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里吉,原本是羌中小王。
中平元年时,彻里吉的父亲因受到了北宫伯玉蛊惑,起兵造反,并奉命攻击武威。
不过,他们的运气并不是太好。
在攻打武威的时候,被当时在武威担任小吏的马腾袭击,彻里吉的父亲更被马腾挑于马下。此后这位羌中小王带着残部,自武威逃亡到北地,又被先零羌所破,逃往陇西。在陇西,遭遇牛辅麾下大将董越的袭击,羌中一部,仅余不足千人。
时年十八岁的彻里吉,惶惶如丧家之犬。
带着残部从陇西退回了安定,而后又由石嘴山逃离凉州,逃往朔方。
当时,那副凄惨的模样,彻里吉至今仍记忆犹新。但也正是那段逃亡的日子,让他从一个贪图享乐的小王,一步步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羌王。后来被于扶罗推荐,投奔到了呼厨泉的麾下,这才算是在塞外安定下来,有了一个落脚的地方。
往昔的惨败,彻里吉日夜不敢忘怀。
年的时间里,彻里吉每天苦练武艺,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杀回羌中。
如今,彻里吉算是习武有成,是呼厨泉麾下最值得信赖的一员大将。
此次接到于扶罗的求援,呼厨泉立刻命令彻里吉率领本部一万人为先锋部队,抢先占领鸡鹿塞,以保证大军可以顺畅的进入朔方,维持朔方地区各部族的安宁。
彻里吉自然是欣然应命,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因为他预感到,这将是他建立功勋的一次机会。如果能抓住,羌中羌就有可能重回故土。
自漠北一路晓行夜宿,彻里吉带领人马闯入阴山。
再往前,就可以到达大坝沟。当年彻里吉就是从这里穿过阴山。抵达漠北。
年了!
当彻里吉率部沿着当年的路往回走时,这心里面的感触,真的是难以用言语来表达。
“传令三军,快速通过大坝沟。”
彻里吉握紧了手中地点钢枪,在马上厉声喊喝道:“先锋人马务必在天黑之前,抵达鸡鹿塞。凡有延误者,就地格杀。”
“喏!”
众将齐声相应。领军加速行进。
眼见着就要到达大坝沟的时候,忽然有人来报,大坝沟前,有汉军的营寨驻扎。
彻里吉一怔,心道:大坝沟怎么会有汉军驻守?
“有多少人?”
“启禀将军,只有几百人。”
“领军的是什么人?”
“大素上写的是汉安背嵬军鞠……不过无法打听出对方的主将是何人。”
鞠?
这是一个很少见的姓氏。彻里吉也就放下了心。若那主将姓薰姓马,或者是姓皇甫。彻里吉说不定会担心一下。薰、马两家,在凉州把他打得实在是太过凄惨,而皇甫是安定望族,颇有名气,彻里吉对皇甫家地人,也不敢过于的掉以轻心。
在他看来,除了上述三家之外。无人是他的对手。
想必那支汉军。也不过是一个偶然。
“传我将令,快速通过大坝沟,若汉军不出战,不予理睬。若是想要螳臂挡车,则迅速歼灭之。”
“大王好学识!”
一名偏将忍不住上前拍了一下彻里吉的马屁,“螳臂挡车。这话说的可真有水平。”
彻里吉闻听,不由得得意洋洋。
这还是他听呼厨泉说过的词句。今天拿来一用,果然非同凡响。
心中不免更加骄狂,挥兵朝着大坝沟疾驰而去。
这大坝沟,是一块平坦川地,可容万马奔驰。鲜卑大军抵达大坝沟地时候,汉军已经列阵拦住了鲜卑大军的去路。这支汉军地装备很奇怪,全都穿着式样古怪的重甲,头戴罩面盔,横在大坝沟出口,最前面一排,有二百人左右,横列在阵前。
大素迎风猎猎,掐金边,走银线,上书汉安都护府,赦命背嵬军,中间斗大的‘鞠’字。
彻里吉一蹙眉,虽然对方的装备透着古怪,可是他并不觉得害怕。
毕竟,己方一万人,对方不过几百人,凭借这么点兵力,就想要将我铁骑阻挡住?
“冲过去,不要理睬他们!”
鲜卑骑士立刻发出一声声尖锐的嚎叫,蜂拥而上。
一支支利矢,朝着那支奇怪的人马飞射出去。但汉军并没有出现慌乱,只见前排人马突然后退,后排人马上前一步。在不经意间变化了阵型。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人多高的巨型大盾,齐声呼号,蓬地将大盾砸在地上。盾沿锋利,没入土中。
一排坚固地盾墙陡然出现。
大盾的表面,竖着一排排锋利的尖刺,只要撞上去,不死也最多剩下一口气。
这是董肥根据的钩环等原理设计出来的重装步兵盾牌,非力大无穷的人,无法使用。
也正因为此,盾牌兵就成了最难挑选的一个兵种,不仅仅是要求武艺,对体格,力量地要求,同样是非常的重要。盾牌后配有张掖将做营特制地制式长刀,清一色长五尺,两面开刃,锋利无比,重二十五斤,杀伤力极为凶悍,非武艺高强,体格健硕者不能使用。
眼看着还有一百五十步的距离,盾牌后四百弓箭兵开始了还击。
全部都是用三石左右的硬弓,箭矢经过改造,升有血槽,穿透力非常的厉害。
冲在最前面的鲜卑人,瞬间有近百人倒下。战马嘶叫,骑士哀嚎,马蹄从伤者的身上踩踏过去,整个队形不由得一滞。一百五十步的距离,足足倒下了几百个人。
那死者,那鲜血,那战马的哀鸣,非但没有能阻止鲜卑人的前进,相反令他们更加凶狠。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道理?
汉军的战斗力他们都很清楚。先是弓兵,而后长枪兵。
不过这一支汉军的阵势倒有些奇怪,居然把最不入流地盾兵排在了最前面。就算你们厉害,又能抵挡多长时间?
所以,虽然不断有同伴跌落马下,可是鲜卑人却没有就此停止。
眼见着逼近至三十步,所有的弓箭手突然放下硬弓。从地上拿起弩弓,向前一步。
钢弩从大盾的缝隙间飞射而出。
连珠般的钢弩,带着巨大的贯穿力,钻入战马、骑士的身体内,引发出一连串凄厉的惨叫。鲜血喷溅,在阳光下折射妖异地光亮。那路边的野草。瞬间被染成红色。
于后军督阵的鞠义,冷笑连连。
有如此兵器。就算是千军万马又能如何?何况……
“连弩急射……不要停止!”
一排排弓兵瞬间变成了弩兵,一轮射完,第二排弩兵跟上。
虽然只是三十步的距离,却令鲜卑人损失惨重。可要想通过大坝沟,就必须冲过这一道防线。有躲过钢弩的士兵冲上前,却见大盾突然向后倾斜,形成了四十五度角。盾牌上那一尺多长的尖刺。立刻穿透了战马地身体,引发出一声声凄厉惨叫。
彻里吉懵了……
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兵种,从没有见过如此地战法,更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武器。
是并发弩吗?看着不是很像。但是杀伤力居然如此的强悍,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他发懵,可是麾下的骑兵却没有发懵。继续向大坝沟发动凶猛的攻击。
那一道铁盾,前后不断的晃动。从对拍缝隙中探出了一根根长矛。长戈,或刺或横扫,在那面盾墙前面,留下了一具具尸体。
已经无法计算出,究竟有多少人死在盾墙前面。
总之,彻里吉地麾下全都拥挤在这川地之上,使得原本宽敞地地方,一下子变得非常拥挤。
面对着一轮轮的骑兵攻击,背嵬军有规律的向后退缩。
没退出一步,就要有几十具尸体倒在血泊中。随着时间的推移,彻里吉渐渐的取得了优势。
就在这时候,山谷中突然回荡起了一阵号角声。
紧跟着两支人马从山谷两侧杀出,从后方杀入了彻里吉的阵中。为首一员大将,手持宣花大斧,厉声呼喝,如同劈波斩浪一般,朝着立于大素之下地彻里吉就杀了过来。
鲜卑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见那盾牌手突然从盾牌上抽出长刀,推翻了盾牌。所有地弓兵,也都手持盾牌,朝着骑阵冲过去。
但见长刀霍霍,寒光闪闪。
背嵬军抡起这种特制的长刀,发出一声声惊天动地的喊喝,竟然逼得鲜卑人连连后退。
刀枪看在那盔甲上,背嵬军士卒分毫不损。
如同是一队推土机般的在乱阵中冲杀,那寒光闪动,一蓬蓬热血喷溅空中,就如同在朔风中绽放的花朵。
地面,早因为被鲜血浸透而变得泥泞不堪……
彻里吉见情况不妙,刚要收整人马,结阵再战。这也是他犯下的一个大毛病,从一开始,整支人马就没有能组成骑阵,以至于当遇到突然袭击的时候,全都乱了套。
徐晃一马当先,冲到了大素之下。
大斧朝着彻里吉凶狠的劈去,口中一声大喝:“贼酋,拿命来!”
彻里吉也顾不得整顿兵马,摆枪和徐晃战在一处。可这样一来,鲜卑人也就变得更加凌乱了。
战了大约二十个回合,二马错蹬时,徐晃一记犀牛望月,反手一斧将彻里吉劈翻落马。
大战在进行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停息下来。
整个大坝沟成了一个坟场,鲜卑人死伤无数,活着逃走的,也只有两三千人左右。
背嵬军正面牵制,足足消灭了两千多人。
在乱军中被杀的胡人,也超过了两千。剩下的人,都成了徐晃的俘虏,在徐晃的指挥下,搬运着同伴的尸体,在大坝沟谷口外,搭建起了一座座骇人的巨型京观。
徐晃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扭头道:“此战之后,定能震慑呼厨泉。”
庞育却若有所思的看着鞠义,见鞠义正在整点己方人马。
“当初卢师对我说,师兄是个奇才…我不相信。可如今看来,师兄果然是厉害。”
“此话怎讲?”
“将军,你可曾见过鞠义将军这支人马所配备的武器。他们的铠甲,甚至比我见过的任何一支精锐兵马的铠甲都要坚固,构造也似乎更为巧妙。鞠义将军说,他们的装备,皆出自于师兄的手臂,有时候我就在想,凭此精兵强将,谁是师兄的对手?”
徐晃羡慕的看着背嵬军……
他笑道:“鞠义将军兵马的装备虽令人羡慕,可这样一支人马的花费,甚至可以组建出十倍以上的强兵……可不是谁都能消耗的起。不过,若是能给我配备这样一支校刀队的话,我想这解烦军的战力,至少能提升两倍,回头倒是可以和主公相商。”
说到这里,徐晃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向东南方向看去。
“子异,你说这时候,大城是不是已经展开了战斗?”
庞育点点头,扭头向战场上看去,“令明,只怕我鸡鹿塞在接下来的日子,不会比大城那边好多少。我看,我们还是早作打算,呼厨泉绝不会轻易的就此罢休。”
徐晃的面颊微微抽搐了一下……
是啊,接下来,只怕是谁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