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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娇有想过自己因为失血过多产生了幻觉,可是甘露的气息真实地就吹在自己的额头上,她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发丝随甘露的气息而动,甚至是马车一直颠个不停让她的腰背都快断了。这一切感触,难道也是假的吗?
若是真的,可又怎么解释自己碰到的事情?她就像灵魂脱壳了似地,可以不用拘束在躯体里头。但是恰恰怪也怪在这里,她看东西的视角与范围也仅仅与自己现在的身体保持一致,只能看到车里的几个人,却看不到自己的身体。也就是说,自己没有灵魂脱壳,灵魂还好好地待在娇娘的躯壳里呢!
她有点害怕。要是自己永远醒不过来,是不是就一直这么躺着了?无声看着周围人的生老病死,而自己做一辈子的活死人?这不是一个**监狱么?
太可怕了!她原本只想消耗血气使得柳氏对于自己的病情深信不疑,可没想到会引出这个意外。
不对,玉娇在心里摇头!活死人的身体难道也有知觉?也能看到这一切?显然并非如此。她立刻镇定下来,忽然间想到前不久自己猜测的,难道娇娘的身上真的存在第三只眼睛?
她好像有些明白了,娇娘尚且年幼,可所知所学却已让许多成年人叹为观止。拿鉴定一事来说,非十年功力所能为。哪怕是拥有几十年收藏经验的藏客,也未必有娇娘这种老辣娴熟的眼光,更别说她是个仅仅十三岁的小姑娘了。
这也解释了,为何她继承娇娘多数的生活记忆,然而单单对学术上的知识却一片空白的奇怪现象。也许,娇娘根本不算是真正懂得辩古鉴金的本领。
定是如此,她一定与生俱来拥有了常人看不到的第三只眼睛。
但这第三只眼睛在哪儿?是实还是虚?与那块白璧又有何渊源?
另外,为何先前娇娘能拿那第三只眼睛品鉴各种古物,而她却不能,仅仅以此预见过两次未来所要发生的事情,还是误打误撞的。
这几者之间,到底存在什么关系呢?
也许是太过深思,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醒了过来。甘露时隔一定时间便低头看她,突然“呀”了一下:“小姐你醒了?”
玉娇噎住,怎么搞的,自己竟然连醒过来都没察觉到。她抬起头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实有细碎的刘海被甘露的呼吸拨乱。这也就证实,自己刚才并非臆想,真正是拿第三只眼睛看到并感觉到了一切。
旁边至始至终蹲在角落的小药童缩着脖子,一听甘露喊玉娇小姐,就吐了下舌头:“难怪小哥你长得这般细皮嫩肉,原来是玉家小姐。”说着往沉默的易先生看了看,扭过头去偷笑。
玉娇知道这脑袋瓜子里刚才想的是什么,脸色顿时紫涨,把头侧到甘露小肚上。
易先生随便哼了两哼,拨开车帘一路浏览,未几便说道:“到了。”
玉娇喉咙口上下滑动了几下,突如其来一股神魂忐忑。她抓住甘露的手道:“别告诉任何人刚才的事。”
甘露的黑眼睛骇住:“这么大的事儿……”
她眼神一亮:“我另有打算,此事万不能透露出去。还有,我脸色怎么样?”
甘露点点头,似乎有些明白过来:“奴婢才半日没见着小姐,小姐活似瘦了一圈,也不知被谁虐待的。”说罢那眼神直瞅易先生,她可认得此人,当日一大帮子人事前一声不吭就闯到玉家,在门口站着的黑衣人不就是眼前这个?别以为换身衣裳她就不认得了,那活像全天下都欠了他银子的模样,看过一次就不会忘。
对于易先生竟然跟玉娇又有牵扯,甘露早就堤防了起来,生怕这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娘吃了生人的暗亏。
一行人下了车,立马让里头管府的家丁抬了张肩典出来,安置下佯装昏睡的玉娇,便往府里头去。
管公子与柳氏得到消息,都有些坐不住。双双起身到中庭来迎,各自盘算又皆不同。柳氏见玉娇横着进来,心中陡地一震,想到莫非是自个儿想多了,娇娘早已病入膏肓活不长久。若病情属实,她风雪无阻走这一趟,得了这么个消息就也值当了,届时等娇娘一走,她就能高枕无忧,永坐霸王店了。
管公子却吓了一大跳。早起时看望娇娘虽然脸色不好,但是也没虚弱成这样,何况她什么时候溜出去的,自己也毫不知情。心中直打鼓,生怕柳氏给他按个照顾不周的罪名,担心地浑身直窜冷汗。殊不知,在以前这可是柳氏该担心的东西。
一方面,娇娘不能回玉家去,第二方面,娇娘死不得。管公子存心留下娇娘藏私,可谓是费尽了心思。
没等家丁们把人抬进屋,他就亲自出来接她。
玉娇似乎半醒半睡,阖着半双眸子,又似乎时时处处打量屋里的人。甘露取来厚厚的团花被把她的身子焐严实,只露出饧涩的眼睛。
易先生身上的伤势不小,一路上咬牙忍着,到管府之后就先自报家门,一心想着完事儿回去休养。
堂里摆上了茶,他便对管公子及柳氏掬了掬手,道:“敝姓金,久仰管公子大名。”
管公子一听,笑了笑,理直自己的梅花扣对襟紫衫,也对着易先生拜了拜:“失敬失敬……”两个人一来一回打起了商人腔调。
玉娇在被子底下轻轻抚摸自己手臂上的伤口,禁不住有些苦笑。没想到这大冰脸甚得她心,连她想让他帮忙伪装成金老板竟也能看穿。别看他平时有些冷淡不知生趣,但在管公子面前装腔作势却自成天衣无缝,一颦一笑都像浮着铜臭的市侩之徒。
尽管如此,她还是在心中结结实实地告诫了自己一番。越是如此,斯人越不能靠近!
也许是因为失血的原因,她感觉到了疲惫袭上四肢百骸。便将双目合拢,索性就在肩典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任凭柳氏一声不吭地拿眼刀子寸寸削她。反正这儿其实也并没有她的事儿了,余下的易先生自懂得如何周旋,她放心得很。
然而这一回,脑海里并未呈现在路上的那一幕,那种宛如水车转动淙淙的水声也消失不见了。不过身体却很舒适,好像流逝的血液一并带走了连月来的担忧与压力,让自己得有一丝喘息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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