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楚乔便大好了,我的身体恢复能力倒不如她,还是病怏怏地靠在床头。她站在床边看着玲珑伺候我喝粥,直抹眼睛,眼泪掉个不停。我好说歹说,直到威胁她再哭我就不喝药了,才慢慢止住眼泪。
待我吃了粥又喝完药,她看到玲珑还候在旁边,挤眉弄眼给我使眼色。
我皱了皱眉头对玲珑说:“这药真苦,还得喝多久?真是坚持不下去了。楚乔接着掉眼泪才好,刚好有了不喝的借口呢。”
楚乔在一旁洋洋得意:“哼,小姐想拿我做挡箭牌,我才不上当。”
玲珑接过话去:“大夫说了,小姐身子弱,得慢慢调理。这药需连着喝可不能断,还得喝上两天。我等会过去厨房让她们备些枣泥糕、玫瑰酥每餐送了来,小姐喝完药后用些点心便不会觉得那么苦了。”
我点点头,称赞玲珑:“以前还以为是个闷声葫芦,没想到得了个这么玲珑的玲珑丫头,楚乔可要多学着点。”
她马上脸红了道:“奴婢虚长楚乔妹妹两岁,原该是要为小姐想得周到的。奴婢以前多不谙事,况且楚乔妹妹跟小姐的情分哪是奴婢可比的。”说着眼睛也红了。
“今日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在我跟前掉眼泪,我瞧着外面天气挺好的,没在下雨呀,咱们屋子里倒是要涨水了。”我故意抬头望向窗外,打趣得两人乐了起来。
“刚刚说到枣泥糕、玫瑰酥,把我的馋虫都勾了出来,玲珑去厨房看看有些什么点心,满嘴的苦味,带些过来去去味也好。”
玲珑应下便去了。
楚乔这才轻声跟我抱怨:“小姐那天可把我吓坏了,要是小姐不在我也不要活了!”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我拉了她坐在床边,用手帕轻轻给她擦着眼泪:“我才被你吓坏了。你跟着跳下湖,要是没人救我们上来,谁帮我照顾母亲。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那小姐也要答应我以后不许那样!就是不想着楚乔也得念着夫人和齐公子。齐公子回来要是知道小姐不在了该有多伤心!”
我一直知道,母亲虽然面上待我冷淡,心里还是记挂的。至于“齐公子”,我又有些头疼了。
怔怔望着窗外,新移过来的几树海棠开得正好。
“小姐,要不我去医馆打听打听齐公子回京了没有?”楚乔两眼发亮。在她眼里,齐遂是无所不能的。
“清源山高路远,此次疫病又如此严重,哪能这么快回!假如回了不用你去打听他也定会过来的。再说他即便回来了又能怎样?”我无奈地回答。
站在齐遂对面的是李?,唐国的帝王。
以前那个站在齐遂旁边的“刘羽”早已今非昔比,物是人非事事休。
“齐公子肯定有办法的!他是大侠,他可以带小姐远走高飞。”
或许他可以带着我和楚乔离开,然后我再告诉他实情?我犹豫了。
可是,刘府其他人怎么办?最重要的是母亲怎么办?她身体本就一直不好。我在这具身体里苏醒过来,弄清楚状况后便下定决心定要想办法好好照顾母亲。
我摇了摇头:“傻丫头,皇上已经下旨,我逃婚就是抗旨不遵。跑了和尚能跑得了庙吗?即便皇上额外开恩不计较,父亲也会把怨气撒在母亲身上。你不用再担心我会干傻事,我已经决定接受进宫的命运了。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唉,有人不让我在地上呆着,非把我赶上枝头,我又能如何呢?玲珑马上回来,刚刚讲过的话以后在府中可不能再提了。”
一提到玲珑,楚乔又不高兴了。跟我抱怨玲珑把她要做的事都给抢着干了。
我不禁莞尔,用手指点过她的额头,噱道:“你这小丫头天生的劳碌命,才歇了两天就坐不住,玲珑不是体谅你身体刚好,帮你把事情做完还不讨你的喜了。哎,好人难做啦。”
楚乔听的我如此说,大大的眼睛一下子红了,不住地吸鼻子:“小姐是不是喜欢玲珑姐姐不喜欢楚乔了?”
“我怎会不喜欢我家楚乔呢,楚乔就像我的妹妹一样。以后可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否则我可要不高兴的。”我拉过她的手举了起来,“楚乔最乖,无可替代!欧耶!”
三个月来楚乔早习惯了我偶尔为之的惊人之举,无奈地拉下我的手:“小姐又调皮了。”
休养了几日,身体慢慢好了起来。自从那日李?口谕封我为妃后,我们的待遇比以前好太多了,竹苑的各种用度也明显有了改善。
二夫人提了两次让我去正厅一起用餐。
吃饭需要有一个愉快的心情,而心情好坏与什么人坐在你身边有很大关系。心情好则粗陋之食可以食之有如八珍玉食、口齿余香,心情不好即便山珍海味也味同嚼蜡、寡然无味。
对于我现在这仍然有些羸弱的身体来说吃饭自然是第一要紧的大事,并不想有人在这时给我添堵,某些面孔见了只怕会恶心想吐,哪里还吃得下东西。且知道她也是并不乐意与我一起的,何必损人不利己,谢过之后便婉拒了。
过来送饭的依然是之前的仆妇,见了我好似老鼠见了猫一般,处处陪着小心,生怕我寻了不是发落于他们。
“二小姐,今日的午膳可还合胃口?”年纪较长的妇人一边收拾,一边含腰笑问。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我本也无意找她们的茬子。
“倒是不错,特别是这道糖醋肘子很可口。”我笑着唤过玲珑,“玲珑,上午二娘不是让人送来月例过来,拿二两碎银过来给吴婶带回去,还得劳烦吴婶帮着置办点酒水,权当我感谢这些时日大家的辛苦。”
楚乔在一旁撇撇嘴。
玲珑拿了银子递给吴婶,她斜眼观望我的脸色,手上只是推托:“二小姐太客气了,奴婢们只是做好分内之事,二小姐的赏赐实在受之有愧。”
楚乔端上来的清茶冒着热气,我小饮一口,暗笑倒有些自知之明,尚知道心虚,嘴上却微微含笑:“莫非婶子嫌少不成!”
吴婶霎时跪下了:“奴婢万万不敢有此想法。”旁边的妇人见状也跟着跪了下来。
我笑对玲珑说:“怎么没点眼色劲的,还不快快扶吴婶她们起来,别让你家小姐我好心倒像是做了坏人。”
玲珑扶起两人,笑说:“婶子一向识礼的,今日怎么有些糊涂了,二小姐有赏领了谢过便是,小姐身体还在恢复中,日后在吃食上多费点心思就是你们对她的孝敬了,这样拒了岂不叫小姐为难。”又佯装不开心的样子,“难道是嫌婢子拿了来诚意不够,得二小姐亲自拿来才好。”
“玲珑姑娘又在打趣老奴了。”吴婶接过银子极快地纳入袖中,鞠躬道谢,“奴婢谢谢二小姐赏赐。”
我让玲珑送吴婶二人出院子,楚乔看着人走远了才不依不饶地抱怨:“小姐,她们以前可没少给气我们受,有时还端了剩饭菜过来,你怎么还给打赏的,而且一出手就是二两银子,小姐你也太败家了!”
“我自然知道,她们无非是群踩低捧高的小人。但俗语云“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以前朝我们吠是仗着人势,现如今我给几块骨头下去未尝不可省去以后被咬的麻烦,更何况我是要进宫去了,可母亲不得一辈子在这府里呆着。”
“还是小姐考虑得周到。” 楚乔帮我续了茶水,“不过这府中的小人也太多了,玲珑姐姐说外面依然有人在嚼舌头,说本来应该是大小姐入宫当娘娘的,讲了各种难听的话,说你抢了大小姐的位置。”
“那些好是非之人,想说就由得他们说好了。雪是白的一万个人去说也不会变成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