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晓芸见雪飞不识好歹,伸手就要画册夺将回来,嘴里说着:“亏我还自费出钱印来送给你,不要算了,不要就还给我!”
雪飞虽然嘴硬,却还死死抱在怀里不肯撒手。包晓芸见她是真想要,这才好气不气的松了手。
末了,雪飞把画册揣回了家,喜滋滋的放在了枕头下面。
那天是周末,可是雪飞妈妈一反常态没有为宝贝女儿做饭,不知道跑哪里逍遥去了。秦勉带着雪飞到外面小饭店吃饭。
雪飞善解人意的建议道:“秦勉,秦阿姨做饭手艺那么好,不如你就请我在你家吃!”
“不行,我有事求你,今天在外面请!”
“什么事啊?你这么抠门儿的人肯请我吃饭,一定有大任务。”
秦勉低头说:“一会儿吃过饭,帮我去挑一条领带。”
“咦?上次秦阿姨不是给你买了一打领带回来吗?都挺好看的呀!”
“我拿来送人的。你好好给我挑挑,得用你们女孩子的眼光挑,这次绝对不能用老妈子的眼光挑!”
雪飞皱着鼻子看着秦勉:“依哎,秦勉,你要把领带送给谁?男的送男的领带,不是怪怪的吗?”
秦勉想了想:“我只要不告诉他就行……我也没打算告诉他。”
雪飞想起来,自己小时候暗恋别人的时候就这么干的吗?还有追星的时候也是,偶像是不会知道送礼物的人是谁的。
雪飞由偶像想到了床头那本画册,由画册又想到了画册上的某人,神情便恍恍惚惚起来。爱一个人不就是这样吗?听到一些事,明明不相干的,也会在心中拐好几个弯想到他。
要在平时,雪飞和秦勉两人吃饭,必须是叽叽喳喳、嬉笑打闹的。可是这一顿饭,两人各怀心事,都吃得三心二意。
雪飞挑着米饭,目光闪闪烁烁的:“秦勉,你说这个木须肉里面,怎么就只有鸡蛋和黄瓜呢?”
秦勉的米饭差点被呛到鼻子里,回答道:“雪飞,你点的本来就是黄瓜炒鸡蛋啊!”
雪飞不服气:“明明是你图便宜换了我点的菜!不信咱们问老板,木须肉比鸡蛋妙黄瓜贵好多哪!”
秦勉很无辜,矢口否认。雪飞为了掩饰心中那些胡思乱想的念头,扭头就喊:“老板!老板!快让我看一下菜单!”
周二的晚上,雪飞妈妈回到家,脸上的笑容好比枯木逢春。
因为秦勉妈妈经常给儿子张罗相亲的事,做为邻居的雪飞妈妈终于也坐不住了。那天她看见雪飞在家门口跟秦勉讨论相亲之事,相谈甚欢,才蓦然觉悟自家有女已长成。
所以,她跟雪飞爸爸商量道:“爸爸,我们医院内科有个新来的男医生,是个海归,一表人才,我听说现在他没有女朋友,我安排雪飞跟他见见怎么样?”
雪飞爸爸仔细听完,回答说:“男的条件好是好,可是咱们雪飞还小啊……”
“也不小了,”雪飞妈妈说,“是因为大学里一直没准她谈恋爱,到现在还跟个小女孩似的。都二十二了,我接生过的女孩里,十七岁就有生孩子的了……”
“也是,”雪飞爸爸沉吟片刻回答道,“要不然先物色物色也行。我们单位刚刚分来的毕业生,看上去都挺老成持重的,可为什么咱们雪飞怎么看都还像个高中生呢?”
……
“什么?”雪飞正在宿舍里和丝丝玩帝国争霸,接起电话从她妈妈嘴里听到“相亲”二字时,顿时乍毛变色、血液倒涌。
雪飞妈妈在电话那头说:“嗯,男方订了一个特别高级的地方,周末你去见个面,就算不成,也长长见识。周五回家再跟你细!”
雪飞放下电话,用无助的眼神看着丝丝。
丝丝仍旧盯着电脑屏幕,手里的鼠标不停:“有难?答应我一件事,我就给你出主意。”
“嗯嗯。”雪飞也不问什么事,头点得像波浪鼓。
“咳,原来是相亲啊?”丝丝终于将游戏暂停,回头献策道,“相亲我算是久经沙场了。你去了如果觉得喜欢,就把住;如果不喜欢,你就说,你有AIDS,保证他不会纠缠你……”
砚芳拍了丝丝一巴掌:“雪飞是个好孩子,你怎么能教她这些?”
“是啊,这种话我怎么说得出口……”雪飞托着腮,非常苦恼。
丝丝这回改成暗示道:“话也不是总要说出来的啊!让他自己看出来,自己体味,然后知难而退,退避三舍,岂不是更好?”
周末雪飞回家的时候,把长发盘起,上了点清爽的淡装。雪飞妈妈在镜子后头左看右看。
“雪飞,你真是再现了妈妈当年的风采啊,虽然气质上还是稍微差点……”
雪飞吐吐舌头说:“妈,您最美了……可是,我要是和那个男的没相成,不会影响您在医院的工作?”
“说什么呢,傻孩子……”
雪飞讨好的拉住妈妈的手:“我是怕您和内科医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难免尴尬……”
雪飞妈妈抚摸着女儿的头,说:“雪飞,妈妈知道你懂事,但是妈可不会因为怕尴尬,就把女儿硬嫁给不喜欢的人啊!”
雪飞暗地里给自己比了个“胜利”的手势。既然已经给妈妈打足了预防针,雪飞最终决定,就按丝丝说的办!
雪飞出门的时候,穿了件粉红色的薄棉娃娃裙,有着丰富的褶皱和宽大的下摆。
“雪飞,你怎么穿件这么宽大的罩裙?我前些天给你买的小洋装呢?”
“妈,”雪飞躲开妈妈的眼光,“这件衣服舒服,衣服穿舒服了才能发挥得好啊!我,我争取超常发挥啊……妈妈再见!”
雪飞就这样支支吾吾地出了门,肩上还挂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挎包。
妈妈看着她惶惶奔走的背景,心想每次看到去秦勉相亲时,他都是神清气爽,怎么轮到自家女儿相亲时,却像是上批发市场呢?
雪飞从家门口坐公交车,辗转到了相约的高级场所。高级场所都是扎堆索群的,对于西二环这片黄金宝地,雪飞一点儿也不陌生。因为这段漫长的实习期间,雪飞一直都混在这一带。这家饭店,不在别处,就正好位于奕驰集团总部大东边,紧邻奕驰地产辅。
这里真是一处浪漫的所在。柔软的背景音乐穿行流淌在洁白的桌布之间,透亮的骨瓷餐具和银质的刀叉,在香槟色的烛光下焕发出朦胧迷人的光晕。
雪飞看着烛光对面那位内科医生。他是个上海人,长得浓缩而精致,他的一句话能冲开来当十句话讲,却又句句动听。
雪飞生硬的抚着肚皮:“不瞒您说,我是想替肚子里的孩子,找个爸爸……”
医生错愕的抬起头来,看向了对面的雪飞,企图从她一直抚摸着的肚子上找到答案。无奈雪飞的棉枕头被挡在桌布以下,他看不清究竟。
为此,雪飞特地配合的微微站起身,手肘向后撑住自己的腰,以表示自己已经大腹便便,行动不便。
医生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没有察觉到邻桌上,另一位男士正捂着额头,憋笑憋得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