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路感到这人真是有意思,也感到真的是世事无常。打金钗的人走了,天路又融入到了寂寞而充满生机的茫茫林海之中。他在这里一住就是一星期,拍了很多动植物的照片。有一次,他在山中的一处空场,碰到了一群猕猴。他还用DV拍了一场难得一见的猴王之间的决斗场面。两只公猴在一群猴子的静观下,展开撕杀,扑、咬、抓,半个钟头的较量后,两只猴子都是头破血流。最终一只猴子,也就是那只老猴王被挑战者打败,嗷嗷惨叫着夹着尾巴逃走了,那血淋淋的场面让人惨不忍睹。不过这种血腥的、惨无猴道的生死决斗却对动物种群的优化具有积极意义。每一只猴王都不是终身制,当它身强力壮的时候,他自然享受到对全体母猴的交配权。但它必须随时随地接受年轻公猴的挑战。猴王是很有危机感的,因为它没有免战权。一开始,它当然能够轻松教训那些不识相的小公猴。但当它年老体弱的时候,就会被更为强悍的公猴打败,或死或伤。受伤的老猴王并没有人间太上皇的待遇,而是要被驱逐出猴群,孤零零地一个人为生存去奔波,直到孤独地死去。凄凄惨惨凄凄!猴王的命运告诉天然,选择了王者之路,其实就是在选择辉煌的同时,选择了失败、孤独和死亡。
老虎、狮子、野牛不都是这样吗?也许它们并不知道优生劣汰、适者生存的道理,但它们正是通过这样的王者之战来促进了种群的不断进化。反观人类,吴天路便觉得有些郁闷。比如做官的,只要不被查处,那就是终身制。不管他是不是老眼混花,是不是脑萎缩,是不是尸位素餐,是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只要他还活着,还没有到退休的年龄,他仍会坐在主席台上。人,高级动物啊,真该向那些低级的动物学一学。
一周以后,他从山下带来的食物已经吃光了。但他并不打算下山,因为这里有他吃不完的东西,而且都是绿色纯天然的食品。但这一处世外桃源也并不宁静,一天中午他正靠在一棵巨大的珙桐树下打盹时,突然传来了一阵枪声。他站在树后向前面看,只见有三个身穿迷彩服的年轻人正掂着猎枪在追赶一只金钱豹。豹子已经中枪,气喘吁吁,脚步蹒跚,最终它被一张大网套了去。不用说,这是一群盗猎者。吴天路悄悄潜行在几个人的后面,发现下面还有几个人,抬着有几只大铁笼,背着几口大麻袋。麻袋里装的什么看不明白,但都是鼓囊囊的,还在不停的动弹。大铁笼里有金丝猴、白熊、穿山甲等国家保护动物。吴天路非常气愤,他本想冲出去和这一帮人理论,但想到这些人都是些亡命之徒,他不仅不能劝说他们将动物放生,他自己的小命也可能会被这些人拿去。如果他有沙无敌或何广位的能耐,他一定不会让这些人得逞。可弱不禁风的他,现在也只能为这些可怜的动物悄悄流泪了。
作为一名大学老师,一位生物学家,吴天路当然对野生动物的走私情况了如指掌。世界上有三大非法贸易,第一是毒品走私,第二是军火交易,第三就是野生动物走私。据说,有些年份,野生动物走私的全球贸易额比军火贸易还要高,坐上了非法贸易的第二把交椅。没有人知道全世界野生动物走私确切的年交易额,但有关专家估计说,其利润一年可达l00亿美元之巨。其中,走私濒临灭绝动物的年交易额至少达20亿到30亿美元。一般来说,偷猎发生在欠发达国家和地区,走私的终点站却是富有而先进的发达国家和地区。当动物走私接近或到达终点时,盈利就渐渐显得惊人起来。在哥伦比亚的波哥大,一只蓝黄鸟只值10美元,可在美国能卖到1500美元。野生动物的大量走私,大大加快了珍稀动物的灭绝速度。据化石分析结果,一种鸟的灭绝至少需要200万年,一种兽类需要60万年。但今天,自然界生灵的灭绝速度加快了几千倍甚至几万倍。10年前平均每天一种动物绝迹,而现在平均每4小时就有一种生灵从地球上永远消失。这些血淋淋的残酷现实,让吴天路感到欲哭无泪,欲诉无门。
一段时间以来,吴天路在深山中收集到了一些粪便、毛发等野人疑似物品,他都用塑料袋精心包装了,准备日后回试验室里去做进一步的研究。在例行的每时观察中,他在一棵红桦树上通过望远镜突然发现了远方的一个山洞边,站着一个赤身白发的人,是人?还是野人?吴天路一下子兴奋起来,差一点从树上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