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岩这石头脑袋终于开窍了?玉娇真想掏掏耳朵,证实一下自己有没有听错。眨巴着眼睛,本着虚心好学的姿态问:“你知道秦丹朱为什么来这儿?那你说说看。”
孟岩不好意思地挠头,这会儿已对玉娇俨然不疑,自然有股屈于人下的谦卑。掂量着说道:“属下也不知道自己想得对不对,就说出来,让小公子评断。”
玉焦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孟岩道:“小公子适才问,船上刚刚上来的那人是谁,属下斗胆猜测,此人正是隐居麟州市井的玉泉公子唐澜。”
“玉泉公子?”玉娇嘀咕,脑海里这一名字一闪而过,仿佛隐隐牵动某根神经,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她仰起头,蹙眉苦思,看似让孟岩给个结果。
孟岩微愕:“莫非小公子没有听说过此人?”
玉娇娇憨地笑:“呵呵……不好意思,这名号我还当真没有听说过。我常年都在深闺,出来时亦是身边婢女成群,家里人看得紧,这些坊间奇闻异录知道得并不多。”反正一遇到自己孤陋寡闻的地方,她就推给之前的生活,谁也不会怀疑什么。
孟岩点点头,寻思着道:“这也是。”又笑了笑,方向玉娇介绍起这个玉泉公子的来头。
原来这玉泉公子唐澜,祖上竟曾是东珵国的一大贵族,其祖乃是跟随秦允出生入死,开创东珵国的一大猛将,其父也是个不小的官,但是不知道为何于唐澜立冠之初暴毙在家。其母是北晋出了名的第一美人芙姬,当初唐澜之父在北晋三日博一笑才得芙姬认同,结为秦晋之好。故而,在夫君暴毙的第二天,她也便自刎殉情了。打那时候起,唐澜就孑然一身,四处云游。
据说唐澜懂得各种音律乐器,特别是操琴之技简直在四国之内无可匹敌。就因他这身本领,也曾惹出无数风流韵事来。
就这样一个人,有什么值得秦丹朱为之千里迢迢赶来麟州相会的呢?
不过听刚才的箫声的确优雅有情,其中韵味悠远又鲜活,像是能渗入皮肤似地。关乎善乐这一点,玉娇也算认同。难道秦丹朱也仅仅是因为这个才来找唐澜的?
她将疑惑一个个都点了出来:“应是秦丹朱事先已经打探到了唐澜的下落,所以才决定在河中起舞奏乐,引唐澜出来。”像唐澜这种风流骚客,岂会放过这种耍BI的机会。但是想想,他既然肯孑然隐居,大概也是个弃富贵如浮云的人,当然不会低俗到随便什么人向他勾勾手指,就现身的。
这么想,唐澜这个人倒有几分神秘了。
所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能与市野之地依旧秉持淡然之心,是有相当大的难处的。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些原本单纯天真的人,在那些灯红酒绿之中迷失真善美了。
说起来,竟对这唐澜暗生了几许赞叹。
孟岩此刻却似乎已看透了些什么,微微一笑,问玉娇:“小公子若是以为这便是唐澜的全部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哦?”玉娇眸中目光一锁,看来唐澜的背景也挺深的。
孟岩买了个关子,瞅了瞅远处停在河中央的船舫:“还是小公子说得对,咱们应该先过去探探。”
玉娇也不急着让孟岩解释,她有预感,自己与唐澜日后要接触的机会只怕还有很多,到时候自己亲自去了解,岂不比孟岩说得更加详细具体么?于是点点头,但是又迟疑了一下:“我刚才说上船去,可是还没想过要怎么上船。你看,这儿到处有重卫把守,我可没有能力一个一个都将他们打趴下。”耸了下肩,表示主意是她出的,那么体力活就绝对不应该归她管了。
孟岩也不糊涂,咧着嘴憨笑道:“这个小公子无须担心,你在这儿等着,属下去去就回。”说罢猫着身子从长蒿之间钻了出去,身影一晃,就与夜色融为一体了。
玉娇摸了摸下巴,既然孟岩会搞定后方,那么,她就只好在这边继续监视敌情了。哎……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好端端的找宋宽的事情,会整出这么多旁枝末节出来。先是宋薇惨死,接着便是秦丹朱形迹可疑,再是自己跟端木易的瓜葛,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不过想到宋薇之死,又勾起了许多回忆。宋薇的娇嗔斥骂都一一在耳,但已人去不能复生,以后再也听不到她说任何话了。
这个时候,是否宋宽已经去义庄找宋薇的遗体了呢?若然能顺利领会,那么应该会好好安葬宋薇的吧?或许,他会将宋薇与大阿嫂小宝他们葬在一块儿。这个时候,自己还是不要去打扰他的好,万一真像端木易说的那样,宋宽将她视作屠家仇人,那她就冤枉死了。所以还是等宋宽冷静一下,接受了这些事实,再去找他吧
想这些的时候,岸边原本立得似塔一般的侍卫忽然闷声倒了两个。过了一会儿,孟岩就连气儿都不喘地回来了,笑里挽着一套衣裳。
玉娇打量他,已经换上了刚才那些侍卫的衣服,就想到刚才倒下的那两个究竟是怎么回事了。于是笑了笑,接过衣裳问道:“你让我穿这个?”
孟岩诚恳地点了下头:“委屈小公子了。”
“嗬……不委屈不委屈。我只是想问一下孟岩大人,请问,你有见过像我这样个头的守卫吗?”
“……”
根本不可能嘛这个傻孟岩,还当她玉娇是个真男人呐?这般重的金属盔甲加上长得离谱的大袍子,她怎么可能撑得起来嘛别说衣服了,光胸前后背的两个金属护胸护背都能把她压死。拜托孟岩大人,您多少也怜香惜玉一点儿吧?
孟岩一听,果然也窒息了好半天,扑哧笑了一声,把衣服扔了:“属下考虑不周……呵呵……”
玉娇摇头:“罢了,有你就够了。即便出什么状况,你也会保护我的,对不对?”她心里是打算,最坏就是跟秦丹朱直接SAY个HI的,所以穿不穿衣服伪不伪装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
孟岩立刻抬头挺胸,连说话的语气都分外铿锵,答道:“自然是。我在小公子在,我死……”
“哎,打住你死了,我也得死”玉娇扇了两下手掌去晦气,朝船舫努了一眼,“幸好岸边还有船,不过我不会划船,你会不会?”
孟岩精神抖擞:“属下除了不会飞,其他的都会”
玉娇“嗯”了一声,再飞甩了个大白眼:“小心别把牛皮吹破。”
“……嘿嘿。”孟岩难得调皮地笑了笑。
两人便趁夜色滑下山坡,急速靠近停泊在岸边的几艘小船。解开缆绳,长蒿一撑就滑离了浅滩,悠悠地朝河中央的几艘船舫靠近。
两人不知,就在他们乘船离去的时候,旁边的小船也被人解开了缆绳,像条黑暗之中的活鱼似地,一直尾随在他们的船后。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小船已经离秦丹朱的船舫很近了。但是耳侧传来的,仅仅是河面上更加猛烈鼓噪的寒风,连半句人声都听不到。原本他们是打算潜藏在大船附近偷听的,可是失了天时地利,不得不摸上船去。可秦丹朱在主船上布下了许多侍卫,想要不被人发现,恐怕有点困难。再说,其他船看似是乘着舞娘美姬什么的,实则都埋下了重兵保护,即使玉娇她们不登船,也早晚会被巡逻的侍卫发现。
所以算来算去,横竖都是一刀,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上船跟不上船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拿出豁出命的打算,必然是上船去的。只不过究竟怎么上船,还狠值得商榷。
在甲板上观望了片刻,孟岩便与玉娇一起钻进了船舱商量。
“小公子,这船很高,属下有轻功要上去不难,只是小公子你……”
玉娇明白孟岩话里的意思,他是想一个人去。这傻子,说他笨,他偏偏能把自己跟端木易诸葛均这几个人之间的厉害关系分析地清清楚楚,可是说他聪明,眼下这个简单的道理他却不懂。
难得对坐她够得着他的肩膀,玉娇就拍了拍他的箭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孟岩大人知不知道唇亡齿寒这个道理呢?”
“唇亡齿寒?”
显然,这个时代还没有先人发明这句成语。那么玉娇就算是鼻祖了吧?她无奈地道:“你觉得,嘴唇没了,牙齿还能够生存很久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个总应该知道了吧?”她已经点得够直白了。
“这个……”
“行了行了,我就这么说吧,你觉得你上去了,我在这儿就不会被人发现么?又或者,你在上头出了事,我这边儿能一个人逃走吗?”
“呃,小公子说得好像颇有道理。不过船上具体情况如何你我都不得而知,若然凶险万分的话……”
“那也总比我一个人在这里孤立无援的好呀兄弟合心,其力断金呢”玉娇忍不住搂住孟岩,笑嘻嘻地道。
孟岩的身体僵硬地跟块石头似地,一动不动,任由玉娇搂着,心情忐忑。
忽而河上一阵波涌,小船猛然摇晃起来。
孟岩飞快揽住玉娇的身体,惊觉四周有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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