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在岩石下面的三个人都惊呆了,只眼前先是一片白光,接着是漆黑一团,耳旁响起了闷雷般的轰鸣,又如沙尘暴铺天盖地。泡-书_吧(w.aoShU8.m)当一切平静下来后,三个人发现彼此都还活着。
好在身后有这么一块巨大的岩石作掩体,他们不仅没有被雪流卷走,而且身边还留下一个小小的空间。往上看了看,似乎雪也压的不是很厚,几个人就用雪镐奋力地向外刨起雪来。很快,他们就又一次看到了蓝天和白云。
放眼望去,雪崩已经停了。但见雪崩过后的痕迹如同凝固的波浪,也不知有几千万吨的雪一直从上面滚到下面。
张蕊蕊站在岩石的旁边大声地喊道:“吴老师,吴老师!”四下里传来的都是她自己的回声,哪里还有吴天路的影子。两个助手也在大声地呼喊,可天底之间唯余茫茫,刚才还是可亲可敬的贡嘎山,现在就像是一个狰狞的恶魔。
一个不祥的预感同时袭上几个人的心头,吴天路老师已经是凶多吉少。
张蕊蕊已经是报头痛哭了。她对那两个助手说:“吴老师是为了救我才被雪流卷走的,他是为了我啊!”
一个助手说:“吴老师应该是在下面,咱们向下搜寻。”
几个人就沿着雪崩边沿的山脊线战战惊惊地往下走去,可根本就打不到吴天路老师那怕露下的半点痕迹。一直走到有手机信号的地方,他们向当地的110拨打了求救电话。
听说一位大学教授在刚才的雪崩中失踪,当地政府极为重视。很快就有一支由武警、民警组成的救援小组出现在了三个人的视野之中。
但雪崩留下的面积太大,几十个人的队伍在这里就像是大海中的几根小草。
在搜救小组的请求下,通过过协调,当地驻军又派来了两架直升飞机。可搜寻了一个下午,也没有见到吴天路留下的一点痕迹。
晚上,一架直升飞机把张蕊蕊他们三个人运到了康定。张蕊蕊当时是哭着不走,两位助力就劝说她,当地政府如此重视,他们三个人目前在这里也起不了什么作用,相反人家还要分心照顾他们。
第二天,搜救工作继续进行,吴天路所在的山阳大学也过来了一位副校长,同行的还有吴天路的三弟吴天彪。
远在北京的吴天娇最先从张蕊蕊那里听到了这一不幸的消息,她当即就哭了。她开车到中组部找到了吴天然,吴天然一听,整个人一下子也蒙了。
吴天然稍稍平静后,和吴天彪通了电话,吴天彪说正在赶往新州机场。马上就要登机飞往成都,随后驱车前往康定。天然问家里的父母亲是否知道这一消息,吴天彪说现在还没有告诉他们。吴天然说好,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他们。到事情弄清楚后,再说不迟。
搜救的第三天,吴天然和吴天娇一块儿也从北京乘飞机赶到了成都,随后就来到了搜救指挥部。
当地政府听说失踪者是中组部吴天然司长的哥哥,在场的官员们都显出极为沉痛的样子。他们立即又加派了人手,扩大了搜救的范围和密度。
当张蕊蕊一见到吴天娇,两个人就搂在一起哭得不成样子了。
吴天然来到沉寂的贡嘎山脚下,深锁眉头,心中涌动起无边的哀愁。按照现在的情况,大哥吴天路很可能已经遇难了。
当地政府又全力搜救了一个星期,吴天然对一位负责人说:“我代表家属们非常感谢你们的全力搜救,但照目前的情况看,我们大哥生还的希望已经十分渺茫了。搜救工作可以停止了……”吴天然有些哽咽,实在说不下去了。吴天娇更是在一旁放声痛哭。
经过商讨,最后决定在贡嘎山的那一块山岩边为吴天然建一个衣冠冢,并用当地的花岗岩为他立了一块墓碑。
在墓碑前,大家为吴天路举行了一个规模不大但却庄严肃穆的追悼会。山阳大学的副校长致悼词,高度评价了吴天路对中国科考事业所做出的杰出贡献,说吴天路是中国科学界的第二个彭加木。吴天路的英年早逝对中国的生物科学带来了巨大的损失。他们一定会化悲痛为力量,接过天路同志手中的火炬,把天路同志未竟的事业继续下去。
当地官员也做了一个简短的致辞,他对天路同志的遇难表示深深的哀悼,对天路同志的科学精神表示由衷的赞扬,对天路同志在贡嘎山遇难表示强烈的自责。
最后,吴天然代表家属也做了一个简短的发言。他感谢山阳大学多年以来对大哥的关照,感谢当地政府对大哥开展的全力搜救。青山处处埋忠骨,大哥能和他最深受的山川草木相伴在一起,他应当会含笑九泉的。
吴天娇和张蕊蕊在林间的草地上采摘了几捧鲜花,放在了吴天路的墓前,两个女人都哭成了泪人。
张蕊蕊的内心更为复杂。她发现她和吴天路之间已经彼此产生了好感,最后很有可能要走到一起的。可惜啊可惜,她的恋情再一次被无情地埋葬了。也许是她的命不好,她的第一个男友是在陪她同游神农架的时候,从山崖上跌落而死,最后落得个尸骨无存。现在,吴天路被雪崩所吞噬,同样是尸骨无存。难道她张蕊蕊是一个扫帚星,谁走近她的生活,谁都要命丧黄泉,而且是尸骨无存?
这件事过去很久,白河县沙坪村的吴丰坤两口子才得知了这一不幸的消息。老伴段爱芳哭了一夜,第二天起来,原来花白的头发就变得全白了。而且白得耀眼,就像是贡嘎山上的冰雪。
吴丰坤痛定思痛,想到了同村刘半仙曾同他说起来的事情来。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当时吴天然还只是东阳县的一名副县长。
记得刘半仙当时说:“你这五个儿女,其中有两个是有血光之灾的。”
吴丰坤说:“堂堂昌明盛世,哪里来的血光之灾?”
刘半仙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吴丰坤说:“就算是吧,你们这一行不是也有破法吗?”
刘半仙说:“有些事,人可胜天。有些事,回头也枉然。”
吴丰坤说:“咱这乡里乡亲的,你有话就说。是不是得花些银子?”
刘半仙说:“吴大哥说笑了,哪能要你的钱。”
刘半仙又接着说:“吴大哥,其实信则有,不信则无。道可道,非常道。天机不可泄漏啊。”
吴丰坤虽然不信鬼神,但刘半仙的这些话也让他感到有一丝担忧。
那个时候,吴丰坤就开始盘算。他身边的这五个孩子,最让他放心的是老二吴天然。按他的性格和作风来推断,应该是不会有什么事的。老五吴天放现在还小,应该说也不打紧。但其他几个孩子都让他有一些不放心。老大吴天路,性格内向,有事就憋在心里。婚姻上又很不幸,一个人爱到深山老林里考察,一走就是音讯全无。难道是他有血光之灾?还有老三吴天彪,身上似乎总带一些匪气,难道会是他?老四吴天娇一个女孩子漂在北京,又没有人照顾,她的前途也让老汉担忧。
万万没有想到,原来认为只是刘半仙的随口胡绉,现在竟然应验了。想不到啊,吴天路居然会先他而去,白发人送黑发人。让他更为痛心的是,想送,还不知道从哪送,往哪送?吴天路连尸首都没有留下来,太惨了。难道这也是谶语,如果谶语的话,刘半仙说是有两个人。难道还会有一个?
吴丰坤的心里就像刀绞一样,脸上滚下了豆大的汗珠子,痛得蹲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