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二章 鸡鹿塞(二)

目录:恶汉| 作者:庚新| 类别:历史军事

    如果单纯的从骑射角度而言,汉军不可能比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异族胡人更厉害。

    而且,自武帝开始,为了解决战马在战场上失去控制,汉军的马匹大都是被阉割。这样的战马,固然便于控制,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使得中原的好马渐渐绝种。

    薰淝生于西北,原本对这样的问题不甚在意。

    但是自从他亲手击杀了那匹斑点兽之后,对马匹的疼惜,有时候甚至超过了人。

    也正是这个原因,董淝麾下的五百巨魔士,战马全都是未曾阉割,具有非常凶悍的野性。但汉军大多是以步军为主,特别是新近练出的那些戍卫,更不足以和胡人进行一场势均力敌的马战。所以董淝在和法衍商议之后,决定采用奇袭的方式。

    莫护跋部落的战斗力很强大,特别是当他们上马之后,成群结队的进行奔射,对于目前的汉军而言,的确是一个很大的麻烦。所以,董淝只带来了巨魔士,先令莫护跋部落的战马失去控制,而后一遍又一遍的将莫护跋部落撕扯,割裂,令其无法抵抗。

    凡是上马的胡人,一律予以无情的摧毁。

    沉重的甲装骑具在冲锋起来的时候,会带着万钧之力,绝非步卒就可以轻易抵挡。

    黎明时分,战斗停止下来。

    除去战死的,逃走的,莫护跋部落被俘虏的胡人,足有一万多人。

    当他们发现袭击他们的敌人,居然只有几百人的时候,立刻产生的骚动。不少青壮站起来嚎叫着向巨魔士冲去。却见马上的巨魔士手中却出现了一把式样奇特的弩弓,扣上箭匣,眼简直莫护跋人距离还有三十步的时候,将弩弓对准,一起发射。

    这弩弓不同于寻常的弩,也不是胡人们所熟悉的并发弩。

    只见一尺长短地精铁弩箭飞出,一支连着一支。带着巨大的惯性,穿透了胡人地身体。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想起来。一蓬蓬血花在空中绽放。

    薰淝神色一派淡然,站在是指鬃兽的旁边,轻轻的抚摸它的大脑袋,点了点头。

    成蠡会意的举起了卷刀。

    第一排地巨魔士发射完了弩箭,第二排的巨魔士立刻站出来,将弓弩对准了莫护跋人。

    这连弩。比之当初麴义在雒阳皇宫中所用的连弩有了大步地提高。

    薰淝对这种机关之类的东西并不是非常了解,也提不出什么好的意见。但是麴义却从这一次使用当中,发现了一些连弩的缺点。薰淝把这些缺点命人告知马均蒲元。二人又经过两个月反复的实验,特别是在费沃到达后,更提出了许多好思路。

    经过半年的改进,连弩可以连发十弩,而且使原先只有二十步的射程,提升为三十步。

    就是这十步的距离,在战场上的杀伤力就可以提升百倍。

    羊衡原本还想出面阻止,可是看到董淝漠然的神情,到了嘴边地话,又咽了回去。

    他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也许,是早先董淝说的那些话,令他的思想也产生了动摇。

    这里,原本是我们的土地,为什么要让一群总是对汉室社稷怀有叵测居心的人占据,休养生息呢?惨叫声,回荡苍穹,面对着连弩巨大的杀伤力,莫护跋人安静下来。

    人就是这样。都会畏惧死亡。

    胡人们也并非全都是彪悍不畏死,只是你没有把他们杀的恐惧。否则一样会感到恐惧。

    “住手。住手!”

    一个少女从人群中冲出来,一面阻止莫护跋人的骚动。一边对董淝大声叫喊:“这位将军,我们生活在这里,并没有任何得罪你们的地方,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成蠡卷刀放下,巨魔士也随即停止攻击。

    但连弩并没有收起来,而是换上了新地箭匣,等待着董淝的命令。

    那少女地年纪,大约二八年华,皮肤略有些黑,但是却生地明眸皓齿,极具风情。

    她可以说汉家的言语?

    薰淝大步走过去,雄狮般地体魄,狮鼻阔口,透着一股子狰狞凶宸戾之气。

    看着那少女,董淝问道:“你是谁?”

    “我是莫护跋的女儿,我的父亲叫我做采采。”

    原来是莫护跋首领的女儿!董淝眼珠子一转,看了看那女孩儿,突然笑了起来。

    “你的父亲呢?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不站出来!”

    采采眼中流露悲伤之色,看着董淝愤怒的叫喊道:“我的父亲,已经被你们杀死了。”

    “那么现在……你们谁来做主?”

    “我,父亲走了,我就是新一代的莫护跋。”

    “很好!”董淝点点头,指着采采身后的胡人,柔声道:“命令你的族人,挖一个大坑,可以掩埋这里所有尸体的大坑。虽说天冷了,但我不希望有人暴尸荒野。尘归尘,土归土,都掩埋起来吧。”

    “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薰淝横眉一蹩,淡然道:“小姑娘,杀人需要原因吗?就好像你们总是冲入关中,烧杀抢掠一样。我所做的,不过是把你们做过的事情,重又送还给你们而已。”

    说完,董淝也不理那采采,转身走了。

    采采那双明眸,带着无比的愤怒。咬了咬牙,转身让身后的族人去挖坑。

    虽说塞外没有这种掩埋的习惯,可这个汉人将军,似乎和她所见过的中原人都不一样。他既然说了,

    最好是按照他说的去做,否则说不好他就要再来一轮杀戮。

    采采生于大城塞,但是也学过一些汉人的文化。

    识时务为俊杰的道理,她明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她也清楚。

    薰淝走到了羊衡身边,在他耳边轻声的说了几句话。羊衡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吴忠侯,这样做,未免太残忍了吧。”

    薰淝却在用诧异的目光看着羊衡,“狼吃人你不觉得残忍,人杀狼你却叫残忍?羊衡。我有时候真不明白你们这些士人究竟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朋友来了,我们有好酒;豺狼来历。迎接它们的只有弓箭和钢刀……做不做,你自己看着办。当然如果不做地话,我也不会说你什么,你还是回安定去吧。”

    心里很清楚,羊续之所以让羊衡跟着自己,就是为了监视。

    薰淝除了一个难题。你不是总和我说仁恕吗?好,现在你不做,就给我回你老子的身边去;但是如果你做了。以后就不要再和我说什么大义。因为你和我一样,都是双手沾满了血性。

    此刻地董淝,脸上带着一种很轻松的笑意。

    可在羊衡的眼中,那笑容之中,却包含了无尽的阴森。

    薰淝没有在说什么,二十对王戎吩咐了两句,然后就坐在草地上,看着狮鬃兽悠闲的啃噬牧草,轻轻抚摸着雪鬼柔顺的毛发,看着蓝天……今天地阳光。真的很明媚。

    姐姐,别着急,再过些日子,我就可以为你报仇了!

    薰淝握紧了拳头,在心理面轻声的呼喊。

    莫护跋人挖出了一个大坑,正准备去把那营尸体抬过来,却意外的发现,在距离一百步外,巨魔士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包围圈。一手斩马刀,一手持连弩。

    “跳下去!”

    羊衡铁青着脸。厉声喊喝。

    莫护跋人先是一怔。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这是要大埋活人啊……这些汉军和以前的汉军完全不一样,他们看上去。更凶残。

    采采的脸色苍白,顺手抓起一把木铲。

    “我们拼了,这些汉军,是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话音未落,一声刺耳的锐啸突然响起,如同鬼哭狼嚎一般,令人感到心惊肉跳。

    采采的脸色变了,父亲战死前,不就出现过这样的声音。

    本能的想要躲闪,乌芒却已经贯穿了她地胸膛。巨大的力量,把她的身体钉在了地上。

    采采的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出叫喊,躺在泥泞的血泊中,眼睛睁得老大。

    “杀!”

    随着董淝一声冷戾的命令,巨麾士立刻展开了冲击。

    马和马,连着一根根乌黑的铁索,二百人一组,对着莫护跋人展开了凶狠的冲击。

    手无寸铁的莫护跋人,不是倒在弩箭下,就是被赶下了深坑。

    有侥幸逃出来地莫护跋人,却被外围的巨魔士,用弩箭当场格杀……

    薰淝走到了羊衡地身边,用一种没有任何情感声音道:“让人听话,就应该用最直接地方式。不晓得这时候,你和他们讲解仁恕之道,他们会不会听从你的话语?”

    “我……”

    羊衡有心辩解,可这话到了嘴边,硬是说不出来。

    地确,很直接的手段,用弩箭和钢刀说话,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加直接的方式了。

    腿一软,羊衡跪在了地上。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他发现,他所学的那些东西,在董淝的面前,竟然没有半点用处。

    大坑很快就被填满了!

    最下面的莫护跋人,被随后掉下深坑的莫护跋人活活的压死。随着巨魔士把一具具尸体抛进了深坑,到了正午时分,一个高两丈左右,圆形的京观在草原上竖起。

    轻轻的舒展了一下身体……

    薰淝看看天色,笑道:“时间正好,想必大哥他们也已经成功了吧。”

    成蠡出现在他的身边,轻声道:“主公,接下来该怎么做?”

    “把营地里的柴草,火油,还有一起可以燃烧的东西,全部堆过去。一把火,送他们上天。”

    “喏!”

    成蠡招呼巨魔士分成两拨人,轮流将营地中的物品堆放在尸体周围。

    到了傍晚,京观周围堆满了可燃物。董淝从一名巨魔士手中接过了火把,递给羊衡。

    羊衡已经恢复过来。

    但是当接过火把的一刹那,身子还是轻轻的颤抖。

    五百个人,一千只眼睛都注视着他。羊衡步履艰难,咬着牙向那京观走了过去。

    在距离还有十步左右的时候,他突然歇斯底里的一声吼叫,把火把扔了出去。

    噗,火焰腾空而起。

    焦臭的气息在空中弥漫,熊熊的火焰,直冲天际。

    一支人马从远处而来。

    为首的人,正是法衍和鞠义。

    在两人之间,有一个发式古怪的胡人,当他看清楚了那火焰之后的京观,不由得大吃一惊。

    法衍冷冷的看了那胡人一眼,脸上却带着一种笑意,“乞伏氏王,那个人就是我家主公……呵呵,我们还是快点过去吧,若是我家主公等的久了,只怕会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