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目录:胤禛与弘时之两世| 作者:姑苏丫头| 类别:玄幻魔法

    头,昏昏沉沉的,身体好像羽毛一样轻,在空气中漫无目的的漂浮着,也不知要飘向哪里,四肢绵软无力,就连喉咙,也发不出一点声音。前方一片雪白,刺得我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迷迷糊糊中,我听见有人在叫我,声音尖细急促。

    “八爷?”

    “主子?”

    “八爷……”

    那声音像一根隐形的绳子,将我从迷茫的梦境里拉回现实。微微睁开眼,却不由被自己所看到的事物吓了一跳。

    红木雕花的家具,白瓷琉璃的茶杯,丝绵刺绣的锦被,暗红镂空的木门……整间屋子都是古色古香的气息,映入眼帘的还有两三个穿着古代衣裳的人,他们在这间宽敞的屋子里低着头忙碌的来回穿梭着,瞧那衣服及发式,俨然是我曾经梦回了好多年的清朝。

    是啊,梦回了好多年的清朝。几乎每过一阵子,我就会做些关于清朝的梦。梦见什么,总是第二天早上就不记得,可是梦里的人,梦里的景,梦里的声音,对我来说却陌生又熟悉。现如今,这些只会在我的梦里出现的景象真实的摆在我面前,令我感到困惑不已。

    见我醒了,一名穿着太监衣服的人凑过来笑嘻嘻的轻声问我:“主子,您感觉好些了么?”我认得这声音,刚才在我昏睡的时候,也是这尖细的声音将我从无尽的黑暗中唤回来。

    我怔了怔,有些惊讶的打量着他,并不回答。他叫我主子,我怎么会是他的主子?这里究竟是哪里?是什么年代?我…是谁?我扮演了谁?此情此景,我不由的紧张起来,来到一个我不熟悉的年代,我的心里充满戒备。

    “主子?”见我表情迷茫,没有应他,他似乎有些着急,于是犹豫着又喊了我一声。

    “好多了。”我瞧着他关切的眼神,终是点了点头。

    那人闻言便憨憨的笑道:“您昨日夜里受了寒,早上竟睡过了头,奴才们来喊您的时候发现您身子不妥,于是立刻着人通知了皇上,宣了太医,瞧过之后开了几幅方子,说您并无大碍,只是寒气入侵,多加调理即可……”

    他勾着背站在我的床前,慢慢的说着,我却没有多余的心思听,只想知道这里究竟是哪里,我又是谁?

    “现在什么时辰了?”我打断他,问道。

    “回主子的话,现在申时了。”他略低了低头,回道。

    “哪一年?”我想了想,继续问。

    他呵呵一笑,扶我坐起来,对我说道:“啊哟我的八爷,您怎么连这个也不记得了?现如今是康熙三十四年秋啊!”

    康熙三十四年秋?八爷?听到这几个字眼,我不由大惊。转眼看看这周遭真实的一切,我不是在做梦,也不是在拍电视剧,这里是真实的清朝,围绕在我身边的是真实的人。顿时我的心里盈满欢喜和失落。我明明是现代人,却不知何故回到了清朝,也许就此再也见不到我的亲人,每思及此,我心里都涌上一种无力感。至于欢喜…我也不知道,只是在得知这一消息时,我心里莫名的一阵亢奋,诡异的我自己都无法解释。

    随即我遣退了那些人,掀开被子走到那张古铜色的镜子前。镜子里映出来的,是一张我非常熟悉的脸,十四五六的俊朗模样,眉眼秀致,唇角温润,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恬静与文雅。不记得多少次,他曾经出现在我的梦里。他就是现在的我,他的名字叫爱新觉罗·胤禩。

    我从没有想到,我竟会一觉睡回三百多年前的清朝,我的灵魂会寄居在这个孩子的身体里。我有些困扰,因为不论是对这里,还是对这个孩子,我明明很熟悉,却什么也想不起来。我直觉我应该知道,知道这里的一切,这个孩子的一切,可是,我却什么,也不知道。

    来到这个时代后,我带着惶恐与不安浑浑噩噩的过了两日,却发现好像我所有的习惯都是胤禩的习惯,我所有的喜好都是胤禩的喜好,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时代,我不必为了担心有人怀疑而刻意去模仿以前的胤禩,好像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慢慢的,我开始适应这里,适应了我就是胤禩这个事实。

    得知我病了之后,惠妃和良贵人常常托人捎东西给我,惠妃雍容。良贵人温婉,她们一个是我的养母,一个是我的生母,对我都宠爱有加,病的那段期间,她们差人过来说不必过去请安,就连康熙,也赐了好些东西过来慰问。有时候安静下来的时候,我会一个人寻思,胤禩的最终结局我是知道的,如今穿越成他,我要怎么继续以后的日子?对于那个皇位,我是没有想法的,也没有那个雄心壮志,我只想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是不是只要这样,我最终就不会被胤禛逼迫到那个地步?我与胤禛就能保留那一份不多的手足之情?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小身子,无奈的笑了笑。现在胤禩才多大,往后的事,就让他顺其自然吧。

    痊愈之后,我在高明的陪伴下去给宫里各长辈请了安。见了冷静睿智的康熙,温和婉约的良贵人,雍容华贵的惠妃和……在这九龙夺嫡中下场悲戚的胤礽。除了良贵人和惠妃对我态度亲昵,康熙表现的不冷不热,而胤禩那位太子二哥更是将轻蔑之情置于面上。我不是真正的胤禩,所以也不太在意康熙与他的态度,只想着本分一点,别出岔子,让我平安度过这一生就好。翌日,我便由随行的哈哈珠子陪着,去了‘无逸斋’念书,开始了我身为皇子的刻苦的读书生涯。

    之前胤禩的课上到哪里了我并不知晓,所以也不知道从哪开始复习,只好趁着老师还没来的时候,自己翻着书,有的能看懂,有的却连字也不认得,正无聊的翻着,旁桌却传来一个颇有磁性的声音。

    “这章顾师傅还没有讲到。”

    我闻声偏头看去,坐在旁桌的是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年,棱角分明俊朗非凡的脸,一双黑的不见底的眼中闪着幽暗的光芒,他薄厚适中的唇微微抿着,正盯着我手中的书。

    我朝他微微点头示意,却没有说话。

    很奇怪,这里的人我好像都认识,可是都叫不上名字,就像坐在我后面的两个孩子,那样熟悉的脸,还有刚才那个少年,我确定我在哪里见过他,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见我没有说话,也没有不悦,只又问道:“听说前段时间你染了风寒,现在可好了?你身子本就不好,我还差了苏培盛给你送些吃食,你可收到了?”他的声音沉沉的,有些刻意压低的感觉。

    苏培盛?我皱眉。饶是我这种对历史不怎么敏感的人都知道苏培盛是雍正时期的太监总领,那能使唤的动他的眼前这位器宇轩昂的翩翩少年,难道就是胤禛?

    我被他的一句话说的一怔,愣愣的看着他,口中不自觉的吐出一句‘四哥’。

    他冷峻的脸在听到我这句‘四哥’时分明变的柔和下来,胤禛轻轻的‘嗯’了一声,复又问道:“小八,你的身子好了么?”

    果然是四哥么?果然是日后名垂千史的冷面王胤禛,我的,四哥么?很难想象眼前这个俊朗的少年会在他即位后的那段时间不顾兄弟手足之情,将我,不,将胤禩逼至那种境地,究竟胤禩与他,有着怎样的纠葛?

    “回四哥的话,好多了。”我一开口,就是十三岁时颇为稚嫩的声音,带着些清朗的味道。

    胤禛听见我身体无恙后微微勾了勾唇角,道:“原是自家兄弟,就不用这么多礼了。那日我让苏培盛给你捎去的吃食,你可收到了?都是皇阿玛赏赐给佟额娘的,我尝了好吃,想到你病着不能前来,便让苏培盛给你带了去。”胤禛慢慢的说道。

    “嗯,收到了,很好吃。谢谢四哥。”对着这少年此刻真心实意的关心,不知怎的,我的心里竟有股暖流缓缓流过。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有些快,每天我都会在哈哈珠子的陪伴下去‘无逸斋’念书,一日的书读下来,已经将近傍晚时分,然后再去永寿宫给我的两位额娘请安。每日都是这样重复的过,我开始有些迷茫,难道我就在这里一辈子了?难道我永远回不去了?

    这些日子,我逐渐认识了每个人,张扬骄傲爱财如命的胤禟,粗暴嚣张心地善良的胤俄,英明神武丰神俊朗的康熙,果断刚直孝顺细心的胤褆,真正与他们接触的时候,我才感受到我来到了不可思议的清朝,来到了黑暗血腥的九龙夺嫡的时代,来到了盛极一时的康熙盛世,才意识到我也是历史的一份子。

    带着现代的习惯,我每日将文明用语挂在嘴边,不但没有令大家觉得奇怪,反倒是让大家都乐于接近我,就连胤禟那样骄傲的性子也经常与我往来。不觉然间,我似乎变成了一个人缘很好的人,这不得不归功于我身受的良好教育。康熙对我,也算颇为喜爱,可我对他,却隐隐有些畏惧。他有时会来书房校考阿哥们的课业,虽然那时他表现的很严厉,但我明白那仅仅是一个父亲对儿子们望子成龙的心情,他,不仅是大清的统治者,同时也是一个父亲。我对古代的课业不熟,于是总是抽出更多的时间去温习,渐渐的,竟有些成果,康熙问的那些,我大致都能回答出来,慢慢的磨练几回,又加了自己的见解,那回答足以令人满意,所以康熙对我,越发的有些看重,不仅赏赐的越加多了,就连我的生母良贵人也因我而升了份位。对于这份突如其来的恩宠,我却隐隐有些惶恐,我不知道,突然间得此圣宠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困惑了一阵子,我决定不再想。

    我比较关心的,是胤禛。

    他是我,不,是胤禩的四哥。好像胤禩天生就是有这种魔力,能让每个人都喜欢他,包括寡情冷肃的胤禛都对他很好。胤禛经常为我讲解一些我不明白的课业,经常教我怎样更稳的弯弓射箭,经常邀我去他府上游玩用膳。不可否认的,因为我早知道胤禛的最终结局,为了我的利益,我真的不介意与他来往的更加密切一些,所以对于他的邀约,我都欣然同意并前往,无形中,我与他的关系便越发的好了起来。

    “小八,过两年皇阿玛若是为你编派差事,你可愿意来户部帮四哥?”某日在胤禛府上游玩时,他突然提起道。花园的凉亭里,我与他面对面的坐着,吃着时令水果,本是聊些风花雪月的事,谁知他突然调转话题道。

    我闻言一愣,随即笑道:“弟弟的话不算话,到时候还是要看皇阿玛的意思,若要弟弟选,弟弟宁愿去最清闲的地方去,懒得烦神。”我说的是实话,我并不是真正的胤禩,又知道胤禛的结局,所以对于那个耀眼的皇位,是当真没有想法的。胤禛的性子难以捉摸,我想明哲保身,还是为自己留条后路的好,所以并没有直接拒绝。

    胤禛斜睨了我一眼,佯怒道:“懒的你,真是没出息。”随后低了低眉,又说道:“我是真心希望你可以来帮我的,不过,这些都往后再说吧。你就快大婚了,四哥让你四嫂给你准备了好些贺礼,恭贺你大婚之喜。”说到后来,胤禛的眉眼渐渐有些柔和,看的出来,他对我这个弟弟,是极真心的。

    我越发的不解,既是真心对胤禩,为何最后还是对胤禩那样残忍决绝?还是胤禩本就该死,胤禛对他已经很是宽容了?究竟真正的历史是怎样,我虽身在历史中,终究也无从考究,只能任他发展,发展至最后……

    我摇头轻笑道:“还早呢,不过仍是多谢四哥了。”

    胤禛见我浅笑,以为我一直期盼着大婚,便问道:“听佟额娘说皇阿玛指给你的福晋是安亲王岳乐的孙女,你见过你未来的福晋么?可了解过她的为人?”

    我摘了一颗葡萄塞进嘴里,回道:“见过一次,并没有了解过她的为人,不过也不重要,弟弟这性子,只要她不难相处,就可以了。”

    胤禛闻言也浅浅笑开,笑意蔓延在他冷肃的眉梢眼角,竟将他的脸渲染的好看极了,他说:“是啊,你这性子温吞吞的,谁都能吃了你。”

    我笑笑,没有说话。我这性子哪里是温吞吞的?只是皇宫倾轧,又怎么能给人看到你最真的一面?我自穿越以来,对人都是一副谦谦君子温文尔雅的面孔,和每个人都相处的怡然自得,可是真正将他放置在心里的,却寥寥无几,胤禛,就是其中一个。对于这个四哥,我真的有点矛盾。我想与他亲近,却怕最后我们会随着历史的发展反目成仇,我想与他疏远,却担心我会失去这个真心待我的人。

    在盛大的典礼中,我终于大婚了。我的福晋是安亲王岳乐的孙女郭络罗氏,身份显贵,娇蛮任性。她出落的标致美貌,仪态雍容,虽然是古代的女子,可他对爱情的追求却是如现代人一般,憧憬着‘一生一代一双人’,我也不愿再多娶,便许了她这个诺言。没想到,因为这个诺言,一时间,她被姐妹欣羡,我被兄弟取笑。我一个现代人,对婚姻本就崇尚一夫一妻,所以对于大家怂恿我再娶的意见,我也并无采纳。这份坚持看在他人眼中,竟是我畏妻。其实我不是畏妻,只是我知道这位福晋若是依着历史的脚步走下去下场并不好,我能给她的不多,这是我仅仅能做的,更何况,她,是真心爱胤禩的,或者说,是爱我的。我的婚姻生活相比其他兄弟,也算平淡幸福,至少后院里并没有那些乌烟瘴气的事,这点倒是羡煞了旁人。

    十七岁,我被那位英明的皇阿玛封为贝勒,成为大清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贝勒爷。有心之人便在那个时候看见了老爷子对我的器重。

    对于胤禛的邀约,我终是没有答应。这当中有很多原因,也许,这就为我们今后的分道扬镳埋下了伏笔,很多年后我曾想,若是我一直和四哥站在一起,是不是,我们就不会离得那样远?

    “胤禩,太子才是大清储君的不二人选,不要执迷不悟,大哥,是万万担不起这天下的!”不记得多少次,胤禛曾经这样劝我,劝我与他站在一起,成为太子党。虽然我知道不管是太子还是大哥,最后都不会是大清的主宰者,虽然我知道应该听胤禛的话,好借此与他的关系越来越近,可我却有我自己的无奈。

    每次他那样劝我时,我只能淡淡的听着,不说话。

    我的确有自己的苦衷。惠妃是我的养母,是大哥胤褆的生母,所以,胤褆也算是我的亲大哥。胤禛,一直是站在胤礽那边,是个忠实的太子党。从我出生起被抱给惠妃开始,我与胤禛,便一直是处于对立面的。惠妃无论是对我还是对良妃,都是极好的。宫里有什么赏赐,从不忘了我们母子,若皇阿玛来看她,她也会劝说皇阿玛去看看良妃,缓解她的相思之情,因着惠妃的拂照,我们母子在宫里也鲜少有人敢怠慢,我与惠妃,尚有一段母子之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至于胤褆对我,也是极为关心的。每次在皇阿玛那里讨了赏,总不忘我这个弟弟一份,教我写字带我狩猎,在我受欺辱时总是端出大阿哥的架子维护我,教我不得不为之动容。所以我对胤褆,尚有一份兄弟之情,又怎么能在他最需要人支持的时候背弃他?这些道理,我没有对任何人说,也不指望他们能懂。

    “我已与你说过现在的形势,皇阿玛对太子还是抱有希望的,不要再这样执迷,胤禩,否则最后你也会被拖下水。”胤禛冷厉着脸,郑重的对我说。

    我始终摇头:“我不能背弃慧额娘,也不能…背弃大哥。”

    “他们就那样重要?比你的命,你的前途都重要?大哥他,说穿了就是篡位!皇位,是皇阿玛下了诏书留给太子的,胤禩,你看看清楚眼前的形势!”

    “四哥,你知道么?慧额娘和大哥,对我都是极好的……”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想你能平安。”

    “……”

    最后被胤禛的话一语成谶,那位皇阿玛对太子,果真是极为维护的,他的维护,伤了大哥的心。不知为何,此刻我竟然松了一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是因为不用再处在两难的境地的原因么?

    纵是在这种纷乱的情况下,我与胤禛,仍经常书信往来。信中所叙之事,除了关心对方的身体之外还有提醒对方处处小心,莫中了他人圈套。我们都默契的不谈自身的差事,只借着这纸书信表达对对方的关心。

    如此又过了几个春夏,终于到了康熙四十七年,一废太子的时候。这一年,是动荡的一年,是多桀的一年。这一年康熙于巡幸塞外的途中厉斥皇太子胤礽数条罪状,一怒之下终于废除了他的太子头衔。随即又命大臣推举新的太子人选,一连番的动作雷厉风行,让人不禁感叹。这位帝王的垂暮之年已是如此,那他年轻的时候讨伐三藩,征葛尔丹,收复台湾,是怎样的杀伐决断,睿智果断啊!

    我对历史始终生疏,否则若是知道大臣们多数举荐的是我,我肯定会出面阻拦。这个节骨眼,我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可无奈历史就是历史,它有它的既定性,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改变的了得。就算我是现代人,就算我明知胤禛的最后结局,想与他拉近彼此关系,却始终不能,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我终是改变不了我最后的结局。因着我良好的人缘与低调的作风,我被推上了那个高位,成为了康熙的眼中刺。令我诧异的是,我一向尊敬的大哥于此时不仅没有帮我,反而落井下石,说有相士说过我面相乃是帝王之相,将康熙对我的恨意按的更深些。

    难道权利就这么诱人?诱人到你忘了我曾经是你最疼爱的弟弟么?我想质问他。想质问他,我可以在你需要我的时候一直陪在你身边,为什么,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可以为了这份兄弟之情放弃与胤禛越渐亲近的机会,为什么,你已经没有上位的机会,却仍要如此的对付我?

    果然,康熙在得知众多大臣保举的是我时,顿时面上不悦,厌恶之情溢于言表。我也的确是犯了他身为帝王的忌讳,广施善缘博好名,所以他在斥责我时言辞锋利,丝毫不顾我们父子之情,不顾我也曾是他极为欢喜的那个小八,此刻他将我当成一个想要谋逆他皇位的敌人,一字一句,极为狠厉。我跪在殿下,不由苦笑,王权之上,果然每个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伤害其他人。还好,我不是真正的胤禩,否则定然被他这一番训斥伤得体无完肤,伤心欲绝。

    康熙大怒,对我的态度一落千丈,似是没有这个儿子的存在一般,更有甚者,竟扬言说我胤禩定不会成为皇太子,想借此断了我对皇位的执念,殊不知,我并没有那么大的抱负,我只想好好的平安的过一世。因为并不是真正的父子,所以对于康熙对我的投闲置散不闻不问,我反而觉得自在,若是一辈子都这样,倒也清闲。只是事情的发展却不似我预计的那样美好。

    被斥责冷落的那段期间,胤禛担心我难过,便在信中不止一次的安慰我。对于这个哥哥的这份情,我微微有些愧疚,毕竟,我起初不是真心要与他相处的,毕竟,我当初执着于我可笑的兄弟母子情,辜负了他一番诚意。

    风平浪静的日子没多久,朝廷里又有了动作。康熙又复立了太子。只是眼明的人都知道,这只是掩人耳目,胤礽,已经不会是大清的皇帝了。康熙此举,只是为了杜绝兄弟间为了争夺皇位互相谋害互相残杀的局面。只是,那皇位高高在上,承载了多少人的欲|望与执念,真的,只凭一纸复立的诏书就可以改变的了么?

    彼时,几个年纪小的也学有所成,对于此番局面也有了自己的看法。胤禟胤俄劝说我在这个时候好好经营,准备卷土重来,我却没有多余的心思。

    “八哥,你德行俱佳,大位由你来掌,兄弟们自当肝脑涂地,誓死追随!”胤俄说的豪气干云,我却听的风轻云淡。

    “我早已为八哥打点好一切,只等八哥点头,我们便与他们拼这一局,看看朝中人心所向,看看八哥的办事才能,我就不信大事不能成!”每次说到这个话题,胤禟总是点头附和。

    “届时若有人不服气,待我率兵讨伐他去!”胤祯道:“八哥,咱们兄弟对你唯命是从!”

    争什么?争皇位?然后让你与你最在意的人越离越远?让你一个人体会属于王者的孤独?我无奈的笑。

    也许是他们两人对此事表现的过于积极,以至于胤禛对我也起了疑心,许久,也不与我联系。我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他许久都未曾来信,以为他忙于差事与经营,于是也不敢贸然打扰,等着他主动来联系我。就这样,我们都苦心维系的亲密关系逐渐疏远开来,慢慢的掺杂进怀疑与背叛……

    胤禛见此番局面,必是苦心经营,连带那几个小的,也是有着想法的,于是再一次,胤禛和我,处于对立局面。上一次,我们摊开了说,这一次,我们都选择了沉默。

    老爷子终于在临终之时,将大位交与胤禛。

    原以为胤禛即位之后,我的日子会格外的艰难,谁想……

    最后,胤禛只是圈了我,然后很多年,都没有来瞧我一眼。我淡淡的猜测,他是怕吧…怕自己会对我心软,怕他错怪了我……也是保护我…保护我不再陷在两难局面,保护我平安一生……

    我一个人,在那间破败的禁所一个人生活,也挺好的。远离纷争战乱,闲暇时坐在早已荒废多年的葡萄架下喝着苦涩的茶,看胤禛在朝堂上指点江山……

    终于在这个时代,曾经待我好的,都远离我而去。康熙对我,从喜爱到厌恶,胤禛对我,从关爱到冷漠,也只是弹指一瞬。我来到这个时代,没有想伤害任何人,没有想争皇位,原以为,我会有个不错的结局,谁知……

    又来了,我又感觉到我的身体轻飘飘的,没有力气,喉间哽咽,说不出话……身体在空气中漫无目的的飘着……

    ……

    ……

    “少爷,少爷……”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齐皓月的耳边响起。

    齐皓月被这呼唤声打断了美梦,微微皱了皱眉,终是睁开了眼睛。

    “唔…”

    佣人阿玲一把拉开将房间遮的阴暗的窗帘,回头见齐皓月睡眼惺忪的样子扑哧一声笑道:“少爷快起来吧,再睡就要迟到啦!”

    齐皓月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拉过身上的被子,又转头睡去。

    自己刚才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好像很有趣的梦,刚刚梦见了什么了……哎,又不记得了……只记得一个颇有磁性的声音一遍遍在他耳边喊着‘小八,小八……’

    ……

    “少爷!”见齐皓月又睡去,阿玲无奈又喊了一声。

    “听见啦!”

    齐皓月不满的摇头,无奈的起身穿戴洗漱,开始新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这章贴出来以后我不会遭到群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