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伯是被一声尖叫给吵醒的,双眼猛地睁开,丝毫不见刚睡醒时该有的迷蒙。护士、医生、病人、家属都在四处逃窜着,这是发生了什么?安伯揉了揉还有些抽痛的额角,寻找着达莉亚的身影。
达莉亚跌跌撞撞的从不远处跑过来,对着安伯说道:“医院着火了,快跑!”
“不行!阿蕾莎还在病房里呢!”安伯站起来急忙说道,只不过她刚说完这句话,就想起了一件事,在电影中寂静岭被一场大火烧毁,而这场大火正是有阿蕾莎放的,准确点说,是有邪恶的阿蕾莎造成的。原来,剧情已经进行到这种地步了。
“安伯……”达莉亚的声音有些哽咽。
安伯眼神真挚的看着达莉亚,笑了,笑得如同当年她们还在一同求学时那般纯真灿烂,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幸福:“阿蕾莎是我的孩子,我爱她。达莉亚,我的朋友,这里只留下我一个人就好了。”
说完,也没有再看达莉亚一眼,向着阿蕾莎的病房走去,一路上她没有碰到一个人,房顶上的灯光明明灭灭,周围安静至极,安伯推开阿蕾莎的病房门走了进去。
里面有两个阿蕾莎,一个是全身重度烧伤、面目全非、正躺在病床上的阿蕾莎,一个是站在旁边,穿着蓝色校服眼里充斥着血丝笑得诡异的阿蕾莎,是的,有两个阿蕾莎,两个都是她的阿蕾莎。
安伯心里已经明了,另一个与阿蕾莎的长相一模一样的少女,就是由于阿蕾莎心里的不甘与怨念召来的地域里的恶魔,但是这个地域来的恶魔同样也是阿蕾莎,因为她就是阿蕾莎心里邪恶一面的化身,准确点来说,这个少女其实就是阿蕾莎心底的那个恶魔。我们每个人的心底都住着一个恶魔,只不过我们未曾见过他们罢了。
“阿蕾莎,还好吗?”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有着每一个父母面对自己孩子时才有的慈爱之意。
“……”躺在病床上的阿蕾莎没有回话,因为疼痛她也无法回话。
安伯没有在意,琥珀色的眼睛继而转向旁边,直视着那个与阿蕾莎一模一样的女孩,问道:“你也是我的阿蕾莎吧?”
这个站立着的阿蕾莎露出了一个平日的阿蕾莎绝对不会有的笑容,优雅到诡异,骄傲到自负,极其蛊惑人心,她缓慢且悠闲地说道:“人类给我取了很多个名字,随你怎样认为都好,不过,现在的我的确是阿蕾莎,我是阿蕾莎的阴暗面,你可以称呼我为‘阿蕾莎的阴暗面’。”明明与平日里那个阿蕾莎的声线都一模一样,但由她口中吐出的声音却如同海妖的呢喃般能迷惑人的心智。
“我真高兴自己又多了一个女儿。”安伯的话语里听不出丝毫的作假。
躺在病床上呼哧呼哧大喘着气得阿蕾莎听到自己的母亲这样说,那被烧得几乎看不出形状的嘴唇似乎勾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精神放松过后,就那样睡着了。
“阿蕾莎能够活下来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恩赐。”安伯没有明说到底是那个阿蕾莎,笼统的用阿蕾莎这个名字形容着,她到底是想要表达什么恐怕也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
“放心,我死不了,而有我在,她就绝对不会死去。”自称是邪恶的阿蕾莎的少女似笑非笑的看着安伯。
“……谢谢。”
“难道不是我应该做的吗?我怎么可能让‘我自己’死去呢?你说的对吧,母亲?”阿蕾莎的笑容不变,脸上那不知是血还是什么的污渍让她整个人显得极其可怖。
“真高兴你能这样认为。”安伯把手伸进口袋里掏了掏,却没发现自己想要的东西,干脆用自己的袖子给阿蕾莎擦了擦脸上的斑斑污痕,将那张原本清秀的小脸擦干净。
她是阿蕾莎,即使她自称为邪恶的阿蕾莎,那也是自己的阿蕾莎,安伯始终是这样认为的,这是作为母亲的独占欲,自己的孩子始终是自己的,不管她变成什么样,那也是自己的孩子。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又被推了开来,走进来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护士,淡金色的长长直发披在肩上,映衬着那白皙的皮肤,按理来说这应该是个极为漂亮的人,事实上她也的确是个美丽的护士,但是现在她的这副模样却全然不见安伯前几天见她时的那副俊俏模样,双眼就像是被挖了去,取而代之的是两团赤红,哭泣时流下的眼泪是鲜红色的血迹,红色的血痕在眼睛周围散步者,显得狰狞又难看。
安伯记得这个女护士,在电影中就因为她因为好奇看了一眼烧伤中的阿蕾莎,从而被阿蕾莎忌恨上了。对此,安伯能说什么?指责阿蕾莎做得不对吗?那绝不可能。先不说作为一个母亲拥有的那种“千错万错也绝不是自己孩子的错”的心理,单单是你看一眼阿蕾莎的现状,比起这个护士的状况,明显是阿蕾莎的状况更加严重,责备的话语安伯是万万不可能说出口的。
突然间,警报声响起。
邪恶的阿蕾莎笑着跟安伯解释:“送给那些无知信徒们的一份大礼。”
安伯自然明白她指得是什么,她说道:“达莉亚还在外面。”
“放心,达莉亚妈妈不会受伤的。”毕竟达莉亚抚养阿蕾莎成长至今,这份感情也是不可能磨灭的,阿蕾莎自然不会伤害到达莉亚。
“饿了吗?我出去给你找点吃的。”安伯自然知道不管是还躺在床上的全身重度烧伤的阿蕾莎,还是眼前这个邪恶的阿蕾莎都不用吃饭,她们早已超脱“人类”这个范围了,但是你不能阻止一位爱子心切的母亲想要为自己的孩子做点什么。
不管是影片中的阿蕾莎还是现在的阿蕾莎,都表现出了一种对母爱浓浓的渴望,她是绝对不会阻止安伯的行动的,邪恶的阿蕾莎笑得开心,应道:“恩。”
走出病房,地下医院走廊墙壁的两侧像是人类的皮肤,变得斑驳淋漓,血迹从上方缓缓流下,活像是人间地狱……
离开医院,站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安伯随手将头发向后一拢,看着四周雾蒙蒙的环境,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梦醒之后不仅没有变的更好,反而变的更加糟糕。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伸出手接住自天空上飘落而下的白色物体,似雪非雪,用手指轻轻一捻,手指尖上就沾染了灰色,这不是雪,这是灰烬。
接到两旁的建筑物燃烧着熊熊的大火,安伯行走在火焰附近却奇异的感觉不到一丝滚烫的感觉,她知道,这是阿蕾莎在保护着自己。
一个个怪物出现,身高两三米,没有五官没有双臂,全身都像是被包裹在一层粉红色嫩皮下的怪物,粉嫩的皮肤上仿佛覆盖着一层粘液,皮肤下的肌肉也诡异的蠕动着,腿呈型艰难的向前挪动,左摇右晃的行走在马路上,仅能从位置上判断出那应该是嘴巴的部位大张着,看不见牙齿,粘稠的唾液在上下“嘴唇”上粘连着,喉咙里发出不明的嘶吼声,不时的从嘴里吐出黑色的汁液,犹如硫酸,迅速腐蚀着沾染上黑色汁液的物体。
要不就是全身焦黑,从中隐隐泛着红光,发出孩童尖叫的怪物,这些怪物安伯知道他们的来历,这些身形矮小的怪物正是曾经在学校里欺负过阿蕾莎的学生。
安伯有些茫然了,就像是一下子失去目标一样不知道该去做什么,渺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看着偶尔从她身边经过却不曾伤害她的怪物,六神无主的看着已经熄灭火焰的建筑物像是掉落腐肉一样裂开墙皮,脑海里一片空白。
一定有哪把钥匙没有插/在正确的锁眼里,安伯心想,她好像做错了什么。
“阿蕾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