年眼中的天真与单纯,也不知这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能在她们琼英宫的地盘上也保持着这份气势。
那少年支开了与他同来的几个年轻人之后便礼貌地与赫桑二人问好,然后简明直白地向二人道清了来意,说他此行前来是手上有能够帮得上赫燕霞的东西,希望用这东西来作与琼英宫合作的条件。
赫燕霞见他神色镇定从容,完全不像其他人与她说话时不是紧张拘谨便是虚张声势,而那份事态尽在掌握之中的自负竟然与自己有几分相似。赫燕霞心思复杂地听着他道完来意,沉吟思索片刻之后,又再次对上那少年的目光,问他到底想要与琼英宫合作什么。
“我有办法能让你恢复武功,而且我手上也有一个你要找的人,我只要你在恢复武功之后帮我找到一件东西就可以了。”
“你这条件听起来倒不错,只不过不知你想要找的东西是什么?不知你想要交给我的人又是谁?”赫燕霞听到这话像是生出了些兴趣,一直紧闭的嘴角也挂上了一丝冷淡的笑意。
“我想找的东西是一幅画,想必博学多才的赫宫主也听过,这幅画便是惠帝在位时的那位宫廷画家骆春荣画的那幅江山万里图,至于我想要交给你的人,我想兰大人拼死也要力保的嫡孙,赫宫主您不会不管不问吧。”
赫燕霞听了这话之后,果然如那少年预料之中那般惊愕不已,以至于瞬时换下了平静的表情,瞪大了双眼恶狠狠地看着那少年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您想问我手中为何会有兰大人的单传嫡孙么?”那少年见赫燕霞一脸震惊,又微笑着继续说了下去,“兰大人忠心报国,为官清明,只因为人太过正直又不懂得变通,所以才会得罪了国宰韩琛和褚家那些人,最后被套上个莫须有的罪名被诛了九族……我虽然一直敬佩兰大人正直不阿,可是也不敢公然得罪国宰和褚家的人,最后我也只能想办法换进去一个与兰大人孙子年纪相仿的孩子,好歹保住了兰家一条血脉……”
赫燕霞探寻的目光定在那少年身上许久,那少年也毫不畏惧地对上赫燕霞的目光,眼神坦然而平静,二人对视许久之后赫燕霞终于再度开口询问他道,“那你找那幅画又有何用意?区区一幅画作又如何值得你这番麻烦心思?”
“当年景帝取代惠帝登上了大津国的龙座,惠帝带着金银珠宝和姬妾子女南下逃跑,又在跟随他南下的几个臣子的拥护下,又在芜州建都,声称他们才是大津的正统,哪知道那惠帝那般没用,建都没多久之后便让手下的臣子夺了权,夺走他带来的珠宝和美人,还将国号改作大厉,也就是现在的冀国……”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只是这些和你说的那幅江山万里图又有何关联?”听那少年将赫燕霞早就熟知的历史娓娓道来,赫燕霞不由心生不耐将他的话打断。
“那幅江山万里图其实还另有一幅,除此之外,还附有一本诗册,若是单看其中任何一个,都没有任何人会发现其中的秘密,只是若要将两幅画和一本诗册放在一起,便能从那两幅画中破解出大津国先祖藏在连天山里的秘密……”
“藏在连天山里的秘密?那不只是些无聊的市井传说么?”见那少年神色镇定坦然并不像故弄玄虚的模样,赫燕霞看着他的眼神也更认真和怀疑,关于大津国的先祖有在连天山中埋下稀世珍宝的传闻,赫燕霞从前也听过,可是却没想到有人如此一本正经地谈论起那个被所有人看作荒谬的传说,看着他那副煞有其事的样子,就好像那个传说是真实地存在于世上一般。
“若真是无聊的市井传说,你认为我会花这么大的气力来找你合作么?”见赫燕霞满脸怀疑,那少年却一脸从容地微笑反驳,丝毫没有被赫燕霞的冷厉眼神所影响。
“你想要这幅画到底有何用?你到底又是什么人?”那少年吐露的话越多,他身上的疑点便越大,耐心听完他的话之后,赫燕霞终于冷冷地问出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赫宫主你引领琼英宫叱咤江湖之后就不记得你年少时的经历了吗?我还是与你是生长在同一个地方出自同一个家庭的人呢,或许我是不是还该叫你一声姐姐?”说着这话时,少年眼中闪出一丝精明的光,虽然口中叫着姐姐,却丝毫没有亲人间应当有的亲近,反倒带着些令人看不透的冷漠和算计。
听了少年这番话,赫燕霞被少年激得复杂烦乱的心情再难保持平静,较之最初的惊愕,赫燕霞此刻尖利的目光几乎要将面前少年刺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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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早晨赫燕霞和桑凤凤离开之后,穆紫杉随便吃了些早餐就被肖红苓拉出去,说是想要逛逛这大津燕州的繁华街市,本来这些踢死你每日看着赫燕霞表情凝重又不肯吐露半字,穆紫杉的心里也生出许多不好的预感,接连几日心情沉重无意玩乐,可是耐不住肖红苓的反复央求,穆紫杉只好整理行装陪她一同去外面走走。
这大津国民富兵强,国力强盛,而国都燕州也是大津最繁华的城市之一,穆紫杉与肖红苓走在燕州宽敞的街道之上,只觉四周车马络绎不绝,密集的人群摩肩接踵,茶坊酒肆人声鼎沸,红楼画阁罗绮飘香,此等繁茂的景象着实会令没来逛过燕州街市的人瞠目结舌。
那肖红苓虽然也出自见过大世面的武林世家,可是见到这等繁茂街市还是忍不住兴奋难耐,从走进街市的那刻起,就拉着穆紫杉逛过一个又一个店铺,仿佛着了魔停不下来一样,跟在她二人身后的几个随从手中拿着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可是肖红苓却丝毫没有休息的意思。
穆紫杉的心思没有像肖小姐那样放在那些香气袭人的胭脂水粉和华丽精致的绫罗绸缎上,一来她本就不大在意衣裳饰物这些东西,二来赫燕霞这些天的表现也让她心中怀疑却又找不出任何线索,是以她从头至尾都有些神游物外的姿态,对于肖红苓的问题也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着,好在肖小姐始终专注于那些好看新奇的事物,对于穆紫杉的心不在焉也不甚在意。
二人就这样在繁华的街市上随意逛着,跟在身后的几个随从手里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就这样不知不觉的时间已过了晌午,肖红苓逛了大半天也终于觉得饿了,便拉着穆紫杉去了燕州最大的游仙楼,说要和桑姐姐一起尝尝燕州的名菜名酒,穆紫杉走了大半天也有些疲累便随着她决定,对她的提议没做出半点异议。二人到了酒楼后,肖红苓让小二收拾了二楼一席雅座,与穆紫杉和几个随从到了游仙楼视线最好的一处坐下,点了几个这游仙楼最有名的酒菜之后,二人便坐在席上闲谈起来。
肖红苓还是如往日那样,不管说什么都会有意无意地谈起‘桑公子’,穆紫杉看得出她所有心思都放在桑凤凤身上,虽然心中迟疑自己的隐瞒会不会日后令这单纯少女伤心,但是为了隐瞒几人的真实身份,穆紫杉还是保持了沉默,只在肖红苓问起‘桑公子’的事情时,穆紫杉才会照着桑凤凤交代她的那样随意应付几句。
二人在雅座呆了一会儿之后,酒楼小二便把二人所点的酒菜一个个端了上来,二人随意尝了一下,只觉这地的菜肴果然不负盛名,色香味美一应俱全,而店中所酿之酒口味醇厚酒香独特,配上美味菜肴更是绝妙的享受。
就在二人一边享用酒菜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的时候,二人忽听这游仙楼的楼下一阵吵闹喧哗,其间夹杂着男子的怒骂和少女的惊呼,还有许多围观人士的杂乱议论。肖红苓听到楼下嘈杂声也不禁好奇,停下了与穆紫杉的交谈,转头往楼下一瞥,只见楼下一个高大的男子揪着一个弱小的少女正在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那少女被他提在手里不住哭泣求饶,那男子却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甚至还扬起手掌,朝那哭泣的少女狠狠地甩了一巴掌下去,嘴里还不停地骂她小贱、货、小骚蹄子。
肖红苓看到那男子打了少女的耳光,顿时生出了满腔的火气,她本来就出自武林世家,从小就受到行走江湖不能欺凌弱小的教诲,而且她平生也最看不惯欺侮女人的粗鲁男人,是以见到这高大男子欺负这个年纪和身板都比他小这么多的少女,便立时被激出了要行侠仗义保护那弱小少女不被欺负的豪气。只见她将手中碗筷重重地往桌上一放,脚尖在地上一点,轻灵地飞身下楼立到那男子的身前。
肖红苓飞身下去之后,那男子根本没注意到身前多了这么个妙龄少女,还气愤地揪着手上的少女不停地打骂着,嘴里一边骂着‘趁他不注意就去勾引那些下三滥的人给他戴绿帽子,亏了他当初花了五两银子把她从人贩子手里买来’,就在他又要一掌朝那少女劈下去的时候,却忽觉一股大力捏住了他的手腕,那力道大得简直要捏碎他的腕骨一般。转眼一看,却看到捏他手腕的只是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少女,一副娇滴滴的样子哪里像手上有这么大力气。
那男子感到手上一阵剧痛,另一只揪着少女的手也因这剧痛不由放开,那男子惊讶而恐惧吗,开口问肖红苓到底在做什么,说他不过是在教训自己的小妾哪里轮得到外人来管,肖红苓听了却只是冷冷一笑,还没说话就一脚踢到男子胸口上,将他踢出了一丈多去。
“我这辈子最看不惯的就是欺负女人的男人,今天就算你倒霉让我撞上了!”肖红苓将他踢出去之后,也不由他分辨,将他从地上抓起来,啪啪啪几个耳光就往他脸上抡了上去,几个巴掌就将那男子打得满脸红肿,一边打还一边恶狠狠地教训他道,
“就算是你买回来的小妾,她也是个人,而且还是个比你矮比你瘦的弱女子,你要有多禽兽才下得了手打那么一个柔弱的女子?”肖红苓一边说,一边又在他脸上又扇了几掌,嘴上的教训却没停下,“你娘难道没教过你么?女子本来就比男子温柔弱小,哪怕是丫鬟是奴婢也该心存体谅,哪能像你这样仗着自己身板高力气大就欺负弱女子?”
肖红苓口口声声地说着弱女子,可是在场众人都只看得见一个妙龄少女揪着一个比她身板大一倍的男子狠狠抽打的景象,哪里又有半分她口中形容的温柔弱小,那男子也是个毫无骨气的,刚才那么威风凛凛地打着他买回来地小妾,现在被一个比他矮小这么多的少女打着,却一声也不敢吭。
穆紫杉在楼上雅座看着这一幕,就在她犹豫要不要下楼拉开肖红苓,让她别不小心将那男子伤得太重的时候,店家的小二却忽然跑到她身边来,恭敬地递了一张纸条给她,说是楼下有位公子说有要事找她,让她看了纸条之后就迅速下楼。
穆紫杉心带怀疑地张开小二递来的纸条,只看了一眼纸条中的内容便脸色大变。
那张纸条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师门已得知你下落,速来。”
看着那句短短的话,穆紫杉只觉像有铁丝紧紧勒在心口一般,疼痛压抑得让她几乎无法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