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话说老相爷在书房听二女儿说老夫人在沈素院子里治二夫人的罪，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二夫人一早就规规矩矩去老夫人那里请安，按理说不可能会什么冲突才是，这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究竟是发生些什么事，让老夫人一回来就要‘大开杀界’。
才迈进大女儿的别院，就听得老夫人说要让自己去管二夫人，那语气听来又失望又痛心，想必二夫人定是真把老夫人给气着了，因此老相爷才一脸陪着笑，进了正厅。
“你问你的媳妇儿，究竟做了哪些伤天害理的事！老婆子我也老了，如今在府上还真没人把我当一回事儿了，罢了，罢了……”老夫人按了下天门穴，显然是被二夫人给气着了，银杏见了体贴地走了过去，扶住老夫人。
老夫人甚感安慰，仿佛觉得这偌大的相府，也只有银杏靠得住了，于是，她轻声吩咐道：“银杏，这里没我老婆子的事了，我们回自个儿院子去吧！”
“娘，您这是在生儿子的不是？”老相爷虽说俱内，但也算是个孝子，见不得老夫人那般模样，哪里肯让老夫人走，急忙挡在了门口，当即就指着二夫人骂道：“你个叼妇，看你都把娘气成什么样了，还不过来认错…”
二夫人哪里肯动，还赖在地上不肯起来。可见老相爷使劲朝自己眨眼，她不情愿地撇撇嘴，便由沈玉和一个贴己丫环给扶了起来，还故意一个踉跄摇晃了两下，制造出是被老夫人责罚过的假象，随即才扭扭捏捏走到老夫人的面前，语气道：“娘，媳妇儿知错了，请您……”
“不必了！老婆子我受不起你这个礼！”老夫人自是看得出，二夫人分别就是做给老相爷看的，哪里是真心认错，她便摆摆手，果断拒绝道。
不过这会儿，老夫人却不打算走了，怎么着，也得让自己的傻儿子看看他的二夫人，对自己的女儿做了些什么。于是，老夫人直接走到沈素的床榻前，拉着沈素纤细的小手，眼眶一湿，哽声说道：“我可怜的孩子，亲娘去得早，如今怎么就被害成这般模样…”
老相爷刚才一进门就忙着化解婆媳的关系，路上也没有沈玉细说二夫人被责罚的缘由，此时见老夫人走向偏厅，去了沈素的床榻前，他这才见到脸色煞白如纸的沈素，还不经意扫见放在榻前的那一木盆的醒目腥红液体。他再前后联起来一回想，才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老夫人一回府上就大发雷霆，原来是因为素儿的病情。
可是，素儿他昨儿个才见过，活蹦乱跳的一人，怎么就突然吐了那么多血。
“娘，究竟怎么回事？”毕竟是自己亲骨肉，老相爷只觉心口一紧，上前几步站在老夫人身后的不远处，忐忑地问道。
“去问你那媳妇儿吧！她比我更清楚！”老夫人头也不回，冷声道。
老相爷回过头去寻找二夫人时，却见二夫人已经低下头去，不敢再看老相爷的眼睛。
“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老相爷看了看心虚的二夫人，再看了看身子孱弱的沈素，再想想这看似平静，却又乌烟瘴气的相府，不由得一团无名火串了上来，朝一干下人吼道。
如此紧张的气氛，主子们不说，又有哪个下人会斗胆站出来说明情况。唯有银杏无畏无惧站了出来，向老相爷行礼道：“回老爷，杜大夫说，大小姐是被人下了毒，大小姐同时中了身子萎缩与宫寒不足之毒……”
“谁下的毒？”老相爷不等银杏说完便气急败坏的大吼一声，问道。他当然知道，女子倘若得了那不足之症，就象征着这一辈子都丧失了做娘亲的资格，居然有人会对沈素下此毒手，倘若那病往后真是无法治愈，他该如何面对早早过世的大夫人。
银杏稍稍迟疑地看了老夫人一眼，见老夫人投来赞许地目光，她便心里有了底，接着说道：“经老夫人查明，那幕后下毒之人便是——”
“便是二夫人！”银杏一脸正义之色，指着二夫人说道。
“银杏你个贱蹄子，本夫人的事，哪里由得你来管！再胡乱说，小心夫人我撕烂了你的嘴……”二夫人自是不服，她如今丈着女儿被封为太子妃，连老夫人都敢顶撞了，又岂会将老夫人身边的丫头放在眼里，她甚至不理老相爷在场，就泼辣地骂道。
“即是二娘觉得银杏乱说，那就请朝霞亲自来说给爹爹听吧！”一直被老夫人拉着的沈素，此时身子都气得抖了起来，她也顾不得身子确实虚弱，深吸了一口气，瞪着二夫人说道。她就不信，这个女人真的可以一手遮天，老相爷虽说惧她三分，但做为朝中重臣，必是懂理之人，怎会由着她胡作非为。
一直和林妈站在厅外的朝霞里头传唤自己，她受到林妈的鼓舞，深吸了一口气，便勇敢地走到了老相爷的面前，扑嗵一声跪下，便道：“奴婢和明月原是二夫人院子里的三等丫环，只负责清扫院子和做一些粗重的活，虽是很向往那些能够近身侍候主子们的姐姐和妈妈们，可是，我们也从没有什么非份之想，只是勤勤恳恳地做着份内事。
直到有一天二夫人把我们俩人叫到跟前，问我们愿不愿意去大小姐院子里？我们当时就想，大小姐院子里人少，提升的机会也多一些，便同意了，更何况就算不同意，既然被二夫人选上，她必会将我们送走的。只是当我们临被送去大小姐院子的前一天晚上，二夫人又把我们两人叫上，将两包东西塞给我们，说是让我们平时在小姐吃的东西里，洒上一些药粉进去。
奴婢们虽说没有读过圣贤书，不明白什么大道理，但也知道那是害人之事，所以当时就摇头不肯去做，可二夫人就威胁说，如果我们不按她的要求去做，就将我和明月卖去窑子里，迫于无奈，我们只好答应，不过，我虽说有在小姐的吃食里洒了药粉，但我们按二夫人要求的量减了半，这才致使小姐中毒一个月，还不是很深的原因……老爷，奴婢真是逼不得已才会下手去害小姐的，请您饶过奴婢吧！”
听完朝霞一番话，老相爷已气得整个身子都抖了起来，当下二话不说，就吼道：“侍卫何在？给我将这个大胆的奴婢拉出去重打三十大板，死不了就拉去卖了，打死了就扔在后山的乱葬岗！”
朝霞听罢，只觉得她的一片天都塌了下来，自己整个人也塌了下来，像一瘫烂泥瘫在地上，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任老爷的那些侍卫拖了出去。
“爹爹暂且息怒！”沈素虚弱地从床榻走了下来，由林妈好生扶着，缓步走到老相爷跟前，轻声说道：“朝霞固然有罪，但她能够在大错未铸成之际，勇于承认错误，并坦白一切，爹爹可否能够且饶她一命，我想经过今日的教训，她日后定是不再弄什么的妖蛾子，只是，爹爹您不觉得应该追究的，应是那幕后指使之人么？”沈素说完，将目光毫不避讳地定格在二夫人的身上。
“谁也不许伤害我娘亲！”护母心切的沈玉倒是勇敢地挡在了二夫人的面前，一副拼命状。
“二夫人身为当家主母，全无主母的风范，做出这等有伤品德之事，来人啦，给我拉出去，重打……重打十大板，罚其禁足一个月！谁要再阻拦，一并责罚！”
“你敢动本二人……”二夫人见老相爷这次动了真格，一时泼辣劲又上来了，叉着腰就指着老相爷威胁道。
老相爷又岂能容易二夫人在如此之多的人面前，扼了自己的威严，哪怕事后会被二夫人治得很惨，他也狠狠心，命两个侍卫将二夫人给拖了出去。
不消片刻，院子里就传来了二夫人那杀猪般嚎啕之声。沈玉听得心有不忍，本想求情，但看老相爷一脸怒气，唯恐会牵怒于自己，咬咬唇便忍住了。
最后还是老夫人说话了，“中喻啊，差不多就算了！打多少板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心，是不是真的知悔改了！”不过老夫人那番话，看似在替二夫人求情，实则是说给老相听，你这媳妇儿的心气儿可是高得很，不狠狠教训教训，怕是难以驯服。
老相爷果然没有叫外面的人停，还借机指着沈素与沈玉，道：“素儿和玉儿都是即将出阁之人，以后嫁去夫家，一定要知得礼数，遵循三从四德，切勿给娘家人抹黑！”
“即将出阁？”沈玉听得一喜，莫非爹爹带来了什么好消息不成？
“今日在朝中，圣上言明，因太后娘娘突然辞世，大皇子伤心欲绝，身体每况愈下，又拒绝宫婢近身侍候，也不肯传太医诊治，怕长此下去身子难以痊愈。李中堂大人就给皇上提了一个建议，说是让大皇子与素儿择日完婚冲喜，大皇子的病幸许就可以不治而愈！想不到皇上居然当场就点头应下了，可咱们素儿也才十三岁的年纪，都未过及笄之年，出阁未免显得早了些……”
所有人听完老相爷的话，都陷入沉思当中，唯有沈玉一反常态，亲昵地挽着老相爷的手臂，说道：“咱们大夏的银月公主不是也是十三岁远嫁蕃国的吗？爹爹您可是太过多虑了！”
见老相爷只知没有回应，沈玉又不知羞地问道：“爹爹，即然姐姐与大皇子的婚事确定下来，那女儿与太子爷的婚事，皇上可有提及何时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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