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营辕门外,两颗高悬的人头,触目惊心。
何进算是看出来了,这个董俷,还真他妈的是一个走到哪儿,都不让人安生的主儿。
那可是两个美人!
就被他这么给一刀砍了脑袋,还炫耀似的挂在辕门外,生怕人不知道吗?
相比较起来,董俷花费一百万大钱购买生活物资和分发军饷,倒不是值得费心的事情。
军饷,是从董俷的口袋里出,与何进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如果这支人马是羽林军或者北军,何进肯定会心生疑窦,认为董俷是在收买人心。
鸾卫营……
哈,一群娘们儿,收买了又能如何?
难不成那董西平还真的指望这帮娘们儿能派上大用场?女人,就是用来睡的!
其实不仅仅何进是这种想法,几乎大半个阳城的人,都是这么认为。
那凉州董家子十有八九脑袋坏掉了!
与此同时,那一首木兰诗也随之传扬开来。
薰俷说那是从古书上看到的。可这阳城里,看书多的人犹如江河之鲫,却没人能说的出出处来。这民谣格调雄劲,热烈、朴质……与当下所流传的那些歌赋辞藻华丽全不相同,带着一种很粗野的美感。而且琅琅上口,很快的就传递开来。
找不到出处,那十有八九是出自于董俷之手笔。
名士文人们开始正视这个看似粗狂的武夫,并仔细体味那民谣之中的词句。
有褒之,说这民谣用词简约,甚好;有贬之。认为词句粗俗。特别是那开头的唧唧复唧唧,更是不知所云,不足以上大雅之堂,只能是市井小调,且不够华美。
反正不管是褒是贬,董俷再一次出名了!
这《木兰诗》甚至传入了大内深宫,本一心扑在太子之争上地何皇后,也是赞赏连连。
谁说女子不如男?
且看那木兰,不也曾做出丰功伟绩来?
连带着,从未过问过地鸾卫营。也一下子入了何皇后的眼。不管怎么说,那鸾卫营名义上是护卫皇后的禁卫军。可却变成了现在的模样,何皇后也不禁感到羞怒。
这可是关系皇家体面的大事情啊!
连夜招何进入宫,当着汉帝刘宏的面,好一番哭闹。
就连一向与何皇后对着干的董皇后,这一次也和何皇后站在了一起。要重振鸾卫营。
薰皇后,是汉帝刘宏的母亲。
说起来这件事很怪异。她本来应该是太后的头衔,可因为刘宏并非桓帝刘志的子嗣,而刘志死了,可他地皇后还在。刘志的皇后成了太后,刘宏的母亲也就没了资格。无奈之下。只好封母亲为皇后。享受太后的资格……只是,这就成了笔烂账。
薰皇后喜欢次子刘协,汉帝刘宏也是一样。
但何皇后的儿子刘辨呢。却是长子。自古都有立长不立幼的说法,再加上何进身为大将军,总掌天下兵马。黄巾之后以后呢,这兵权更集中于何进地手中。外戚的权势越来越大,汉帝刘宏也很担心。所以只好用张让来平衡权势,徐徐图之。
听到何皇后诉说鸾卫营地事情,刘宏很迷茫。
说实话,他根本就不清楚有鸾卫营的事情,甚至不知道,这鸾卫营究竟归属于谁。
“爱卿,那董俷既然有心整治鸾卫营,就让他去做吧……好歹这件事也关系着皇家的体面,你应尽力配合。若董俷有什么需要的话,就从你那里调取吧……恩,总之这件事要做好,莫要再起什么波澜……还有,告诉那董家子,别再招惹是非了。”
何进一听,就是一阵心疼。
任由董俷调取,那岂不是要从他的手心里拔钱?
“皇上,非是臣不愿,只是鸾卫营素来属于宗室编制,并非归属于我地麾下啊。”
刘宏不高兴了:合算着,你是打算从我手里拔钱?
“恩,既然这样,那明天朕就下一道旨意,把鸾卫营正是归纳为爱卿地麾下就是。何卿,这鸾卫营是护卫皇后的人马,而皇后又是你妹妹,由你掌管,天经地义。”
何进嘴巴张的老大,心道:这样也行吗?
可人家是皇上,屁大地事情,也是金口玉言。你不同意?那就叫抗命,要砍头的。
何进只好领旨谢恩,垂头丧气的走了。
而董皇后带着皇子协回了宫中,越想就越觉得,这鸾卫营最好还是能控制在自己的手里。
好歹也是一支人马,说不定就能起作用。
是不是应该让人去拉拢一下董俷呢?自己姓董,那董家子也姓懂,说起来是本家,应该是有希望。如果能拉拢过来的话,那么今后对付何皇后,就多了一点手段。
毕竟,鸾卫营的职责,就是维护后宫不是?
想到这里,董皇后又找来了汉帝刘宏。
把想法说了一遍,刘宏的眼睛一亮,频频点头。
早就想立次子刘协为太子,如果后宫之中能有一支人马支持,可是能起到大用处。
“母亲此言甚好……只是朕听人说,那董家子与何进走的很近,而且为人粗鄙不堪。我实在担心,如果走漏了风声,那何进会有什么异常举动。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啊。”
这前车之鉴,指的是以前那些擅权的外戚行废立之事。
薰皇后说:“皇上可是担心那屠家子的兵马?”
“正是!”
“皇上不是有打算组建新军吗?”
刘宏苦笑道:“母亲,这新军组建说起来容易,可要做起来……要寻找好机会,然后找个好借口,让那些人没机会进行反驳。就好像当初我兴立州牧的事情一样。必须要有万全之策才行。否则何进定然会联络朝中大臣。对这件事进行打压吧。”
薰皇后笑道:“皇上真是太小心了……难不成袁隗那些人,真的会依附于那屠家子?给他们些好处,这同盟不就被拆散了吗?可选一心腹之人,主掌新军,而后分设军职,表面上是把军权给了袁隗他们,可实际上……至于借口,我有一计。”
刘宏连忙道:“还请母亲指点。”
“皇上,每年秋收不都要有大典嘛……去年因反贼之事耽误了,今年肯定会举行。到时候就以重现汉军威武之说大演兵。然后不管他们演的好坏,一律否定。再以此为借口设立新军。等何进反应过来,新军也已经设立完整,还怕他作甚呢……至于那董家子,我准备以本家之说拉拢他过来。皇帝和大将军,想必他能有选择。”
刘宏闻听。喜出望外。
“母亲之计果然高明,就这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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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卫营归纳进了大将军府地序列。一应军备
送了过来。
这里面,多亏了何皇后。
在汉帝发出旨意后,何皇后就不停地催促何进,把个何进给扰的是焦头烂额。
既是妹妹,又是皇后!
一千二百人的编制也不高。薰俷也没有提出特殊的要求。何进一狠心,也就应承下来。
不过整个阳城的人都在看他的笑话。
昔日的军妓营,如何能重现威武之师的姿态呢?
何进是忧虑重重。但薰俷却格外的有信心。
这不,一大早,天还没亮,西园就喊杀声震天响,鸾卫营的士兵们开始了一天地训练。
如今的鸾卫营和当初大不相同。
门口有巨魔士看守,寻常人休想靠近。
而大营之中,一顶顶崭新的帐篷依照着九宫八卦的方位排列。营帐门口刀枪竖立,寒光闪闪。
一定赭色的牛皮中军大帐,矗立于营地之内。
门口有虎女守护,全副武装,杀气腾腾。
校场上,刀枪林立,阵型整齐。随着有节奏的鼓点声不断响起,令旗飘摆,身着筩袖铠地姑娘们不断发出喊杀声,变化出各种各样的队形,但始终保持整齐一致。
人道是:知耻而后勇!
薰俷那句话,深深地打动了她们的心。
若要别人尊重自己,自己就要先尊重自己。
如今,衣食无忧,粮饷也都补上了。虽然不可能全部补齐,可这毕竟是有了改变。
对于点将台上那个凶神恶煞般的主将,姑娘们又惧又爱。
但至少,他把她们,看作了士兵。
“杀!杀!杀!”
士兵们不停发出口令声,队形整齐一致的进行各种演练。
薰俷端坐在太师椅上,看着这些面目焕然一心的女子们,心中多少也感到非常满足。
“红昌,干地不错!”
他赞赏道:“短短十数日地时间,就能有如此出色的成绩,实应该嘉奖于你才是。”
看不见任红昌的表情,但从那面具后透出地眸光里,有一丝丝欣喜。
“主公,还差的远呢……这些人只不过是刚开始训练,表面上看着威武,却是不堪一击。修要看她们一千多人,只我虎女营出马,一炷香之内就能将她们全部击溃。”
薰俷知道,任红昌这话并不是吹牛。
虎女营全都是骑兵,早年曾被胡人袭扰,后来更经历过战阵,其战斗力自然不同。
而鸾卫营……
薰俷笑道:“红昌,饭要一口口吃,谁都不可能一口吃成胖子。慢慢来,咱们有的是时间。先让她们能从早先的麻木中走出来,然后再说其他……呵呵,我倒是没想到,我们家红昌还有这样的本领呢。将来,说不定真的能成为了不起的将军。”
薰俷是随口一说,可任红昌的眼睛却亮了起来。
主公刚才说,我是他家的吗?
眼中有一丝羞涩,好在脸上带着面具,看不到她的表情。
对于这个主公,任红昌一开始也是怀有敌意,甚至是非常的反感。也难怪,董俷的长相,怎么看怎么不是个好人。长得丑,而且还是个官宦子弟,总是容易让人想到别的方面去。
可时间长了,任红昌对董俷的感官似乎有点变了。
特别是董俷和薰绿成亲后,恩爱的样子让人羡慕的要死。
只要不去招惹他,在大多数时候,董俷还是很能让人亲近。在任红昌看来,董俷思考问题的时候最让人心动。有的时候,她甚至会忘记了,薰俷只不过十五岁。
这样一个男人,或者用大男孩儿来形容更妥帖些。
看上去粗鲁不堪,丑陋难看,却偏偏能做出美人卷珠帘的婉约诗词,还能高歌敕勒歌的豪迈民谣。他杀人不眨眼,但有的时候却显得格外忧郁。在牧场的时候,任红昌好几次远远的看见董俷坐在那山岗上的坟旁边,喃喃自语。
那种感觉,真的是……
姐妹们说,坟茔中是主公的大姐,一个非常好,非常漂亮的女人。当年薰俷转战西北的故事,如今成了虎女营的姑娘们时常谈论的话题,大姐,姐夫,还有那一匹被主公亲手所杀的斑点兽,每一个细节,任红昌都听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红昌……”
“啊,主公有何吩咐?”
任红昌想的走了神儿,董俷连叫她几声,她都没听见。
还是身边的虎女轻推了一下任红昌,这才算是反应了过来。
那脸,一下子羞臊的通红。幸好有面具遮掩,否则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薰俷也不清楚任红昌在想什么事。不过见她回过神来,笑呵呵的问道:“前两天宫里派人,好像还给你了一个女官,是不是?”
“恩,是何皇后派人来赐封的。”
“呵呵,没想到,咱们的红昌,如今也是堂堂的皇家女官了……对了,是什么官?”
任红昌倒不甚在意。
在她看来,也许汉帝刘宏亲自给她封官,都比不得自己主公的一句夸奖。
“唔,好像是要配合军司马的女官……是什么,什么貂蝉……我也记不太清楚了。”
“貂蝉啊,不错的名字!”
薰俷随口一问,任红昌随口那么一回答,本来都不甚在意。
可等转过了身子,一股寒意突然从后脊梁上蔓延开来,汗毛孔一下子张开,令董俷刷的打了个哆嗦。
“你说什么?貂蝉?”
任红昌奇怪的看着董俷,不明白主公为何如此大的反应。她点点头:“是啊,貂蝉。”
日他罗贯中先人板板!
薰俷恨不得破口大骂一顿才好。
一直以为,那貂蝉是个人名,没想到居然会是个皇宫里的女官。
难道说……
薰俷看任红昌的目光有点不一样了,带着一股森森的寒意,拳头不由自主的紧握起来。
如果真是这个女人,在历史上,她将会祸害的我家破人亡。
如果任红昌真的是那连环计中的貂蝉……
薰俷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任红昌也感觉到了董俷情绪上的变化,不明白董俷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杀意腾腾。
“主公,您怎么了?可是不开心红昌做这貂蝉吗?要是如此的话,红昌回头就辞了……”
薰俷没有回答,表面上虽竭力保持平静,可心里面,却是波澜起伏。
貂蝉!
杀,还是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