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府里有个规矩儿,便是太傅下朝回府时,阖府上下俱得去迎接。
王婆子这话一说,方二夫人与张姨娘便都是换了张脸,变得很和乐,两个人像是从来没有矛盾似的,就连着看向秋娘的目光也柔和个几分的。
“是爹要回来了吗?”方慎那个眼睛亮的,跟听见什么好事儿一样,拉着秋娘就要往外跑去,“母亲,慎儿要是去见爹爹……”
“这、慎哥儿——”
方二夫人根本唤不住人,眼睁睁地看着方慎拉着人跑出去,只得带着人往前走,步子到也不快,不急着,王婆子过来的时候,老爷应该还没到府门口。
“姐姐,爹爹怎么还没有到?”
跑到府门口,方慎没见着人,就急着问秋娘。
秋娘还是第一次见方太傅,哪里知道他怎么还没有回来,只得按紧他的手,试图安抚着他,回头一看,方二夫人与张姨娘已经走过来,再往大门口一看,有轿子过来,是八抬大轿,估计着是方太傅大人的轿子。
“慎哥儿过来……”
方二夫人见着他们两个人就站在大门口,面色一滞,嘴上已经说着话,手微朝前一动,试着将方慎招过来。
方慎的眼里闻言,微有个迟疑的,却还是拉着秋娘,跟往常一样站在方二夫人的身后,把张姨娘挤到最后边去,“姐姐,快来,来这里,慎儿都在这里等爹爹的。”
这种举动落在方二夫人的眼里,更是不喜,对秋娘更为不喜,目光暗沉,面上笑着,迎上前去,“老爷,妾身等恭迎老爷回府。”
方二夫人领头,后面的人都是学着她的样子,恭迎着回府的人。
方太傅下轿进得府里,还身着朝服,那身紫蟒朝服,让他显得极有威严,让人在他的面前都不敢抬起头来直视,目光炯炯有神地扫过前来迎接的人,比平时多个人,就是慎哥儿媳妇,他作主给儿子娶的,下了一番功夫,能如儿子所愿,他决不会眨上个眉头的。
“慎哥儿,过来到这边。”方太傅没理任何人,甚至都没看方二夫人与张姨娘一眼,直接地向方慎招手,还补上一句话,“慎哥媳妇儿也跟着过来。”
秋娘没想到自己也会让太傅叫过去,脚下微微一愣,就跟着过去,小步地走着,就在方慎的身后,没有回头看方二夫人与张姨娘,她怕自己要是一回头去看,就能见着方二夫人的眼刀子冲着她过来。
“父亲,秋娘拜见父亲。”
书房里,当朝的太傅大人坐在书房里,面色严肃,看不出来是个什么样的想法,秋娘上前一步,从方慎的身后出来,双膝一软,就跪在方太傅的面前。
要是说这桩婚事,最大的幕后推手就是面前的这位太傅大人,让她最为抗拒,可她都已经与方慎成亲,就不得不跪下请安,至少得敬个媳妇茶的,现在就是,她手里端着茶,递到太傅大人的面前。
“嗯,乖,这是给你的。”这位当时的太傅大人接过这杯媳妇茶,顾不得太烫,一口就喝下大半杯,才把媳妇茶放在一边,从袖子里拿出两个看上去显得鼓鼓的红包,一个先递给秋娘,另一个则是递到方慎的面前,“慎哥儿,拿这一包。”
秋娘接过手来,颇有些分量,就是不知道头儿的是些个什么东西,或者只是银票?
相较于她的淡定,方慎快速地上前一步,把红包一把抢过来,嘴上笑得很乐,一下子就把红包给拆开,里面是几张银票,给折在红包里。“一张、两张、三张……爹爹,你给的比上次多!”
好家伙,他还会数数!
他的动作让秋娘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看着被他丢弃在地上的红纸包儿,心里到是想的另外一回事,估计着她手里的红包不比方慎的少,因为的她这个明显要厚一点儿。
“父亲,这个……”
她抬起头,望向一脸慈详的太傅大人,此时的他,没有朝堂里的威严,更没有甫进府门时的严肃,就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对着儿子极为宠爱的父亲。
“拿着,也想不出什么东西是个好的,慎哥儿喜欢这个,自小就喜欢,那就给你们夫妻都送这个。”太傅大人好象察觉出她要说个什么,先一步堵住她的话,“慎哥儿媳妇,慎哥儿可是交到你的手里,就是你的责任了。”
她的责任?
秋娘眼瞳一个放大,不由得有些个迟疑,但是,她很好地掩饰住自己,不肯让自个儿心里头的想法泄露出来,“父亲所说何意?慎儿是媳妇的夫君,自是要护着慎儿的,父亲说的太过严重了,媳妇担待不起。”
责任太重,她不想承担,也不愿意承担,总不能让她把方慎的大小事全都管起来,她没那个时间与精神,自是不想应下来。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当太久的太傅了,这位太傅大人压根儿没把秋娘的话放在心上,自顾自地再吩咐道,目光落在方慎的身上,“慎哥儿媳妇,以后无须去你们的母亲那里请安,你只要好好地顾着慎哥儿就成,这府里的一切人都不会来打扰你们。”
话是对着秋娘说的,让她一下子清楚应该把自己摆在什么位子上,什么妻子,或者又是夫君的,不过是太傅大人觉得她很适合照顾着方慎罢了。
她到是没表示出什么抗拒的神色,既然是这位公爹大人开口的,她乐得不去服侍着方二夫人,不是她不愿意去,而是不想看别人的冷脸,她没那种心情,别人冷着脸,还得巴上去,笑得很违心。
“是的父亲,媳妇省得。”她回头看着还是在数着数的方慎,见他手里的银票已经不见踪影,手里也没有,他就是掰着手指头一直在数数,数错了,又重新开始,却是一直在那里重复着。“父亲要是没有别的事,媳妇与慎儿先告退了。”
“嗯……”太傅大人应的很快,没有一丝不快的样子,手一挥,“下去吧,回你们的院子去,那里也有厨房的,各自屋里吃了事,不是什么年节儿,就各自打发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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