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

目录:手足| 作者:菊子| 类别:都市言情

    单尔信本来下意识地要回抱她,听到这句话后反而住了手,他握了握拳,又伸开手,把手插进裤兜里,任由郝靓抱着他不放,并微微错开眼神,努力忽略她沾满泪水的脸。

    他表情冷凝:“你刚才说分手,只是因为觉得单家和季家都反对,或许,仅仅是由于季家反对?”

    郝靓伸手抹去腮边的眼泪,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单尔信的表情更冷,他知道眼下郝靓的服软是前所未有,也知道如此良辰提这些实在很煞风景,但他就是忍不住要把问题说清楚,他受够了那种心里不上不下,既要对抗外界干扰,还要操心内部不稳的状态,如果他注定要打一场硬仗,至少要保证队伍内部不散,尽管这队伍只有两个人。

    “你甚至都没有跟我求证,就单方面觉得我和季家闹翻了?并且闹翻的原因是因为你。”单尔信这句话里透着浓浓的失望,郝靓下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服,又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小心翼翼,甚至带些讨好的样子,看的单尔信心里一麻,差点就绷不住,不过表面上他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

    其实经受过特殊训练,单尔信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表情和语气,甚至是心情,不过某些特殊场合,他更愿意顺从本心,而非刻意压制自己的情感,面对郝靓的时候便有这份“特殊”,可是今天例外,有些事情,他需要趁热打铁。

    郝靓见单尔信没有妥协的意向,只得硬着头皮问:“难道你没和单家闹翻?”

    “我只是暂时不想见他们。”单尔信很淡定地回答。

    那不是一样吗?郝靓腹诽,却没胆出口反驳,毕竟今天是她理亏在先。

    单尔信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道:“这不一样,是我不想见他们。”他停了片刻后又道:“当然,如果你坚持要得到他们的认可,我会妥协,并且保证他们一定接受你。”

    就在郝靓诧异地抬头时,单尔信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她:“可是你确定吗?我所认识的郝靓,从来不会因为外界原因改变自己,你那句‘分手’说的可真顺溜啊。”说好要保持平静,到了后来,他的语气还是不由自主带出了一丝愤然。他珍而重之为之牵肠挂肚,甚至付出很大代价的东西,对方轻易便能放弃,这让他和他的努力情何以堪?

    郝靓沉默了片刻,不过她本是随性洒脱的人,很快便考虑好了措辞,略微松开抱住单尔信的双臂,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道:“单尔信,我承认,在今晚之前,都没有认清自己的心意,对我们的关系也一直心存疑虑,刚才我说分手,有冲动的一面,却也是当时心情的真实反映,但现在和以后都不会了,我保证不再轻易说分手。”

    单尔信漆黑的眼睛看着她,带些逼问的语气:“如果你妈反对,我爸也反对,甚至是季家也反对呢?”

    郝靓眨眨眼:“你不是说季家会接受我吗?”

    单尔信瞪眼:“那是要我妥协的情况下,我万一不妥协呢?”一副老子就无赖了,你能拿我怎样的姿态。

    幼稚!郝靓在

    心里嘟囔了一句,面上却笑了:“那是你的亲人,你都不妥协不在乎了,我管那么多干吗?”见单尔信眼睛瞪得更大,郝靓笑意也加深:“再说了,我长这么大,还没真正怕过什么人,也从来没遇见过什么不可能解决的事。”

    这话说得嚣张,由向来崇尚谦虚和低调的郝靓说来,尤其显得嚣张,可单尔信脸上的冷意却慢慢消退了,他带着纵容的表情细细的看着笑靥如花的郝靓,眼睛里有种莫名的东西一闪而逝,终于笑着开口:“好,这才是我老婆嘛,有气势,我喜欢!”然后话锋一转,立刻又板起了脸:“现在咱们该好好掰扯掰扯早些时候的事了吧?”

    如同气球被扎破,郝靓刚才的踌躇满志瞬间不见,带些心虚地错过单尔信的目光,顾左右而言他:“对了,你今晚是不是还没吃饭呢?饿不饿啊?”

    单尔信也不急着逼她,摸了摸肚子道:“还真饿了,我今晚过来找你吃晚饭,谁知道你挂我电话……”

    “我煮面给你吃,三鲜面好不好?”郝靓赶紧跳起来叫,并打开冰箱检阅剩余的材料。

    被她打断,单尔信倒也不生气,指着电脑桌上的碗道:“那是什么?”

    “三鲜面啊,你等会儿啊,我很快就煮好。”碗里的面她只吃了几口,现在早已冷了糊了,她拿起来正准备倒掉,单尔信却伸手接了过来:“等不及了,我先用微波炉热热吃了吧,你只管煮你的,再有差不多这样两碗就够了。”

    郝靓本想阻止,可看看冰箱里剩余切面的量,决定由他了,吃剩的总比吃不饱强啊——大胃王不好养啊,泪流。

    热好了剩面条,单尔信端起来边吃边看郝靓忙碌,偶尔还指点她:

    “水放少了啊,汤面要有汤才好吃。”

    “嘿,你这刀工不咋地呀,冬笋切得都不均匀。”

    “虾仁变色了,赶紧先盛出来,不然就老了。”

    ……

    郝靓忍无可忍,丢下锅盖瞪他:“我看你是吃饱了吧?”

    “哪儿能啊,我这不是激动的吗,好容易有老婆给做饭了,你放心,就算你做的再难吃我也会统统吃完!”单尔信收起冷面小生形象,彻底放开无赖嘴脸。边说便把碗里的面条都扒进嘴里,把空碗递给郝靓。

    好容易伺候好了单二爷的胃,郝靓感觉又困又累,看着屋里两张狭窄的单人床,其中一个还没有铺盖,皱着眉头看单尔信:“要不,你还是回去住吧?”看单尔信脸色不善马上补充道:“这里连你的换洗衣服都没有,住着也不方便啊。”

    单尔信没答话,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她,然后从墙角拎了个箱子出来,在郝靓见了鬼般的表情之下打开,只见里面满满地一箱,都是他的衣物。

    “你什么时候放这里的?”她非常肯定刚才拖他进来的时候,没有顺手拖个箱子。

    谁知她不问还好,一问之下单尔信又变了脸色:“你还说,下午过来的时候要不是你不在,打电话也不接,我至于自己开门进来放行李吗?万一被人看见我解释的清楚吗?”

    郝靓的表情扭曲,刚想问他怎么开的门,又马上打住骂自己脑残,他溜门撬锁也不是头一回了!而且这恶人先告状告的!她憋了半天只问一句:“你那时候还不知道我室友搬出去了吧?”

    “当然不知道。”单尔信很自然地道“附近有酒店,我订的房间还没退呢,当时懒得再跑了嘛,反正你宿舍也没人。”

    郝靓决定忽视他的道德问题,也放弃教育他老百姓的屋子不能随便乱闯,而是抓重点问题问:“你现在去酒店?”看架势不像啊。

    单尔信停止了往箱子外搬衣服的动作:“你更喜欢住酒店?早说啊!”

    郝靓疑惑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不是你住吗?”

    单尔信更疑惑:“你都不去,我去干什么?”说完挑了挑眉毛,脸又有发黑的迹象:“就这么几天假你还打算和我分居?对了,今天那小子叫什么,于浩洋是吧,他的脸很好摸吗?你……”

    “哎呀!”郝靓打断他,“有地方住干吗要住酒店呢,你不是要买房吗?呵呵,注意节俭,注意节俭!”接下来干笑着请示他:“咱们这24小时热水,您老人家洗澡不?”

    单尔信安然享受她狗腿的服侍,等郝靓自己也洗漱完毕,先洗完的单尔信已经大刺刺地半躺在她铺着素花白底床单的床上,身高腿长的他,衬得那床异常娇小。

    看着自己的床被人欺负,作为主人她却敢怒不敢言,认命地去柜子里找新床单,床单刚拿出来还没来得及铺,她整个人已经被卷起来压到床上。

    “大爷饶命,我今天真的累了!”不是一般的累啊,昨晚被折腾了一整晚,身体累,今天被摧残了一整天,心累,郝靓可以说是真的身心疲惫,如果不是形势所逼,她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再动。

    “想什么呢,我就是想抱着你说说话。”单尔信撇撇嘴,鄙视她思想不纯洁。

    好吧,口头上吃点亏总比过劳死强,郝靓连恼羞成怒的表情都懒得做了,乖乖地伏在他怀里,等着说话。

    虽是暮春,但B城向来昼夜温差大,夜里还是有些凉意的,此刻被单尔信搂在怀里暖暖地很是舒服,只有1.2米宽的单人床,竟然也神奇地不觉得挤了,因为两人贴的实在太近。

    如此近的距离下,郝靓对某人某方面的人品还是有些担心的,身体和心情都有些紧张。不过单尔信一只手臂从颈下环过让她枕在头下,另一只手则在她肩背脊椎处来回按压,力道适中,很是舒服,不多时郝靓便彻底放松了下来。

    头脑昏昏沉沉,郝靓理性的一面暂时休息,感性和无厘头的一面露头,她灵光一动,忽然就问单尔信:“对了,季家是不是从小给你订过娃娃亲啊?”

    单尔信一愣,按到腰部的手顺势往下拍了她屁股一下:“胡说八道什么呢!”

    力度着实不小,郝靓都怀疑自己屁股被他拍红了,赶紧伸手揉了揉,人也清醒了一些,不过问题还是要问的:“我看季月也不像多讨厌我的样子,怎么你外公外婆还没见我就反对呢?我觉得自己没那么差,只能理解为他们先入为主另外有人选喽。”郝靓从不妄自尊大,也不妄自菲薄,她从小到大都很有老人缘,而且C城郝家的女儿,就算相貌平庸才能泛泛,也不乏追求者,更何况郝靓在她这一辈的女孩子里,是最出色的,没有之一。

    虽说由于个人原因,郝靓长这么大没谈过恋爱,也几乎没考虑过男女感情问题,但由于自身的通透,她对自己在婚姻市场的地位还是有概念的。

    都说真爱与是否美丽优秀无关,而且按照时下流行的偶像剧和言情小说标准,她这样的人,出身名门,聪明美丽,也不够“单纯善良”,怎么看都更像是女配角而非女主角。但那是对男主角而言,在男主角的家长们眼里,就算有父母离异这个硬伤,作为媳妇人选,她还是很不差的。她是郝家第二十五世嫡系女儿,是名士郝明堂的孙女,郝家几百年书香传世,其子女的教养和气派不会因为父母的离异打折太多。

    那么按照套路,她应该会仗着长辈们的支持横插一足,成为男女主角追求真爱道路上的最大阻力,但怎么到她这里剧情就逆转了呢?还未见面就遭反对,这不是自尊自强奋斗不息的小强女主的待遇吗?可是郝靓认为自己绝对当不了主角,她没有和男主角亡命天涯做苦命鸳鸯的意愿,她还是想尽量走被双方家长认同的正统路线。

    单尔信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她:“别胡思乱想,没有什么别的人选,而且他们对你也没什么看法,是我自己,和老爷子发生了点摩擦。”

    “哦,那好吧。”尽管察觉到他的话不尽不实,可郝靓实在太累了,他手下按摩的力度又是恰到好处,她很快便进入了黑甜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