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衡的王道

目录:[男尊女贵]小家主| 作者:第一江山| 类别:都市言情

    丹国前往苍原迎亲的使团已经到达了亢金的王都,喜庆的气氛在广袤的苍原上迅速地蔓延开来,这种毫无半点硝烟味的气氛却奇妙地触动了大京朝堂,众臣纷纷上书建议王太子早日迎娶丹国公主,于是赫连王再一次送出求亲的文书,同时筹备迎亲使团,一副“你不嫁我便抢”的霸王架势。

    “小鸾,我、我不想和亲到大京去……”万俟紫陌放在腿上的双手握地紧紧的,指节泛白。

    舍脂点点头,两掌轻击。

    少顷,一个华丽宫装的少女便在万俟紫陌无比惊诧的目光中走进厢中。万俟紫陌不敢相信地举帕掩着檀口,“她、她……”

    那少女的长相竟与她有七分相似,甚至比她的胞妹芊芊更像她的血亲!

    舍脂使了个眼色,那名少女便莲步上前朝万俟紫陌盈盈一拜,一开口却是连声音都与万俟紫陌相差无几!且那体态、身姿……

    “她长得并不是最像的,但她最有天分。”舍脂满意地看着那名少女,早在万俟紫陌还在为和亲一事犹豫时,她就已经让肆儿物色人选加以训练。眼前的这个少女其实的确和万俟紫陌有着血缘关系,只不过万俟紫陌自幼入宫,与慕容家那些亲戚无甚往来所以不认识罢了。

    “你的意思是让她假冒我去和大京的王太子成婚?这、这怎么可以!”虽然之前舍脂提过可以帮她李代桃僵,但她没想到舍脂不是开玩笑,居然连替身都帮她找好了!这可是欺君啊!而且是欺两国之君!

    “有何不可,你不愿远嫁,而她却可借此机会摆脱贫苦低贱一生荣华富贵,她成全了你,你也成全了她。”

    “请公主殿下成全。”那少女也异常机敏地跪下请求。

    “可是、可是万一被发现了……”

    “假作真时真亦假……只要你回宫遣散身边的宫女宦臣换一批生人,深居简出一段时日,等出了皇宫离了丹国,她就是真正的万俟紫陌,你不说我不说,谁又能发现的了呢?”

    “可是……”万俟紫陌眼波流转,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地上的少女。

    “你在担心什么?”舍脂挥退少女后,看着颦眉的万俟紫陌浅浅一笑。

    “她……不仅仅是替我和亲吧?”

    舍脂轻笑出声,“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你‘父皇’答应和亲,也不仅仅是因为祖宗们的一纸契约吧?”

    万俟紫陌低头沉默不语,虽然父皇还未明说,但她何尝不知道她一旦嫁过去身上就会钉死一个“丹谍”的身份,如今换做舍脂精心训练过的人去做这尊贵的细作,说不定会比她称职得多。

    “若她得势之后背叛——”

    “那她便只有死路一条。”舍脂盖上茶杯,淡淡道。

    杯盖碰到杯沿发出清脆却有些刺耳的声音,听到舍脂的那句话,万俟紫陌脑中闪过的却是自己在遥远的异国王宫被一剑穿心的画面。如果自己嫁过去后被发现有任何背叛的嫌疑,也一定会被——

    “在大京要动赫连王室的确不易,但要取一个后妃的性命却只是时间和代价的游戏。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只要是‘嫁’出去成了从属,他们的尊严也好命也罢,通通不值钱了,即便他们是公主或是王子。”说到这里,舍脂不由得想起天南星那个变态妖孽,在苍原嚣张肆意的他来到丹国之后仿佛被剪断了翅膀的苍鹰,伪装的坚强失去了身份地位的壁垒后崩溃地无比干脆,也让她的保护欲在短短的时间内膨胀发酵变了质,那双暗蓝色眸子里的伤痛成了他最致命的诱惑力。

    让万俟紫陌将替身少女带回宫,舍脂独自在房中静静坐了片刻,又召来双钺、乞玉和肆儿密谈了一会儿。

    一国之王久不在臣子们面前出现,她不信苍原那几个野心不小的部族一点动作都没有,红姨是断然不会把辛苦得来的江山拱手相让的,那为何却不早立新君稳定人心?是打算放长线钓大鱼引蛇出洞后将那些有反骨的部族一网打尽同时树立新君威望?还是说这所有的一切根本就是香自编自演的戏码,试探众部族的底线然后强势震慑巩固他的新王朝?

    以她对香的了解,她几乎可以肯定是后者,亢金建国不久,在之前的一系列战争中,亢金的嫡系部族伤了不少元气,若此时诱反那几个大部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未免太过不值,不如先试探试探各部族对亢金的“忠诚”底线,顺便抓一些小把柄,然后香再以他苍原亢金王的不二声威带兵灭掉几个小部族杀鸡儆猴震慑众部,同时可以借这期间抓的小把柄削弱各大部族的特权,进一步集权于君王。

    应该是这样的,怎么看都应该是这样的!就和她原本认为的一样,香根本没疯,从没疯过,他就是在图谋他的无穷天地,就是在觊觎天下霸权!就和他当初的选择一样,他的心中只有天下!一个心中只有天下的人在失去天下之前怎么可能会疯!

    可是、可是他却出现在了他最不应该最不可能出现在的地方。

    红姨说把他送还给她……

    天南星说香会以他的身份嫁给她……

    荒唐!根本毫无道理!他们这是要她相信香是真的疯了?

    姑且不论她发现香是装疯后会如何,难道他们以为香疯了她就会理所应当接受他照顾他?

    接受一个把她放在第二位第三位的男子?笑话!

    全心全意爱她的男子她都不见得会要,他们又凭什么认为她会退而求其次?

    站在她身侧的机会,就算是她爱的男子她也只会给一次!

    “鸾主,沙姑娘一直在王那边,您的安全……”犹豫再三,肆儿还是试探着开了口。虽然他明白王知道鸾将未死一定会千方百计回到鸾将身边,可他更清楚鸾将不可能再接受王!他万万不想看到王倾尽一切后绝望至死……

    “没事,在这皇都,想动我的不少,敢动我的人不多。”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舍脂微微一笑,眸中满是兴味。

    虽然因为香的出现,让她对局势的把握出现了一些混乱,但她一向不喜被动,不管红姨和香是作何打算,她只要设法牢牢控制住三国国内的势力平衡让大家皆不敢妄动干戈便好。这个平衡只要维持个五年六载,到那时以丹国的国力,大京和苍原就是想啃怕也是啃不动了。

    于苍原,在内忧没有解决之前,她不担心苍原的铁骑过境,而要解决内忧无非两种办法,铁血和怀柔。若是铁血清洗必然两败俱伤,恢复国力也要几年,若是怀柔那更如她意,这世上还有比挑拨关系更容易的事情吗?

    而大京则显得要麻烦一些,不同于丹国分权于氏族、苍原分治于部落,千年来大京一直高度集权,除了几个武将世家由于军权在握对皇室还有点威胁外,大京的权力斗争都集中在皇室之内,比如每一代的王太子之争。几乎每代的王太子确立之后,大京就会迎来一次皇室血灾和派系清洗,王太子的兄弟们和他们的支持者就会因各种原因从世间消失,保证了大京绝对的集权。如今,大京这个武力强盛的集权政权就如同一只猛虎正露着贪婪的目光在丹国之边踱着步,只等派系清洗完毕稍加休整便可呼啸而来……

    她原本的计划是趁着丹国目前军备不错,上下还算齐心,用庞大的物质做后盾,先逼大京打上一仗,用丹国的财富去耗大京的军力,但这段时间肆儿传来的消息让她有了别的想法。猛虎固然难敌,但若是被拔了利齿的老虎呢?

    翌日,日上三杆,舍脂仍慵懒至极地曲臂支首侧卧在榻上,另一只手拈着项贺楼的一缕黑发随意地轻扫他健硕而壁垒分明的胸膛。

    “脂儿……”乖乖躺平在她臂下的项贺楼无奈轻叹。胸口的一丝丝酥痒层层叠加一点点勾着他的欲/望却始终不上不下……她已经玩了好一会儿了。

    “别吵,我在想事情。”舍脂仿若梦呓的轻声道。

    项贺楼苦笑,只能任由“在想事情”的妻主大人继续把自己当宠物似调弄。他已经认了,她现在似乎是以欺负他为乐,每每把他逼到绝境迫到极限,她便笑得愈发诱惑摄魄。反抗?试过一次的结果是……凄惨狼狈地哭着求饶,所以他学乖了,她想怎么玩,他顺着她就好,否则吃苦头的是他自己。他真怀念之前温柔地任他抱任他要的脂儿……

    舍脂温柔地弯弯唇角,眸光在项贺楼布满红紫痕迹的身躯上游移,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起来吧,我们去三音阁听听曲儿。”

    不知是不是受丹国与大京苍原两桩和亲的影响,皇都的气氛日益欢腾,街道上异邦的商旅也增加了不少……

    老百姓总是单纯而易于满足的,在他们看来,既然结了亲成了亲家总不会翻脸就打仗吧?只要不打仗,自家的夫郎儿子就能回家,只要一家团圆有吃有喝,那还有什么好愁眉苦脸呢?

    舍脂静静地看着街上川流不息的人们脸上那幸福满足的笑容,记忆中血腥喧嚣的画面渐渐远去……

    项贺楼轻轻拥住身侧的妻主,满心满眼只装得下她的倩影。

    “琼华公久不来奴家这陋阁,来了却只顾看窗外的景致,着实令奴家心伤。”三音阁的大老板小凤泉不知何时已从台上走到两人桌边,柔柔的话语虽暧昧挑逗,但却半点不让人觉得风骚。

    “凤老板莫怪,只因凤老板风华绝代令人见之倾心,故而本公不敢多看罢了。”

    “琼华公此言可折煞奴家了,项将军当面,奴家岂堪‘风华绝代’一词。”小凤泉口中说着谦辞,眼光却有意无意瞥向项贺楼颈侧的吻痕,惹得项贺楼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小凤泉见状垂首一笑,微顿之后,又道,“琼华公今日可想听琴么?”

    舍脂挑眉,“留仙指刘老板不是只有初一、初十、二十才会登台吗?”

    “是,但千金易得知音难觅,既遇知音何时不可初一?刘老板少时便到,还请琼华公稍候片刻。”

    舍脂浅笑颔首——等的就是留仙指!

    三音阁明面上只是声色场,但实际上却是大京在丹国的一个重要据点!留仙指的琴音中透出的杀伐之气能浓厚到激发她的共鸣,那留仙指本人就一定曾是一个身经百战九死一生的沙场悍将!她让肆儿顺着这个线索查了一下,果然如她所料,留仙指曾是大京女战神九方鸢座下四虎将之一,五年前失明后离开军务不知所踪,原来是重新受训后派到了丹国。

    舍脂找上留仙指正是为了“拔牙”!

    出了三音阁,舍脂带着项贺楼回了藏府,就在项贺楼和天南星两看相厌分外火大的时候,舍脂一直刻意忽视的某个角落,一个男人正在忍受着灵魂不断撕裂的痛苦……

    “王……您、您这是何苦?”肆儿深深地皱着眉,凝视角落里缩成一团苦苦坚持的人影。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王现在的状况,应该说,他是唯一一个知道王真实情况的人。