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
越是聪明的人,往往越是容易走极端,甚至会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
吕撷非常的聪明,所以也容易钻牛角尖。
在听罢了小文姬的一番言语后,吕撷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变得非常安静。
而董俷也没有时间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吕撷身上。派人往幽州吕布处送了一封信,然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鲜卑方面,甚至很少有时间和小文姬说话。
马上就要七月了!
草原上的牛马正肥硕,是一个大好的出兵时节。
和鲜卑人的决战,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每拖一日,虽说会对鲜卑人造成麻烦,可自己不一样也产生着巨大的消耗?董俷倒不是对鲜卑人有什么大仇恨,只是当年杀胡令一出,注定和鲜卑人结下了因果,如今也该把这笔帐清算一番。
再者,鲜卑人呆在边塞,始终是一个威胁。
俗话说的好,卧榻之侧岂容恶虎酣睡。在董俷的心里,鲜卑就是那一头恶虎。
打吧,早打早了结,也省的整日的提心吊胆。
薰俷决心一下,四方兵马立刻运动起来。这朔方城内,也一下子变得格外热闹。
不过,这繁忙已经和董俷无关,自有徐晃贺齐田豫等人打理,而庞统和黄叙,也被他赶去了府衙,在一旁拾遗补缺,对于二人来说。也算是一种成长的历练。
薰俷在花园地凉亭中,认真的擦拭着卓玉。
不远处有四大护卫守护,小文姬坐在董俷的面前,瞪大了眼睛,看着薰俷磨刀。
“爹爹,又要打仗了吗?”
薰俷收起了卓玉,从旁边抽出鬼哭矛。听到小文姬的问话,他抬起头微微一笑。
“这一仗打完了,咱们也就能安稳一段时间了。”
小文姬眼睛一亮。“我要爹爹带着我,去游览关中大地,可以吗?”
“当然,当然可以……”
薰俷话说了一半。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向四处张望了两眼,流露出疑惑之色。
“爹爹,在找什么?”
“没找甚……只是觉得今天这院子里。似乎有点安静,好像少了些什么。唔,那个吕往日这个时候,都会带着他的部曲在演武场练武。怎么今天没甚动静?”
提起那吕撷,小文姬的嘴一撇,露出不屑之色。
“爹爹。女儿就不明白。你干嘛要对那小贼那么好?只不过是个被惯坏的娃娃。”
薰俷忍不住大笑起来。
“妞妞。你才多大年纪,好像还没有吕撷的年纪大吧……怎么可以叫他娃娃?”
“本来就是个没长大地娃娃!”
小文姬说完。伸手从兜囊中取出一支鬼哭矛,“爹爹,你是不是怕那小贼的父亲?”
“我怕?”
薰俷笑了起来,“当年我武艺没有大成的时候,就没有怕过吕布,如今更不会害怕。只是,温侯当年曾在父亲的麾下效力,也算是袍泽……算上一算,当年父亲地老部下,几乎没有剩下几个。除了西域的老哥儿三个,也就剩下温侯他们。”
把鬼哭矛收好,董俷站起身来。
典满走上前,帮着董俷把那兜囊接在了手中。
“辽东公孙度,乐浪郡樊稠……还有如今的幽州牧吕布。仔细算算,也剩下他们三个。而且公孙度和樊稠之间好像还有些不愉快,我打进关中,至今没有人写一封信来。有时候想想,这人情冷暖真的是很可怕,不过我还是要珍惜这份袍泽地情义。”
轻轻抚摸着小文姬的脑袋。
“做人不可以没有情义,没有了情义,就算是再了不起,也不过是行尸走肉。”
“恩,女儿记下了!”
“过些日子,我就会出征。你要好好的呆在这里,我留下陈敏和技击士保护你……要乖乖的,不许胡闹。若是让我知道你在这里不听话,回来定要打你屁股。”
“爹爹……”
小文姬地脸红了,钻进董俷的怀中,半晌也不说话。
角门处,跑来了一个人,步履匆匆,看上去非常的焦急。
“主公!”
来人是黄叙,走上前躬身行礼,而后道:“徐大人让我来问,您可有传下巨魔令?”
“巨魔令?”
薰俷一怔,摇摇头说:“我最近没有传下什么巨魔令啊?徐大人为何要问这个?”
“您没有传出过巨魔令?”
黄叙奇道:“可是今日凌晨时分,小温侯带着他地部曲,自朔方北门出,拿地就是巨魔令啊。徐大人今日整点城门印信,发现了您地巨魔令,所以才让我询问。”
“吕撷走了?”
薰俷愕然的看着黄叙,“我怎么不知道…
你立刻去把我装有印信地盒子拿来。”
原来,随着大战日益的迫近,朔方早就开始戒严。
要想离开朔方,就必须要持有府衙的印信,或者是董俷的巨魔令,才能出城。
徐晃做事非常的细心,每天发出多少印信,到了晚上都会收回来。
结果却意外的发现了有一枚巨魔令。这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情,薰俷派人离开,也很正常。不过按照以前的习惯,薰俷每发出一枚巨魔令,一定会派人通知徐晃。
说实话,徐晃也没有放在心上。
让黄叙询问,不过是处于细心的习惯,随便的询问一下而已。
可是董俷却很不高兴。
吕撷想要离开,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离家久了,想回家是人之常情。
可这孩子未免太没有礼貌了吧!
走就走呗。连个招呼都不打,实在是让人生气。
牛刚拿来了董俷地盒子,打开来一看,的确是少了一枚巨魔令。董俷出门,一共带了十二枚巨魔令,是分格放置。所以只需拿眼睛一扫,就能看的清清楚楚。
“果真是个小贼!”
小文姬忍不住骂道:“我们好生的款待他,居然连个招呼也不打,实在无礼。”
薰俷眉头一蹙。“算了,他要走就让他走吧,妞妞用不着为这件事情而大动肝火。”
“只是觉得这个人很差劲儿嘛!”
薰俷笑了笑,对黄叙说:“你回去告诉徐大人。就说这件事我知道了,无需担心。”
“喏!”
黄叙应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薰俷还真的就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黄叙离开之后。他带着小文姬准备出去走走。马上要出征了,自然应该和女儿好好的聚聚,陪陪女儿,也是一种享受。
可是这边刚出大门。就见昭急匆匆的跑来。
“主公,刚才家人在打扫小温侯住处的时候,发现了一封信。是给您的!”
“给我地?”
薰俷愕然不解。拿过了信。在上面扫了一眼。心里面还觉得很奇怪:这小家伙搞什么鬼?有什么话当面说就是了,偷偷摸摸的走了。还写这么一封信是什么意思?
打开来,抖出了信瓤。
薰俷匆匆在上面扫了一眼,脸色却顿时变得格外难看。
“胡闹,胡闹!”董俷顿足怒道:“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怎敢如此大胆妄为?”
“爹爹,出什么事了?”
“那吕撷,居然带着他那一百个飞熊卫,准备去袭击鲜卑王帐,夺取王旗……这孩子怎地如此的胆大?学了一点武艺,就忘乎所以,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吗?”
薰俷想起来了,这些日子他在家和人谈论鲜卑的时候,吕撷总是听地很认真。
“郝昭,你立刻去找士元,让他检查一下书房中的物品。”
薰俷还真的是害怕了。
自己平日里对吕撷也不甚防范,任由他出入书房一少了点什么,还真担心。
小贼……
薰俷苦笑摇头:妞妞说的倒也贴切,还真是一个小贼。
拍了拍小文姬地肩膀,董俷轻声道:“妞妞,看样子我们出去不得了。好好的在家里呆着,莫要四处乱跑。我这就去找你徐伯父商量事情,要记得准时吃饭。”
小文姬虽然有时候很任性,可也分得出轻重。
心里面虽然不愿意,可还是乖乖的答应下来。只是对吕撷的厌恶,更加重了几分。
吕撷拿走了一副地图。
虽然只是拓本,不过却是弹汗山地地图,说明这小子,真的是跑去弹汗山了。
薰俷面容阴沉,在议事大厅端坐。
让他就这么去送死吗?
吕撷的武艺还算不错,可是想靠着那点人,去抢夺王旗,未免有点太狂妄了吧。
“主公,我立刻派人,把那小子抓回来!”
徐晃站起来说道。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和吕布也算是袍泽一场。如果吕撷在朔方出了事情,只怕那吕布会迁怒朔方。对于吕布,徐晃还算是有点了解。这个人,是个不讲道理地人,那驴脾气谁也说不清楚,天晓得会闹出什么样地麻烦。
薰俷不怕吕布,可是却不能不在意昔日地那点袍泽之情。
听了徐晃的话语,面颊抽搐了一下说:“这怎么可以?那小子凌晨离开,这会儿不晓得已经到了何处。且不说能不能追上去,就算追上了,他也未必会听你地……再说了,大战将起,你身为南路军的主帅,怎么可以轻易的离开?绝对不行。”
说完,董俷就站了起来。
“不过我也不能看着这孩子去送死……公明,大战之事就交给你来打
带人去追那小子。如果雪鬼在就好了,定然可以追入塞外,却是麻烦。”
的确,塞外广袤。百八十个人进去了,想要找到行踪,却是如大海捞针般困难。
徐晃大惊,“主公,您怎能为了一小贼,轻身涉险?”
“这算什么涉险?”
薰俷却笑了起来,“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公明你现在不可分心,还是全力主持大战吧。最多十日。我一定能把那小贼给抓回来。真不像话,实在是过于狂妄。”
徐晃死活不同意,庞统等人也是力劝董俷。
可是董俷地主意拿定,又岂能是别人轻易劝动。
劝说了半晌。见薰俷还是不肯改变主意,这些人可就发了愁。
赵云起身道:“若主公已经下定决心,云愿随主公,一同前往追踪那位小温侯。”
言辞之间。颇有不屑之意。
也难怪,赵云和吕布本来就不太对盘,虽说吕撷是个孩子,赵云不好迁怒于他。可是对吕。始终不甚看好。总觉得这孩子是被宠坏了,以至于行事轻浮至极。
“既然主公坚持,那末将也不好阻拦。只是不知道。主公准备带多少人?”
“我只带一千元戎。一人三乘。有子龙和我一起。当不会有什么问题,公明且放宽心。”
对于赵云的武艺。徐晃还是有了解。
不管怎么说,那赵子龙也在他麾下效力,可是有在乱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本领。只是,带一千元戎未免有点少了吧……可再一想,一人三骑,也只能如此。
赵云说:“云这就去点齐兵马!”
说着,大步流星,转身急匆匆的走出了议事大厅。
刚从大城塞赶来的庞淯,在沉吟了片刻后,轻声道:“主公此次入塞外寻人,却需要一向导。我麾下有一人,名叫乌延,世居塞外,对草原极为熟悉。这个人不但了解塞外各部落的情况,还能说一口道地的鲜卑语,做向导却是最为合适。
此外,这乌延还有一手特殊的本领。
他有一只玉带雕,能于千里高空之上,追踪寻人,想必也能给主公一些帮助。”
薰俷闻听大喜,连连点头。
“如此甚好!”
田豫道:“另外,主公还可以派人前往幽州,将这件事告诉吕布。若是他能分出一部分的兵力,在辽东地区牵制鲜卑大军,说不得总要让他出一些力气才可以。”
徐晃连连点头,“不错,这是为他儿子,他怎能袖手旁观?”
薰俷说:“只怕吕奉先如今受袁绍地攻击,就算有这个心,怕也使不出多大力气。”
田豫微微一笑:“主公,聊胜于无嘛。”
想一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薰俷当下写了一封信,让人连夜赶赴幽州通知吕布。
这时候,赵云也已经点齐了兵马。
薰俷回到府中,把情况告诉了小文姬。听说父亲要去追那吕撷,小文姬自然不愿意。
“爹爹,为了那个小贼,您何必要去冒险呢?他既然要去做英雄,那就让他做好了。反正又不是我们让他去的,女儿觉得,您这么冒险,实在是有点不值得。”
小文姬现在是对那吕撷腻歪透顶,言语间还带着不舍之意。
薰俷笑着抚摸小文姬的头,片刻后说:“妞妞,此事你不必再说。如果换一个角度,有朝一日你这么做,想必那吕奉先也不会袖手旁观。总归是个孩子,难道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去送命吗?放心吧,爹爹这去去就回,你要乖乖地,莫让我担心。”
从典满手中接过了鬼哭矛,而后翻身上马。
自有人牵来了一匹神骏的西极马,把雷音锤等一应物品,挂在了马背上。
“好了,爹爹这就走了,妞妞在家不可以顽皮……子龙,我们这就出发吧!”
薰俷说完,策马扬鞭。
四大护卫中,董俷只带了越兮和郭援二人,留下郝昭淳于导,在家里保护小文姬。
赵云紧随董俷身后,一千元戎士,三千西极马浩浩荡荡的冲出了朔方城。
徐晃等人的神情忧虑,眺望着董俷一行人渐行渐远,半天没有说出来一句话。
小文姬突然跑上了城门楼,冲着董俷离去地方向大声喊道:“爹爹,你要保重!”
稚嫩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小文姬的心里空落落的,眼泪不自觉地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爹爹,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