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才进看着眼前这份摆放在自己办公桌上的报告,一时间傻了眼。呆了十多分钟后,他立刻打电话给投诉科的林秋羽,两人进行了视频会议。
杨才进和林秋羽俱是易生银行的主管,一个分管企划部,一个分管投诉科。他们原就是大学同学,又在同一间公司上班,关系自然要比其他人要好。尤其是面对易生那些老的都快啃不动的高龄主管,这两人明显更有共同话题。所以眼前这件事,除了林秋羽,杨才进实在找不到别人可以商量。
一个月前,胤禛曾吩咐企划部为即将上市的新信用卡做一份详细的宣传报告书,以杨才进和手下人的能力,绝对是绰绰有余的。杨才进为了显示自己的能力,第二天就交了上去,谁知胤禛不但没有嘉奖,甚至是一顿好骂,说他跟本没有尽心,公司相当重视这张信用卡的发行,给他一个月时间让他好好琢磨,谁知道他为了胡差事,这么快就交了上来。遂又令他重做。这回杨才进可是上了心,率领部门同事历经大半个月,终于重新做了一份令人满意的计划书。眼看着后天就要交了,谁知道今天却出了这档子事。明天同时也是竞争对手福润银行对他们新的信用卡的发布会,桌上摆着的,便是他们银行为此准备的一些活动,谁知道那活动内容,竟和自己的计划书里写的一模一样……
“到底交不交啊?”杨才进坐在电脑前苦着脸对那边的林秋羽说。
林秋羽闻言蹙眉道:“怎么交?到时候总裁问你,你怎么和他解释?说你不知道?”
“可要是不交……这……这……”杨才进说着烦躁的用手耙了耙头发。
林秋羽瞥了视频里的杨才进一眼,道:“不交,也是不行的。以总裁的做事风格,你自己想想后果吧。”
杨才进无奈的瘫坐在那里,口中道:“实在不行,我就等着被处分吧。”
“那倒也不用。”林秋羽慢悠悠的说。
杨才进听到林秋羽的语气,顿时知道有了希望。于是他又来了精神,笑嘻嘻的对林秋羽道:“你有什么好主意?快说!”
“你的部门里,不是还有一张王牌吗?也是时候该用他了。”林秋羽笑笑,漫不经心的说。
杨才进脑筋一转:“你是说景鸢词?”
“就是他,今天,你让他带着那份文件随便到哪都好,明天这事就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了。”林秋羽道:“计划书你做好了,让景鸢词带着回家去修改了一下,谁知道第二天就被福润银行偷窃了计划书,这横竖也说不到你这儿来啊?再说了,就算总裁要责怪你,那帮主管也必然会护着你,怎么说,景鸢词都是责任最大的那个啊,是不是?”
杨才进的脸上在听完林秋羽的分析之后,立刻万里无云了。他对林秋羽笑道:“就说找你商量准没错!怎么我觉得这么棘手的事到你这儿就那么简单呢?果然人和人是有区别的啊!”
“行了行了,别哄我了,时间紧急,你快去办吧。”林秋羽说完便关了视频。她喝了一口桌上的黑咖啡,谁说黑咖啡苦?她就觉得挺甜的。
其实她的主要目的不是在于设计景鸢词,而是在于景鸢臣。从上次去丽江到现在,景鸢臣有多少时间没有理她了?这个景鸢词一向是他最重视的,他犯了错,肯定要被处分,要是这个时候,自己为他说些好话,那鸢臣会怎么看自己?林秋羽想到这点,唇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弘时有些意外。
自从他来到企划部,就基本属于那种喝茶看报不干事的那种人,比起主管还要清闲自在几分。有同事知他性情温和好处,经常拿他开玩笑道‘你可是皇亲国戚啊,谁敢指派你干事’,弘时当时只是笑笑没说话。可不是么,论出身,他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皇亲国戚。可就是这位游手好闲的皇亲国戚,今天却接到了有史以来的第一项工作。
胤禛有些哀怨的看着弘时坐在电脑前那挺直的背影,颇感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自从这小子回来就一直坐在电脑前,也不知在忙活什么,到现在除了吃饭的时候说过两句话,基本就没怎么理过自己。以前是胤禛忙着公事不撒手,现在倒好,换成弘时了。刚开始胤禛还是觉得听别扭的,情人变成了儿子,任谁都会有些不自在,可是渐渐地,这种别扭在两人的日益相处中便不知不觉的消失了,胤禛念着以往对弘时的不公,现在对他却是格外的好。弘时不明就里,胤禛对他一分好,他对胤禛便三分好,之前的那点不愉快早就烟消云散了,弘时甚至搬进了胤禛的房间,两人关系越渐亲密。
胤禛今天特地早点下班,本想带弘时去尝尝那间新开的法国餐,谁知道弘时非要在家吃,胤禛也就依着他了,原以为吃完饭两人有机会‘培养培养’感情,谁知道他一忙就忙到现在。胤禛的嘴角有些抽搐。
正在胤禛即将爆发的时候,弘时终于笑道:“好了。”
四爷等的很不耐烦,故意拿话刺他道:“您这个大忙人终于忙好了?不容易啊!”
弘时小心的将文件存了档,转头向胤禛陪笑道:“等急了吧?工作嘛,总得认真才好,这不就好了么?”
“明天我倒要问问杨才进,他布置给你什么任务了,让你从七点一直弄到十一点,要是他懒得做就干脆回家享福好了,明天也不要来上班了。”胤禛的话里责怪的意思很明显,维护弘时的意思更明显。简直放肆,弘时乃朕亲子,普天之下,只有朕一人指使的了他,他杨才进算什么东西?竟也敢指派弘时干事?胤禛也没想着当年是谁将他的亲子弘时囚禁高墙,令他抑郁而终。
弘时看着胤禛沉下去的脸,不由笑道:“不要这样,不然下次他们就不敢再让我做事了。时间虽然是久了点,可是不是也做好了么?而且这是你的银行啊,他怎么着不也是在替你办事么?没两句好话,张口就是责怪,会叫人心凉的。”
本是一句玩笑话,可胤禛听着觉得刺耳非常。想当年弘时尽心尽力为他办事时,自己的确没两句夸奖,张口就是斥责,那时候自己从未体谅过那孩子的心情,相必那时候他是委屈并心凉的吧……
“只不过爱惜你,并没有真的要责怪他的意思。”胤禛的面色终于柔和下来,他淡淡道。
弘时为胤禛倒了一杯水递到他面前,明亮的眼里星光点点,他道:“知道你是在爱惜我,不过再爱惜,也是要出来工作的不是么?哪能成天被你使惯的不干事?将来毕了业也融入不了社会啊。”
胤禛接过水杯,口中懒洋洋道:“若你觉得社会压力大,就干脆闲赋在家,干些你想干的事也是可以的,比如你可以继续画你的画。”
弘时闻言眉一挑,心里疑惑道:景鸢词也爱作画?以前怎么没听说过?虽是疑虑,弘时却也没有多问。
胤禛话刚出口便知不妙。爱作画的是弘时,自己却直接脱口而出,不知道会不会叫他起疑。
“闲赋在家?你说的倒轻巧?没了收入光画画,那我吃什么喝什么?苦了自己无妨,可若以后连累妻子孩子一块受苦,那我还算堂堂男子汉么?”弘时道。说道此处,他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福晋惠兰哥,从豆蔻年华便跟着自己,直到老死,无儿无女,孑然一身,就连孝,也无人来守。真是苦了她,否则以她的样貌品性,无论跟了哪个阿哥,也不会有如此下场……
胤禛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他放下手里的水杯,搂住弘时的腰,质问道:“你都跟我在一起了,哪还来的妻子子女?”听他说起妻子子女,胤禛便有些不悦,他不愿意任何人来与他分享弘时,尽管知道这是自私的,可是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当年自己请求康熙为弘时指婚时,竟觉得凭着弘时的样貌,八旗佳丽中,竟无一人匹配的上他。弘时的容貌肖似李氏,魅惑阴柔,又带着一丝张扬高傲,加上他尊贵的身份,一时间,几乎有些想法的大臣都想将自己的女儿塞进雍王府。
弘时规矩的坐在胤禛身边,微微笑道:“我们两个总有一个要结婚吧?不然你想景家绝后啊?你以后……也会有妻子孩子的。”话到末处,隐隐有些哀伤。
胤禛笑着在弘时的脸颊上轻啄了一口,两只手圈住他,语气温柔的说:“不结婚。咱们都不结婚,我们的爱情虽不合礼法,却也是爱情,讲究的也是忠贞,我只有你一个,你也只有我一个。若是为了子嗣传承才结婚,无论对你对我还是对我们未来的妻子,都是不公平的。人生在世,本就悲苦,何不率性而为争取幸福呢?孩子可以领养,到时候为他改个名字不就行了?实在不必为此委屈你我。”
弘时完没有想到胤禛会这么说,他抬眼看着胤禛,愣愣的不说话。
胤禛说的是实话。他曾是这天下的主人,天下的每一个子民,都是他的子女,纵使不姓爱新觉罗,自己也不在意。唯一在意的,就是弘时。上一世,是自己亏待了他,这一世,怎么也不能再委屈了他。
“哎,月上柳梢头,你说我是不是也该约一约佳人了?”不想再浪费时间说这些沉重的话题,四爷笑的不怀好意,他指指外面皎洁无暇的月亮,搂住弘时的手开始不安分的四处游走。
弘时一边躲开胤禛的手,一边往自己房间走去:“佳人今天很累了,不想约会,下回再说。”却没走两步,又被人揪住了帽子。
只听胤禛在他耳边呵呵笑道:“下次不要穿这件了,一逮就着,颇为无趣。啊,好累啊,赶紧上床休息了。”
“别揪帽子,不然真的要报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