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是最知足的,大多没有太多的奢望,与世无争,一生中只要有吃、有住、略有节余就行了。小林的蛋鸡场和附带的牲猪养殖,不到一年就收获了第一桶金,他(她)们很是欣喜。小花和小玉也觉得奔向他乡去拼搏,也不过如此。她俩很感激小林的引导,也有很多村民羡慕起他(她)们来。甚至还有些留守在家的父母、或妻子、或丈夫也劝起了家里人,说他(她)们远走不如近爬,在家乡或办个养殖业、或办个种植业也能发家致富,这样,即可赚钱又照管了家里的老人和小孩。
这年的冬天极为的冷,据气象预报说是六十年来没有过的现象。半个多月的小雨加雪,在北风的加工下,整个山岭象个水晶似的。树枝象吊着无数个水晶铃,风儿吹来“叮铃!叮铃!”发出音乐般的响声。但也有很多的高拔的树木,因承受不起重荷被拦腰折断了,整个一片乱象。电杆象包了一层玻璃,电线凝结的冰凌象几条长梳子似的吊着。大多的电杆也负不起重荷平根折断了。大地就象是铺了层玻璃地板,有些年久没修整的房屋也蹋了下来。
时近年关了,恰遇这样的天气,给山村带来了极大的不便。小林见近几天不会晴过来,心里也是挺着急的。四千多只鸡的饲料虽然还可供好几天的,如果还继续冻下去,就会引出大不妙来。这天上午九时,他在鞋子上扎实地捆绑了几道草绳,就去镇里打探有没有车能够进城,如果有的话也顺带一些年货回来。
车子是有的,会做生意的司机给轮胎上绑上了履带,不过车费或运费就加得让人惊一跳。小林想来这也是他们难得有的时机,谁不想把握好呢?既然有车进城了,他就跎子拜年――就到来了,到信用社取了几千块钱后,就叫了一辆农用货车到县城进购蛋鸡饲料。
车在路上就象乌龟爬沙样前行,可说与平时天好的车速减了一半多,中午十二点出车,到城里已是下午两点了。司机是本镇人,姓郑,他们互相之间是很熟悉的。小林招呼他清点好饲料数量,就急匆匆地去超市买了年货。车刚行出饲料店,郑司机在一个“烟花爆竹店”停下了车,说是要购些小孩玩的和春节用的回去。小林跟了去看了看,见有大桶的烟花卖,就买了五桶加两盘大鞭炮。郑司机问他是否买回去卖的,他说今年鸡蛋生意不错,春节了也乐他一乐。
回家的车速快了些,虽然谈不上归心似箭,但也想赶个早回。郑司机年龄和他相仿,一路上话语中聊得很投机,远的谈到道听途说的国际和国家时事,近的谈到各自家庭的生活状况。郑司机很乐观,目不斜视地直看着路面,嘴里象说快板一样说着。他的驾龄已有十余年了,从未出现过意外,当地人有货拉找他的人最多。他的性格很直爽,闲谈中总是有说有笑的,这样合得来的人也多。他知道小林办的蛋鸡场带着三个女人,且有俩个是留守多年的女人,便笑他是只鸭公。小林知道他说的意思,就说老婆管得紧呢!再说她俩人是嫂子了。他听了后,反而说得更起劲,说自己就睡过好多好多嫂嫂们,而且她们中也有主动的。还说现在除了嫂嫂已没得案了,姑娘们留在家的也多是不牢毛的(意为傻子)。小林不管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吹的,两耳只是听着,“哈哈”地笑着、迎合着。
车到小林家门口,天色已暗了下来。郑司机急着赶时间回去,就要小林赶快卸车。小林上车把饲料一包一包地往下扔,小花上车后把烟花、鞭炮和年货递给了小玉和凤姣,也帮着卸了起来。卸完了货物,小林叫凤姣付了车费。小林知道郑司机这时候不会吃晚饭的,也更不会在这里歇息,但客气话还得要说上几句。
按照二十四个节气来讲,白天是:冬至最短,夏至最长。腊月本来气温低,又遇着了少有的冰冻,若说干点什么事,很是愁火。小林好不容易把四头猪杀了,日子也就过了二十九。当地农村里过了腊月二十日有句老谣说:“二十一打主意;二十二上街客;二十三敬灶王;二十四打炉霉;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杀猪砍肥肉;二十七杀阉鸡;二十八打粑粑;二十九种种有;三十日坐着吃。今年这个春节小林想过个大团圆年,想热闹热闹一点。玉林和德林春节又不回来了,他两次请了莫荣立老伯,要他和老伴还有莫舒一起在鸡场过年。莫老伯和涂伯母有老思想,认为:“金窝银窝不如自已的狗窝”,那有在人家家里过年的?因小林恳求得厉害,最后也答应了。韦伟是他伯父,这个工作好做得多,几番话就同意了下来。
年三十早上,小林这里已很热闹了。因他家和小玉家已做了鸡舍,他父母和伯父母住在本族远房叔叔韦清家里。这是六扇五间的红砖瓦房,在当时建成时是当地最好的房子,这房子和小林家邻近,相距也不过十米。韦清比小林大十岁,如今在浙江做生意去了,妻子和儿子也随了去。反正房子空着,人住着还旺些,小林一说就同意了。
中午十二时,小林从镇里买回了四个红灯笼、几张红纸和笔墨,还买回些糖果瓜子,是整整的一担。他一放下担子,先拿出了红纸和笔墨来,走到了他的托水房。他把红纸摊开在桌上,思量着、比划着一幅对联的规格。小花见了笑着说:“不会裁了吧?”小林也笑着说:“难道你会?”小花摇着头严肃地说:“我不是那块料。我不硬充斯文。”他先在红纸上量好了宽度,在印记上打好折,一张一张地裁下了四条后,又在每条上按字数打了折。他叫妻子打来了热水,把毛笔放在水里泡着,就坐下来想着写什么意思的对联的草稿来。
凤娇以为他会照抄写的,见他摇头晃脑地在一张小纸上写了又划,划了又写,就笑着说:“嘿!还真较起真来了,对联要分平仄的,你懂么?”
小花也笑着补了一句,说:“哼,黄牛屙出水牛大的秽,对劲么?猫能吃屎就不养狗了。”
小林见她们尽说风凉话,不高兴地说:“走开点!看了你们脑袋就乱了。”
一个小时后,小花和小玉吃了面条后,相邀要看看小林的杰作,凤姣端了一碗面也跟着来了。小林见她们想来看笑话,就指着地上已写好的一幅对联说:“请指教!”她们三个人都读过高中,知道对联的规格要严谨,观点要正确。它不同于骈文,也不等于诗歌,要对仗平稳。她们看见对联的内容是:党政英明民致富;鸡婆屁股生黄金。横批:财源滚滚。一个个笑得差点噎着了。但她们又想过来,这毛笔字虽然写得不好,但对联的内容也不是蛮差。十分钟后,他又写了一副,上联是:个个纯利虽然少;下联是:天天积累就是多。横批:心想事成。
凤姣看了,觉得对联也就是这么个写法,说:“想不到你还真能写出对联来!”
小林听了得意地说:“这点水平算什么东西,我如果有耐心了的话,还能写部长篇小说来!”
小玉扁着嘴说:“唏!你这人不能给面子,一滴水就想起波浪了。”
小林要她们烘干墨汁,自已就坐在桌旁一边吃面条一边想着另一副对联的内容。
下午五时,三座房子的对联贴好了。年夜饭是在韦清的屋里吃的,这时已烧起了两盆大炭火。韦智贤在自家门口烧香、化纸、敬神、敬天地一通后,又在韦清家又重复了一次,然后就响了年夜饭的鞭炮。照习俗应该正式上席了,几位老人互相推让着上席,最后确定莫老伯和涂伯母年长些就坐了上席。三家合起来有两桌,这样的过法,对于桌上的人来说,是从未有过的。小花和凤姣负责最后几道菜,除韦伟老汉不喝酒外,他(她)们略能喝点酒的,划拳、猜枚样样都行,很是热闹。饭后,小林拿出了三副字牌来,又不管大人小孩各发了一个红包,说:“今年蛋鸡场一帆风顺,虽赚钱不多,但我觉得可以了,这得感谢全家人的帮助。这是点小意思。”他(她)们当然笑纳了。
晚八时了,屋外正毛毛雨夹雪。小林抱了一桶烟花放在他家和小玉家的路上,也叫小玉和小花、凤姣、莫舒各抱了一桶来。在手提电瓶光的照射下,逐个逐个地点了引线。接着,“砰!啪!”,连续的颗颗烟花呼啸着直冲黑暗的天空,然后“西哩哗啦!”五彩缤纷的亮光照亮了夜空,很是壮观。这在偏远的农村,第一次产生的热烈气氛,使四邻的大人小孩,全都从屋里走出来引颈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