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如驹,犹如苍狗过隙,飘忽不定,难以捉摸。
又是一天清晨,九月的北方日头正足,阳光透过半遮的窗帘照在床上,使床温骤然发生变化。
感觉到脸上的灼热和刺目的光芒,许虎不自觉用右手盖在双眼上,揉了揉,睁开眼,见满室亮堂堂,又觉脸和周身干涩紧绷,说不出的难受。许虎用手糊噜几下脸,伸了一个长懒腰,突然怔住了,似乎很长时间没有洗澡,搓下的皴沿着脸颊簌簌的滑下来。许虎赶紧坐起来,举起双手一看,就见自己的手和裸露的胳膊上起了一层黑色的斑点皮,已经开裂,裂隙中呈现光滑的白色的嫩肤。
许虎惊讶的看着双手,试着相互搓了几下,黑色的死皮被搓成条状,纷纷落在床上,散发一种难闻的气味,刺激他连打几个喷嚏,一些花白的头发随着剧烈的摆头飘了下来。许虎冲进卫生间,快速脱下睡衣,映在镜子中的是一个黑白相间的人体,打开淋浴冲刷了起来。
随着澡巾的揉搓,水流的冲洗,许虎看着晶莹光滑的皮肤惊呆了。
为什么?
作为一名退休的内科医生,70岁的老人明白自己没有脱胎换骨的可能。
许虎在60岁时,老伴去世了,剩下他和两个儿女,大儿子许天德,北海大学毕业分到离自己所在的昌源市1600公里北川市工作。小女儿许茹芳在滨江工大毕业,分在省会滨江工作。
许虎65岁时找了个后老伴,为了争得儿女们的同意,将所有的存款和房产折成现金平分给他们。还是女儿比较有孝心,在昌源市花园公寓买了46平方米楼房给许虎居住,但房产证上写的是许天德的儿子许逸凡的名字。
许虎的后老伴很生气,每次儿女们回来都跟他们吵架,许虎性子又懦弱,两方面都得罪了,近几年儿女们节假日就不会来了,渐渐的连电话都也少了,几乎也不打了。许虎非常理解,虽然很是想念,但毫无办法。而许虎的后老伴等到许虎被医院解聘后,卷走所有的钱款走了,临了一纸离婚书把许虎重新推到单身贵族的行列。
许虎一年来,没少打电话要求到儿女家养老,可是儿女们就是不吐口,弄得许虎口也歪,走路也斜了,整天对着全家福照片发怔,还有时对着玉观音膜拜,企求能使自己早日登得极乐。
那尊玉观音是许虎和原配在首都著名的潘家园淘来的,原本以为捡了个大漏,当个传家宝什么的,谁料被儿子送到央视鉴宝栏目说是假的,是现代工艺的高仿,碎石玉料粘贴而成的。于是玉观音成了许虎前妻的遗物。
08年9月5日是许虎70岁的生日,夜晚,许虎独自享用了2包统一牛肉面和一瓶白酒后,关灯上chuang时,碰翻了佛龛,玉观音滚到了地砖上,碎了。
在一堆碎玉中,一个略成圆形拇指大小的碎玉发出青色的光,在黑暗中显得非常神秘,令人恐惧。许虎仅存的意识告诉他,这是含有高放射性的白石头。许虎苦笑了一下,毫不犹豫捡起发光的石头吞到了肚子里,平静的爬上chuang,解脱了,解脱了,终于解脱了。
有时候,人活着也是一种折磨。
当许虎梦游般将一大盆浑浊的液体倒在马桶里后,还心有余悸的使劲的咬一下手指,嗯,许虎不仅倒吸了一口气,剧痛告诉他是真实的,没有做梦。
然后,许虎自恋般的在卫生间镜子前摆弄起来,抚弄几下黑黑的一头短发,又将脸左右看看,面前年轻版的自己令许虎兴奋不已,就这样鼓捣一个多小时,直到肚子咕咕叫,许虎才拣了一条浴巾围在腰上,施施然走到厨房给自己下面去了。
坐在饭桌旁,嚼着方便面,许虎觉得不对劲,自己已经70了,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重生了”,不对啊!家还是原来的老样子,看看手机上的日期,也不过刚过去两天,不过一觉睡了一天两宿的老人可能离死也不远了,原本许虎睡前就没打算醒过来。“穿越了”,那更不可能了。只能说是“脱胎换骨,返老还童”。估计是那块石头惹得祸。
作为一名医生,许虎明白其中科学研究价值和巨大的经济利益。一但表明这不是特例,那人的寿命和生存质量可就芝麻开花――节节高了。
不过转念一想,太匪夷所思了,说出来能不能让人相信,还在三悬之内,就算别人相信了,自己不就成了被试验的小白鼠了,这辈子想自由恐怕难了。而且,自己能活多大岁数心里还没底呢!谁知道,转天一变自己也许又变成70多岁老人了.
想到这,许虎几下子吃完面,擦了擦嘴,将自己仍到床上,想要仔细在琢磨琢磨。一到床上,许虎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再一醒来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许虎一醒就赶紧跑到卫生间去照镜子,看看是否还是那个年轻人。当镜子显示一张青春帅气的脸时,许虎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又在镜子前流连了几十分,决定出门去吃顿大餐,试试外面人们的反应。
出去穿的衣服倒让许虎为难起来,满衣柜都是老年人穿的,尽是灰的,黑的,样式也老气。选来拣去,许虎只能选一套灰黑色西服,配上领带,白衬衣也看得上眼。
一出门,正巧了,旁边邻居赵大妈出来倒垃圾回来,一抬头看见许虎从房门出来,怔了一下。说起来城里的邻里关系冷漠,住对门可能一辈子不来往,可这许虎跟对门处的比较好,近一年来,没少得到赵大妈老两口的帮助,时常互相送点东西和串门聊天。
赵大妈看到一年轻人从许虎家出来,觉得很奇怪,但仔细一瞅又觉得眼熟。
许虎看见赵大妈,心里有点忐忑不安,又见赵大妈使劲的盯着却没有说话,心里一动,忙道:“是赵奶奶吧,我是许虎的孙子,我听爷爷提起过您,谢谢您对我爷爷的照顾。”说完把许虎自己也吓了一跳,好有磁性的声音。
“哦,是小许啊,什么时候过来的?来住几天呀?你爷爷呢?”
女人都好八卦,没想到大妈级的也这么厉害,许虎心里苦笑,脸上却带着甜甜的笑容,“赵奶奶,我昨天晚上到的,来办点事,可能得接爷爷去到北川去住。”
“哈,许老头有福,还紧着跟我们讲儿女不孝顺,这不,还是儿子心疼爹呀!”
“赵奶奶,我还有点事,爷爷已经躺下了,先走了,再见!”许虎赶忙说,并撒腿向楼下跑去。
“唉,唉,孩子别急呀,有功夫到奶奶家玩。”
许虎漫步街上,星光点点,霓虹闪烁,四周人流平静安详,没有人特别关注他。许虎也从街边的橱窗里自己的影像,看的出自己变年轻不是一场虚幻的梦,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迈进鑫芳饺子馆,靓丽的女服务员迎上来,将许虎让至一张靠窗的桌子,随手递给他一张菜单。
许虎随意点了韭菜馅,白菜馅,芹菜馅饺子各一盘。
小服务员很惊讶吧,连忙问道;“先生,您在等人还是要打包?”
“不,我就在这吃,先算账?”
“嗯,一共是24块钱。”
许虎拿出一张伍拾元的递给服务员,服务员接过转身向收银台去了。许虎看着服务员一扭一扭浑圆的屁股,心里不禁一阵燥热。他赶紧扭头向窗外望,暗自想到,没想到自己又有性的冲动,整整十多年已经不举了,也许真的强一些,后老伴就不会离开自己了。
年轻真好!
看着晶莹雪白的水饺,咬一口鲜亮的清汤流进口中,一股浓浓的香气扑鼻而来。
食欲,许虎已经多年尝不出食物的香味。吃饭在过去几乎成了生存的本能,现在食欲大增,三大盘水饺不一会儿就进了肚。如果没连松几次腰带,还觉肚子发胀的话,许虎真想再要几盘吃。
当许虎腆着肚子慢慢向外移动时,两个女服务员嘻嘻哈哈,互相推搡着笑着,私下服务员都称许虎为饿死鬼投胎,没有吃过饺子的土老帽。不知许虎要是听到这些,会不会跳起来。
回到家,许虎坐在沙发上,不愿动弹但也没有睡意,盯着未开的电视发呆,以后路怎么走,自己丢失的事情怎样和邻居,警察,还有单位交代。
左思右想,干脆一下子把房子卖了,就说自己到儿子家去住,留下目前的“我”处理善后,至于以后怎样生活随遇而安吧!操老本行肯定不行,-没证,二太年轻,求职不容易,还是想办法把自己孙子的身份证骗来。自己的孙子许逸凡已24岁了,是南华农业大学三年级的学生,冒充他是最好的了,省得找制作假证的还冒更大的风险。想到这,许虎兴奋其阿里,拿起手机就拨打起来。
许天德忙碌一天,下班又和同事到酒吧混了几个小时,跟几个酒吧女逢场作戏一番,回家已经半夜12点了,一推卧室门锁着,知道自己的老婆生气了,也不言语,直接到卫生间简单洗漱一下,就倒在客厅的沙发上睡了。
呜,呜。。。。震动后彩铃响起,“我不是黄蓉,我不会武功。。。。。。”在这寂静的夜里特刺耳,把正在梦中与美女约会的许天德惊醒了,“他娘的,”许天德骂了一句不耐烦的拿起手机“喂,哪位,还让不让睡觉了?”没等对方说话,训斥的话脱口而出。
“哦,是天德吗,我是你爸,有点事我要跟你讲。”
“爸,是您啊,”许天德一下子清醒过来。实际上他许天德还算是孝顺的人,也想把老爸接过来,但他的老婆死活不干,僵持一段时间,许天德逐渐也认为接老爸和后妈过来对自己生活影响大,也就没有在坚持,这么多年过来,眼不见心不烦,也就过来了。父亲虽然有时也打电话来,都被他老婆给打发了。今天这么晚接电话可是头一次。
“啊,爸爸,有事吗?说吧,我能办的都给您办。”
话语虽然透着冷淡,但是少有的没有把门封死。许虎心里一乐,忙说:“天德,我与你后妈又复合了,想把房子卖了去养老院,房产证上是小凡的名字,我知道是芳芳疼爱侄子,但爸爸确实需要钱,你看是让小凡来一趟还是你回来。”
许天德心里一愣,他知道父亲现在住的楼房是妹妹许茹芳买的,为防止后妈的争夺才把房产证写成许逸凡的名字,但妹妹并没明确说房子给小凡,而且许茹芳家并不差钱。
“爸呀,我和小凡都忙啊”
“这,这怎办?”许虎假意着急的说。“德子,你倒是想想办法?”
“哎呀,爸,要不这样,明天我把小凡的身份证给你们寄去,你也不用还了,我在这重新给他再办一个,我困了,挂了啊。”许天德心烦的挂了电话,翻身又沉沉的睡去了。
哈哈,听着嘟嘟挂断音,许虎高兴的差点没跳起来,命运之神终于再次向许虎展开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