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姨娘是家生子，自小是侍候着府里老太太的，那个老太太是见不得那个出自神剑山庄的媳妇，往儿子屋里，就是如今已是太傅大人的屋里塞进去，待得一朝蓝田种玉，瓜熟蒂落之后就有了姨娘的名分。
虽说儿子只能称她为“姨娘”，可儿子出息了，怎么可能会撇下她这个亲娘的？
张姨娘在府里也算是个人物，就是太傅大人面前伏低做小着，在方二夫人面前，那一直是存着气性儿，时不时地想着压人一头。
听着方慎的话，那个脸就给僵着，话到是不好回过去，要是传到老爷面前，还不定以为她这个姨娘敢对府里的大少爷甩冷话，甩冷脸的，这府里如何争，就是争不过方慎在老爷面前的地位，原本着她的儿子就是府里的长子，就给方慎硬生生地压成二少爷！
因着方慎，她一直让方二夫人给压着，儿子都跟着低上一头，明明就是比她好一点儿的贵妾，因着出生比她高，就让老爷给扶正，成为继室夫人。
“夫人这可是怎么说的，弄得妾身好没有脸面，好心好意那么一提，到是妾身的不对了，妾身这就给大少夫人赔个不是。”张姨娘嘴上这么说着，几步就已经到秋娘的面前，还试图弯腰赔礼的。
要是按着秋娘的心性，就会站在那里，好生生地受她一礼，可她知道这不应该，只得拉着方慎退开点，没受下这个，“张姨娘这样子，到是让秋娘为难了，张姨娘说的是好心好意提上一提，我要是因着此事心中记恨张姨娘，那便是我的不是，是不是这个理儿，张姨娘？”
她的话轻轻的，到后面才加重些，尤其是最后的“姨娘”两字，说完后，还对着方慎一笑，方慎压根儿没去看张姨娘一眼，反而是见她一笑，就来了兴致，那个手硬生生地拽紧着。
“姐姐……姐姐……姐姐……”他一直就这么唤着，也不改个词儿的，谁得看出来他满心的欢喜，笑得跟那个清晨的朝阳有得一比，灿烂得很，令人都不忍得叫住他。
方二夫人也是这样子，只是，她刚才听的话，知道这个从护国将军府里出来的慎哥儿媳妇不是个好惹的，听着她与张姨娘那个话，虽是让她心里痛快许多，可到底是不喜的。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矛盾，她也一样，这么多年来，张姨娘因着有个不错的儿子，就想着借着那个儿子压过她一头，可惜着，老爷眼里重要的还是慎哥儿这个嫡子，这个跟着傻子一样的嫡子，还为他娶进一个妻子。
宽大的袖子掩住她紧握成拳的手，身边的丁香小心翼翼地扶着她，方二夫人面色微微地缓下来，到底是她才是夫人，名分就那么摆着，方业还得称她一声母亲，任张姨娘怎么蹦还是个姨娘。
这么一想，心里一下子开朗起来，方二夫人微停个脚步的，回头瞅个满心欢喜的方慎，眼里又冷不丁地添个暗色，正巧与张姨娘探过来的视线对个正着，她光明正大地回上，“秋娘过来。”
这一声，秋娘自是得过去，真没空理方慎笑脸儿，虽说那个笑脸，让她很是轻松许多，不知道为什么，有他在身边，她觉得还是好的，也说不上来什么是好的，就是着，让别人为难时，身边还有个人，就算是不能替你说话，心里还是有底的，大抵是这么个回事。
“是的，母亲。”她唤的没有一声疙瘩，却不叫娘，她的娘早已经化为一杯黄土，随着战死边关的父亲一起深埋地下，再没有那个娘。
方慎跟着她的脚步，跟着往前走，没有一丝想要放开她的意思，对着方二夫人一直是笑得很乐和，“母亲，慎儿的姐姐，母亲……”
他复杂的话不会说，简单不过的冲着方二夫人，说些意味不太明的话。
方二夫人到是理解他的意思儿，伸手点向他光洁的脑门儿，“嗯晓得了，我们家的慎哥有媳妇儿了，晓得了，可是呢，慎儿可不能再叫姐姐了，知道不？”
秋娘到是没说话，就恭敬地听着，有些话只要听着就行的。
方慎到是反应快的，连忙着把话就给应回去，“母亲，不能叫姐姐，慎儿要叫什么？”话是这么说着，可一会儿又想起些什么似的，他紧紧地揪住秋娘的手，这个还不止，还用另一个手臂赶紧地圈住秋娘，“姐姐不能走，慎儿不要姐姐走……”
光天化日之下，就是再亲密的夫妻，也不见得能有这个架式，房里亲密就得了，这屋外，多少双眼睛盯着，男人到是没事，女人可就是有事的，没个矜持，甚至是什么难听的话都能往上头赶去。
秋娘到是想挣开，却是顾忌着怕要人知道她身负武功，不敢用太多的力，可那样子又怎么挣得开力大如牛般的方慎，只得不挣扎，免得样子太过难看。
“慎儿，听话，放开姐姐，知道吗？姐姐不会走的。”她轻声细气地说着，试图说服着不知道为什么要冒出那个结论的方慎，“姐姐不会走的。”
“真的？”方慎乌溜溜的黑眼睛里染着一丝疑惑，巴巴地瞅着她，好像在看她话里到底是说的是真还是假的，又忽然着扭过头，对着方二夫人说道，“母亲，姐姐才不走呢！”
方二夫人不过是想纠正着这个不像样的称呼，却不料着方慎能把话儿给想歪处去，还以为要让他的媳妇儿走，这不，让她面上有些挂不住，“慎哥儿，谁也没让你媳妇儿走，慎哥如今是娶了娘子的人，怎么能叫自家娘子为姐姐呢？”
话说到这里，她眼神一利，冲着秋娘，“秋娘，话可得改改了，太傅的府里可没有唤着自个夫君叫‘慎儿’的道理！”
语气极是严厉，没有半点情面可留。
秋娘到是不太在意，她跟个没事人一样，面上还是留着几分恭敬的态儿，“是的，母亲，秋娘知道了。”
“母亲坏……”
谁曾想，方慎到是闹起脾气来，冲着方二夫人就是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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