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九月初八这天,“张二龙支书结婚了,是明天的日子!”这个消息在全村的每个组里传言着。刚回家没几天的德林知道了这事后,他想到:二龙虽然比他和小桥在年龄上要少五六岁,从前在家时和他俩也玩不到一起。但现在他是村党支部书记了,如要在村干出点事来,有很多事必须得求他。吃了中饭后,他便去小桥家商量着同去贺喜一下的事。
到了小桥家,是小桥的母亲贺婶出门招呼他的。她见是和儿子相处了十余年的德林来了,就非常欣喜地把他请进了屋里。德林见很多年没回来了,今日初次登门就提了三十个鸡蛋外加两百元钱来孝敬她。贺婶见年轻的人讲礼性,便乐呵呵地笑纳着,但嘴里却不住地回礼说:“来了就来了,还拿什么东西和钱来罗!”德林当然说了是应该的。
俩人经过了十多分钟的一问一答,德林便急着问:“小桥不在家吗?”
这一问,贺婶的脸上由晴转了阴,她说:“你们这些人在外打什么工罗!要打工的话就干脆小俩口一起去,要么就每年回来打下照面罗!”接着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德林见贺婶话里有话,只是有种难言的苦衷没有说出来,就问:“婶娘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你绕弯子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贺婶知道他和小桥亲如兄弟,便不隐瞒地对他说:“要说出来也确实是出了王家的丑。这个不牢毛的儿媳从广东回来后,又到外面两三年了没回来过一次。后来才知道,难怪她在外面和老板偷情了!前两个月他姐姐和姐夫去找过她,发现她还和老板在一起呢!托都托不回呢!你说这到了什么程度?”气罢,她又说:“小桥已去找她去了,估计这一两天不回来!”
德林听罢一时无语,但他相信贺婶这话说的是真的。因为他和小桥在广东时,曾有半年多的时间俩人没有再联系过。他记得当初小桥拨打春兰的手机已关机,后来再拨打依然如此。虽然小桥为此担心过,也在电话中询问过两家人但都说不知实情。当时因路途遥远一时又无法回来,小桥也只好搁置着没再提起这事。
德林向贺婶说了一通不痛不痒的宽心话后又说:“我是今天来附带看看他的,也是想和他谈谈今后的打算。即然他不在家,那我就等他回来了再来吧!”其实他想说张支书结婚了是想约小桥一起去贺喜的,他今不在家就不便再说了。
一个时辰后,德林说要走了,贺婶礼节性地要留他吃晚饭。他知道这是农村人挂在嘴上的客气话,但也不得不回礼道谢。尔后,在临走时又招呼了贺婶说如果小桥回来了告诉他一声。贺婶怕小桥如果劝不回春兰会生意外,现听他这样说还求之不得呢!她忙点头答应了。
九月初九这一天,按吉祥的谐音说法是“久久”,是“永久”的意思,把它和“祥发”连在一起,就成了“久久祥发”吉祥语。这中国的文字是深有学问的。拆字可以算“八字”,这拆字算卦者可以把它说得头头是道,让你深信无疑。还有把“招财进宝”和“鸾凤和鸣”等四个字可写成一体的,即好看又吉祥且喻意深刻。这中文字还可分“形声字”和“象声字”等,总的来说很深奥。如有人把这中文彻底弄懂弄通,莫说外国人就是中国人都没得一个人。话说这一天虽然是数字吉祥,可按时辰:子、丑、辰、卯......和甲、乙、丙、丁.....来算是否相克相冲,就不是那么吉祥了。可现代年轻人大多不信那一套了,说早已是夫妻般地同居了,结婚只是一种形式罢了。
张二龙就是这一天在家设结婚酒宴的,按照风俗来说就是结婚的日子。现在农村人结婚时“接亲”很简单,远的用车接,近的也就走过来就行了。若说在八十年代初期前,那当地人结婚可热闹了。男女双方得要媒人说媒,(没用媒人双方谈好的也得定一个,谓之“媒妁之言”。)然后相亲、访当、换庚、择日、过门、拜堂、闹房、回门等成套仪式。这说媒者是男女双方相托撮合的人,如经媒人牵线搭桥,男女有意就相见一面,谓之“相亲”。相亲时双方都同意了,女方就要求“访当”,这“访当”一事,女方家的至亲都要到男方家来看地方条件和家庭条件。如“访当”满意了,就“换庚”,这“换庚”是将男女的生辰八字写于红纸内,由媒人转交对方,如“合庚”顺利,则互送信物,称已“定庚”。这以后,男方要送衣布毛线,女方要送布鞋、袜底、鞋垫、毛衣。这“择日”是由男方定的,但必须要早前几个月,以便女方有时间做嫁妆,这时男方得送彩礼了。日子一到女方就得过门,头一天晚上女方的亲戚都到了,这一晚的上半夜谓之“哭嫁”。在下半夜男方要“接亲”走了,在走之前闺房门口有一童男玉女守住,谓之“拦轿门”。走时鞭炮得要花得让女方的亲人满意才放行。这时的一路上的“接亲”人排列很有个规矩:一灯笼、二火把、三姑娘、四嫂嫂、五媒人、六相公(新郎)、第七才是新娘、第八是送亲的人了,第九是吹鼓手,吹鼓手后面又是灯笼和火把。这灯笼和火把喻意“照前照后”也就是说将来“光前裕后”的意思。到男方家也有个时间界限的,一般不超过早上八点。八点后就举行“拜堂仪式,这“拜堂”仪式可复杂了,“礼宾”先先之乎者也念一大通后才进入“拜堂”。夫妻拜了堂后再转入拜宾客,这时宾客得要拿“拜钱”。到了晚上就要“闹房”了,这“闹房”仪式是本村人决定的,但大多是年轻小伙子。这时候新郎家要准备烟、酒、糖果、茶水。这时候闹房人可任意嬉戏新娘,新郎则不能生气和干涉。第二天新娘必须得起大早,要生水、煮饭开始做家务。这“回门”也可说是“三朝回门”,这天新郎要陪着新娘回娘家,意即女儿嫁出去从此是客了。
张二龙的婚礼办得比较简单,称之为“破旧立新”。在早上七点半两辆面的车就把新娘子接到了家,一阵鞭炮过后,礼宾先生即要举行“结婚典礼”。这礼宾先生是本村的退休教师莫荣华老人,他今年已七十余岁,在当地若要按旧式的礼仪办红、白喜事,只有他首屈一指了。一是他的毛笔字写得好,二是只有他会写对联。他今天给二龙主持婚礼却没能按照老习俗举办,因为二龙已招呼了他不要搞得太繁琐了。在报“婚礼开始”后,即鸣炮、奏乐,接着是主持人讲话。莫老师则轻车熟路地说了起来:“......二龙今年二十八岁了属晚婚。新郎不仅外表长得英俊潇洒,而且很忠厚诚实、为人和善、乐于助人,自担任村支书以来,不仅工作上认真负责、任劳任怨,而且吃苦耐劳、敢于探索、敢于开拓创新。是一位出众的好青年。新娘不仅长得漂亮,而且具有东方女性的内在美,不仅温柔贤淑、勤劳持家,而且心灵纯洁、品质高贵。不仅能当家理财、而且手巧能干。她是一位好妻子、好儿媳,也是我们村的好榜样......他(她)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好伴侣。
行罢“拜客礼”新郎、新娘就入了“洞房”。这新房门上的一副对联使德林看了个两三遍,也笑了个六七回。这对联的上联是:洞口两寸深,原是王孙根基地;下联是:床上五尺宽,作为夫妻操演场。这横批可是见多了的“鸾凤和鸣”了。
吃过了中饭,路远的客人和急着要有事的客人就陆陆续续地回去了,鸣谢和送客的鞭炮响了一阵又一阵。德林因为有事想和二龙商谈就坐着没能早走。
忙了一阵的二龙这时感觉也轻松了许多。在他走出门来与还没走的客人聊天时,忽见德林坐在屋门口的枣树下抽着烟,就微笑着迎了上去。二龙先是敬了他一支烟,俩人又互相说了些客气话后,德林惭愧地说:“小桥今日没来,他是去找春兰去了。”
二龙听他提起了小桥的事来心里有了些担忧,他说:“这事我早先有些耳闻,因不好插手这件事也没再去过问。这样吧!过两天我们一同去找找他!”
这也正合德林的心意,他告诉二龙如果小桥回来了就来通知他。二龙也想向外面闯荡了十余年的村里人求经问路,自然很高兴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